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雨

女孩提出離婚時，男孩窩在沙發里，沒有吱聲，低頭看那本半天也不翻一頁的書。

結婚3個月來，他們吵了13次嘴，動了7次武，是戀愛時的3倍多。

“叫我怎么與你過一輩子？”女孩邊說邊走進衛生間，掛好毛巾，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響，又憤憤地走出來。

男孩仍是不做聲，仍是看那本半天也不翻一頁的書。

女孩再也不能忍受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簽字吧。”

男孩怔了一下，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呼吸也粗重起來。半天，他似乎很艱難地憋出兩個字：“不簽！”

“現在不簽沒關系，我會慢慢讓你簽的。”女孩從容地收起離婚協議書，又拿出一頁紙，“這張婚前財產協議書，你應該簽吧？我陪嫁過來的東西有：電視機、冰箱、洗衣機、空調、真皮沙發、消毒碗柜……你送給我的東西有：項鏈兩條、手鐲一對、耳環兩對、戒指四個……”

男孩的眼睛盯著書，手在輕輕顫抖著。

女孩很滿意男孩的反應，將兩份協議書端端正正地擺在他面前，將一支鋼筆壓在紙上。她打開冰箱，拿了個大蘋果，悠悠地削好了，習慣性地往他手上一遞，突然又發覺不對，急忙縮回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蘋果。

可是，就這么一個遞蘋果的動作，讓男孩的眼睛倏地放光了。

“得意什么，區區一個蘋果，真是！”女孩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冷漠、傲慢。

男孩已完全松弛下來，半晌，若有所思地一笑：“這樣吧，我們讓天意來定奪好不好？如果今夜12點之前不下雨，我什么都答應你；如果12點前下雨了，我們就和好如初。好嗎？”

女孩點頭應允，天氣這么好，白癡也會賭今夜無雨。

入夜，女孩讓男孩到客房去睡，并將他的枕頭、睡衣、拖鞋等清理出來，很客氣地跟他道了聲“晚安”。

頭一次獨自睡臥室，女孩將頂燈、床頭燈全打開，照得房間亮如白晝。然后，她煞有介事地打開衣柜檢查了一遍，又掀起床板看了看有無埋伏，這才放心地關上門，將自己拋到床上，隨手摸起一本書開始看。

看了沒幾行，女孩的心不安分地晃悠起來，記憶不知不覺滑回到那些和男孩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日子。往日有他在枕邊，她睡得特安穩。他整天應酬不斷，但無論多晚他都會回家，從不在外邊留宿……

女孩忽然躁動起來，下意識地看看窗外。月朗風輕，哪會下雨呢。她看看小臺鐘，11點30分。

罷了罷了，都怪那個小冤家。人家鬧脾氣說要離婚，你哄一哄不就行了，干嗎非要打這個賭，明知天氣這么好，不可能下雨的嘛……女孩越想越委屈，轉回床上躺下，淚便涌了出來。

忽然，窗外琉璃瓦上輕輕地“嗒”了一聲，分明是滴水聲！

女孩的心驀地一緊，急忙奔到窗前。啊，居然真的下起雨來了，細密連綿，嘀嘀答答。

女孩的心情歡快不已，她差點兒放聲大笑。她舒暢地看著這場美好動人的及時雨，忽然僵住了：這雨好像不大對勁兒，一會兒緊湊一會兒疏淡。

女孩躡手躡腳，走上樓頂。

男孩正從水池里舀出水，小心地澆在臥室窗臺的墻沿上。月光下，“雨水”正在滴落。

女孩的眼睛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