淺析信用卡冒用案件中商戶責任的承擔

摘 要：基于信用卡便捷交易的功能，我國信用卡市場的規模越來越大，隨之而來的是司法實踐中大量信用卡案件的出現，在信用卡被盜刷情形下商戶是否要承擔責任、如何承擔責任值得探討。

關鍵詞：信用卡；冒用；責任承擔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4117（2011）10-0021-02

[案情梗概]2007年1月5日原告曹智向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蘇州分行申領了一張卡號為5124128155382210的信用卡，該信用卡不需要使用密碼便可進行交易，但必須簽署與信用卡背面印簽一致的原告簽名。2009年12月5日，原告和家人朋友在蘇州市新區塔園路瑤池麗水洗澡，至當天18時30分許，在蘇州市新區塔園路干鍋居飯店吃飯，準備付賬時，發現放在上衣外口袋內的一只棕色錢包被竊，原告立即報警，于當天18時36分，原告手機收到失竊信用卡消費24元的通知，原告立即與銀行進行聯系掛失信用卡，在掛失過程中的18時42分原告的信用卡在被告鄭開忠經營蘇州樂購超市金大福珠寶專賣店被他人盜用5000元，后經原告調查發現，原告曹智信用卡的簽單上完全不是自己的簽字，而且被告的工作人員也未審查使用者的身份便允許該信用卡的消費，原告認為被告未履行相關的義務導致自己的信用卡被他人冒用，故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被告鄭開忠辯稱，我國信用卡市場起步較晚，尚不成熟。信用卡主要的功能是便利消費，因此商家在持卡人消費時的審查，更多的是一種形式審查，商家對于信用卡上的簽名的比對由于受到主觀原因的影響，防止損害發生的可能性較小。因此被告方不愿意承擔對原告5000元的返還義務，只愿意承擔補充賠償責任。本案系一則典型的信用卡冒用案件，存在三個爭議焦點：首先，用卡持有人、發卡行以及特約商戶成立什么樣的法律關系?其次，被告作為信用卡使用的特約商戶其審查義務包含哪些內容?應當履行到什么程度?第三，特約商戶是否應當對原告的損失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

一、信用卡冒用案件中法律關系的定性

隨著社會的進步和市場經濟的繁榮，銀行卡的發行和使用給人們的生活帶來高效率和快節奏，免去現金交易和消費的不便，但銀行卡既有提現的功能，又有透支消費的功能，一旦發生意外，給持卡人造成的經濟損失往往超出銀行卡內原有存款的數額，故發卡銀行、持卡人、銀行卡特約使用商戶之間產生了相應的權利義務關系。對于發卡銀行和信用卡持有人、信用卡特約商戶的法律關系通行的觀點有委托代理說、債權轉讓說、獨立擔保說、混合性質說等觀點。張德芬：“論信用卡法律關系的獨立性與牽連性”，載《金融理論與實踐》1998年第1期。筆者認為，委托代理說的觀點比較可取，持卡人在特約商戶處消費時，特約商戶接受發卡行的委托對信用卡進行審查，受發卡銀行的委托處理有關銀行卡業務；持卡人就其刷卡產生的消費金額向發卡行負償還義務以及信用卡年費；而發卡銀行受持卡人的委托代理結算消費款項。也就是說，發卡銀行和信用卡持有人構成委托代理關系，和信用卡特約商戶也構成委托代理關系。本案中，原告曹智向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蘇州分行申領了長城信用卡后，雙方之間構成委托合同關系，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蘇州分行向原告曹智提供可以受理信用卡的特約商戶網點。特約商戶蘇州樂購超市金大福珠寶專賣店在原告曹智刷卡時對信用卡進行審查。原告曹智則就其刷卡產生的消費金額向原告負償還義務。同時，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蘇州分行作為發卡行通過中國銀聯與特約商戶簽訂協議，與特約商戶之間也成立委托合同關系。

二、特約商戶的審核義務的范圍

第一，對信用卡外表的審核義務。對此可以參照已經失效的1996年中國人民銀行頒布的《信用卡管理辦法》的規定，特約商戶對信用卡的審查包含：(1)確為本單位可受理的信用卡；(2)信用卡在有效期內，未列入“止付名單”；(3)簽名條上沒有“樣卡”或“專用卡”字樣；(4)信用卡無打洞、剪角、毀壞或涂改的痕跡。第二，對簽字的審核義務。特約商戶的對簽字的審核義務簡單而言就是應當按照規定審核銀行卡使用人的簽名與銀行卡上預留簽名是否一致，包括在未預留簽名情況下漢語拼音的讀寫是否一致。但是由于信用卡持有人對于信用卡背面的簽名享有選擇權，可以使用英文或區別于自己本名的名字，因此有時對特約商戶還需要對簽購單的簽名與信用卡背面的簽名是否一致履行審查義務。另外，對于簽字的審核義務，還應當厘清“明顯差異”的標準。有關銀行卡使用規定上注明簽名有“明顯差異”的，可以拒絕使用或者進一步查驗使用人的身份證明。因此簽字是否存在“明顯差異”應當視為特殊商戶對簽字的審核義務，“明顯差異”首先應當是簽名筆跡的大相徑庭、相似度極小的情形。但是在實踐中，持卡人由于簽名時所處的環境、場合地點、時間等因素的影響，每次簽名與預留簽名也并不會完全一致。另外，盜用人在冒用他人信用卡時也會盡可能模仿銀行卡上的預留簽名以使不被識破，這種情況下區分可能十分細微，因此不能過高特求特約商戶的審核義務。

第三，對信用卡密碼的審查義務。特約商戶應當審查消費者是否輸入在銀行所設定的密碼，當然，如果持卡人未設定密碼，特約商戶對于銀行所事先設定的初始密碼也負有審查的義務。

本案中，原告曹智的所持有的信用卡系中國銀行授權憑簽字支付，沒有設置密碼，被告鄭開忠經營蘇州樂購超市金大福珠寶專賣店作為中國銀聯指定的信用卡結算業務的特約商戶，應當按照其與中國銀聯簽訂的關于銀行卡業務規范的相關規定進行操作。中國人民銀行《銀行卡聯網聯合業務規范》中亦對特約商戶受理信用卡的交易規程有詳細的描述和具體要求，據此，可以認定被告負有審核簽購單上簽名與信用卡背面簽名是否一致的義務。本案中，曹智在銀行卡上預留了自己的簽名，盜用人在簽購單上簽名也為“曹智”，且拼音也是一致的，蘇州樂購超市金大福珠寶專賣店是在不明知該銀行卡系被他人盜用的情況下同意盜用人刷卡消費。雖然對于簽名筆跡不是有明顯差異，有時必須通過嚴格比對或鑒定才能確定，不能過高苛求特約使用商戶的審核義務標準，但商戶在審查簽名時的審核義務應高于普通大眾的一般標準。本案中，在涉案信用卡已經預留簽名，被告作為特約商戶顯然負有審查刷卡人在簽購單上的簽名與卡片背面的簽名是否一致的義務。雖涉案被盜信用卡上的簽名因刑事案件未能破獲而無法取得，但涉案簽購單上的簽名與被告的本人簽名存在較大差異是事實，即使按照一般標準審查亦不難發現。何況對于負有審核義務的銀行卡特約商戶的員工而言。顯然，蘇州樂購超市金大福珠寶專賣店在審核簽名是否一致時存在疏忽。因此，應當認為被告未盡合理的審核義務。

三、特約商戶的責任承擔

特約商戶因沒有盡到合理的審核義務是信用卡被冒用的后果發生的間接原因，而直接侵權人惡意盜用原告信用卡的違法行為是本案損害事實發生的直接原因。因盜用人未得查獲，在無從向直接侵權人求償的前提下，鄭開忠作為促成損害后果發生的過錯方，應當在本案中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就責任性質而言，鄭開忠所應承擔的是一種侵犯財產權的補充責任。作為有條件、有次序、存在終局責任人的間接責任，補充責任人系在自身存在過錯的情況下，在其法定或約定義務能夠防止或制止損害發生的范圍內承擔相應的責任，即補充責任人承擔的是與其過錯相適應的民事責任。因此，其賠償責任的范圍不是直接侵權人應當承擔的賠償責任的總額為限，而是以自身過錯行為所應當承擔的賠償責任為限。具體來說，其責任比例和賠償數額，應同時考慮商家義務對避免損害發生的原因力大小，以及鄭開忠在辦案過程中的過錯程度。從原因力上分析，我國信用卡市場由于起步較晚，尚不成熟，就當前現實的社會誠信體系和用卡環境的現狀來看，用戶本人信用卡的遺失或被盜，通常是造成他人惡意盜用的主要原因。于此同時，基于信用卡便捷交易的性質和功能，商家在持卡人消費時的審查，更多地只是一種形式審查：如審核簽名之相同，不可能要求簽名字跡在形態、力度等物理性質方面絕對相同；對持卡人簽名、外貌的比對，也要受持卡人簽字當時當地的實際環境、收銀員即時審核的時間等因素所限，因此要防止和制止損害的發生，實際可能性較小。從過錯程度上分析，本案中蘇州樂購超市金大福珠寶專賣店收銀業務流程未嚴格按照銀行卡業務操作規范，主觀上存在疏忽，未能盡到必要的審查注意義務，故而對促成損失的發生有一定的過錯。但同時，作為原告一方，也未能盡到自身的妥善保管責任，其將信用卡與身份證放置在一起，致始卡、證同時被盜用，客觀上幾乎為盜用人去實施惡意刷卡行為提供了最大程度的便利條件，也使自身受到損失的風險大大增加，原告自己對損害的發生仍然也有過錯。因此，綜合考慮被告方過失對造成損失的原因力大小和雙方當事人過失相抵的實際情況，被告承擔一定比例的補充賠償責任并無不當。關于損失的承擔問題，原告作為持卡人應當負有妥善保管信用卡、保證信用卡密碼不被外泄以及信用卡被盜后的積極采取措施防止損害進一步擴大的義務。筆者認為，就妥善保管信用卡而言，綜合案情考慮，原告對于信用卡被盜應當承擔一定的責任，而涉案信用卡被盜刷，是原告的損失產生的主要原因，其應對其自身損失承擔主要責任；而被告因主觀上的疏忽，未能盡到必要的審核義務，應對原告的財產損失承擔次要責任。

作者單位：蘇州市虎丘區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