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成本育兒
我的工作不多,生活也很閑,但我不無聊,我覺得自己的日子很充實。我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我可以將很多時間傾注到他們身上——事業、財富這些東西,雖然可貴,但跟自己血脈相連的后代比起來,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很感謝以前做生意時認識的一個朋友王東,他用他的家庭悲劇給我提了個醒兒。王東那時比我有錢,他歲數比我大,他兒子已經16歲了。我見過那孩子,長得非常精神,透著一股子帥氣。
因為自己小時候吃過苦,王東對兒子幾乎是有求必應,雖然兒子學習成績不好,他還是給兒子買了個去澳大利亞留學的名額。3個月后,那邊傳來消息——孩子沒了!孩子在那邊買了輛超級跑車,飆車時,車粉碎人也粉碎。王東一下子老了10歲,說自己害了孩子。我當時想,其實是錢害了孩子。
所以,當我老婆張京懷孕時,我第一反應是不能讓我的孩子跟王東的孩子一樣,最后毀在錢上。我做過9年藥劑師,在西門子公司做過銷售,到海南做過生意,地產、航空食品、醫藥代理三種生意同時做,算是先富起來的一批人。張京是我在西門子當商務行政部經理時公司配給我的翻譯,我把她變成了我老婆。后來偶然認識了藝謀,我開始嘗試給他投資拍電影,就此進入了影視圈。
張京就是在這個時候,懷上了第一個孩子。我講了王東的故事,說出了我的想法和計劃。她可以選擇跟我合作、按照我的計劃來養孩子,也可以選擇不贊成但不能反對,教育孩子的業務由我全權負責——這很有點強買強賣的意思。
很多朋友提前送了進口奶粉、高檔嬰兒食品之類的禮物,全被我們貪污了——能吃的都讓張京代勞了。朋友們來探望前,我會一再在電話里強調——千萬別買紙尿褲。
所以,女兒婉晴是吃母乳長大、咽菜湯發育的。不讓她穿紙尿褲,是因為我覺得那東西只適合比較忙碌的父母使用,一片可以管上好幾個小時。我沒有忙到那種顧不上孩子拉沒拉的程度,我可以每隔半小時去摸摸她的小屁股是干還是濕。我覺得,為女兒洗尿片更讓我有做爹的感覺。
我不迷信那些進口的米粉蔬菜水果糊之類的東西,我拿半個黃元帥蘋果,用勺子一點點刮果泥喂婉晴,她吃得眉開眼笑,一點兒也不因為半個蘋果只值幾毛錢而拒絕消化。
到3個月時,張京奶水不夠了,我去商場轉了一圈,發現最熱銷的是一種叫力多精的進口奶粉,80塊錢一罐,一罐只能吃3天。我開車去隔家12公里的一個奶牛場找了個擠奶工,每天早上我帶個開水瓶去取奶,帶回家倒出來時奶還是熱的。每天一開水瓶牛奶,一個月下來,我給了擠奶工200塊錢。
婉晴就在這種低育兒成本的狀態下長大了,沒病沒災,健健康康。她兩歲的時候,兒子皮蛋出生了。他用姐姐用過的尿布,用姐姐喝過的奶瓶,穿姐姐穿過的開襠褲……享受了姐姐當年享受過的全套待遇。我沒有重男輕女的情結,所以絕不因為皮蛋是兒子就在他身上多花點錢。因為有婉晴的舊家什可以繼承,實際上,皮蛋的育兒成本更低。
孩子,是要揍的
兩個孩子沒有進過托兒所,張京懷孕之后就辭職回家了。我一年拍不了一部電影,有大把的時間去為孩子啟蒙。我相信,沒有哪個托兒所的老師能像我們倆這樣對孩子充滿耐心與愛心。
孩子上學前,在家只學語言。我負責中文,但是不教一二三四百千萬,而拿一本《三字經》讀給他們聽,讓他們跟我一起搖頭晃腦地背誦。張京用德語跟孩子交流,雖然孩子連30個德語字母都還沒認清,更不懂42個德語音素,但一點也不影響他們清晰地用德語表達出自己想吃什么想干什么。入學時,他們應該還算是文盲,但眼盲嘴不盲。一家四口上街,倆孩子跟張京用德語說得熱熱鬧鬧,我還得靠張京翻譯才能聽懂他們在說啥。
我沒有托人給孩子聯系什么重點小學,按照劃片入學的原則,姐弟倆就讀的是離家很近的一所普通小學,連標準的200米操場都沒有。我很喜歡這個學校,從家里步行過去只要3分鐘,從家里的陽臺上就可以看到學校的小操場。我和張京沒有接送過孩子,家里有倆孩子的課程表,他們上體育課的時候,我們會在陽臺上一人拿個望遠鏡瞧瞧他們。因為糙生糙養,倆孩子都挺潑辣,看他們在體育課上汗津津樂呵呵的,我們都覺得很有意思。
我愛做飯,但做給孩子吃的東西我喜歡打埋伏。按照我們家的收入,吃不起的東西不多,在吃這個事情上,我也從不省錢。讓我得意的是——倆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啥。
買了鮑魚,我切成小片用鮑汁一燒,上面擱點西蘭花,告訴倆孩子——蘑菇。他們也當作蘑菇吃,反應很平常。魚翅加點火腿燉湯,他們一直以為那是粉絲。晚上,一人一碗燕窩湯,他們一直當作是銀耳羹。
孩子的衣服一直是我買,我沒給他們買過洋品牌,最多是班尼路佐丹奴之類的大路貨。衣服干凈得體,孩子穿起來也很精神,并不因為身上是49塊錢的特價T恤就灰頭土臉。皮蛋10歲生日時,想要一雙耐克,我給他買了,花了400多塊錢。他高興得幾乎雀躍,晚上給我和張京按摩肩膀,殷勤得近乎討好。張京私下跟我說,她瞧著心酸,但我覺得,這是非常好的事情——很多孩子都覺得,父母的就是自己的,這是違反中國最傳統的孝道的。哪怕是骨肉至親,想要得到也必須懂得付出。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將來理直氣壯地啃老,天經地義地伸手。
很多普通家庭的父母都舍不得體罰孩子,但我下手是絕不手軟的。雖說棍棒底下出孝子比較極端,但我覺得孩子不打也不容易成器。我更贊同這種說法——與其將來被別人打,不如關在家里由自己人打。
我要打孩子時,張京是比較緊張的。我練了10年拳擊,她非常怕我下手沒個輕重。我理解她的擔憂,所以我一般負責談,指出孩子犯的錯誤,然后告訴他們,必須要打屁股增強記憶。張京負責打,根據錯誤程度,判罰打屁股3—10下。
家里有一個做成跟巴掌一般大小的塑膠拍子,算是我們家的家法。倆孩子10歲之前,都是乖乖地脫褲子打屁股,一拍子下去就是一個紅紅的印子。張京心疼孩子,但在執行時還是很給力的。說10下就是10下,打完之后紅艷艷的10個印,一點也不弄虛作假。
倆孩子都沒報過補習班、興趣班,我也從不要求他們必須考到多少分。比較欣慰的是,倆孩子成績都還不錯,小學畢業時我一分錢都沒多花,他們全都考進了重點中學。
不許孩子去玩錢
很長一段時間里,倆孩子都不知道我是干啥的。后來慢慢接觸了網絡,才知道自家的老爹竟然是個大老板。其實,這是我非常不樂意讓他們知道的事情——了解家境后,有可能會滋生出一種大樹底下好乘涼的依賴性和不進取。
所以,我跟他們有過一次很嚴肅的談話。我說我的確是有點家底兒,但將來會不會留給他們還是未知數。如果他們是沒出息的庸碌之輩,我會立下遺囑成立一個基金會。當然,考量他們是否能干的標準,不是看他們將來能賺多少錢,而是考慮綜合素質。比如,雖然沒有經商致富,但只要是一份體面的職業,我都會認可他們的成就;如果他們是那種只會花錢不思進取的敗家子,對不起,啥都別想。
這次交談后,倆孩子似乎都有點受打擊,但也都成熟了很多。婉晴的德語已經非常不錯了,一次她在房間里看書,我悄悄走過去打量,她看的是一本原版的《少年維特之煩惱》。
比起婉晴來,皮蛋比較狡猾,他選擇了一種投我所好的方式。或許是因為當年做藥劑師的緣故吧,我對醫學始終有份感情。閑在家里帶孩子的時候,我順便弄了個藥房——老柜臺,由小抽屜組成的背景墻,每個抽屜上貼著小標簽,抽屜里裝著各種藥材。柜臺上,擺著切片機、中藥秤以及煎藥熬膏制丸的全套家什。
沒事的時候,我在這個小小的藥房里,把塊莖藥材切片、把礦物藥材淬粉、該搗的搗該磨的磨,幫朋友開一點調養身體的中藥,也給家人琢磨點兒溫補健身的配方。我用金銀花熬銀花露,給倆孩子當日常飲料。
皮蛋慢慢成了我的小伙計,我在藥房弄那些藥材的時候他會跟進來。我會讓他接觸一下中藥藥材,給他講一些與中藥有關的民間故事。皮蛋的進步是很快的,有時我們一家人出去旅游,他會去野山野地里找草藥,像七葉一枝花、黃芩、何首烏之類比較大眾的藥材,他都能認出來。
我很欣慰,倆孩子作為90后一點兒也不非主流,更不腦殘地哈日哈韓,不留五顏六色的長發,不穿稀奇古怪的衣服,包里沒有什么時髦的電子娛樂產品。我從來沒有動過送他們出國的念頭,我沒有忙到無暇照顧妻兒的地步,更不愿意放棄這種跟家人同吃同住的生活。如果皮蛋真想學中醫的話,國內才是他最應該呆著的地方。至于婉晴,如果想以德語為專業,我起碼會讓她在國內接受了全程的本科教育后,再讓她去德國。
雖然家底兒已經泄密,但倆孩子依然沒過上富人家的生活。我每年夏冬兩季給他們添置一次服裝,單件控制在500元以內,這是硬指標。如果想買貴一點的,他們就得自己掏零花錢來補差價。
為了開源節流,倆孩子如今已經開始展示出經濟頭腦了。作為制片人的子女,他們在索要明星簽名照這件事上比較近水樓臺。他們并不追星,要簽名照也不是為了收藏,到手之后就賣給同學,幾十塊上百塊地甩賣。我知道這事,但我假裝不知道,懂得發揮優勢資源賺錢不是壞事,愿意為了幾十塊錢動腦筋想點子是很好的苗頭。
在我們這個圈子里,富人很多,但我覺得會管教子女的少。很多同行動輒將自己的孩子當作小公主或小王子,帶去走秀、作秀。在我看來,這是很蠢的行為——這樣很容易讓孩子迷失自己的本性,以紙醉金迷為追求,以揮金如土為享受,到了這一步,孩子基本上毀掉了。更可怕的是,孩子會慢慢形成一種只要有錢,一切皆有可能的心態。我經常看新聞,動輒看到一些“富二代”的負面報道。
我認為,孩子固然有錯,但更錯得離譜的是大人:你什么東西不好給他玩,偏偏讓他去玩錢?錢這個東西,只能帶給孩子一樣東西——驕奢氣。直到如今,在國內,我還沒發現哪個成功的人士是“富二代”。我很希望,我能創造這個先例!
編輯 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