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存款準備金率微幅下調0.5個百分點,釋放約4000億元貸款空間,再次觸動房地產業敏感神經。
“限貸”閘門射進一道微光后,是否預示著持續一年多的房地產緊縮式調控即將“政策見底”?剛剛步入下行通道的樓市行情會否就此止跌反轉?在各種猜測分析中,房地產調控預期漸生變化。
實際上,眾多理由表明,這次存準率下調并非針對房地產而來。盡管今年三季度房地產新增貸款已環比首次出現負增長,銀行發放個人按揭貸款的周期明顯拉長3倍,但動用存準率工具,顯然還有更為嚴峻的宏觀形勢考量:國外歐債危機加劇,外匯占款4年來首次出現負增長,熱錢顯現流出跡象;國內銀行貨幣內生性緊縮,10月末廣義貨幣(M2)同比增速不足13%,各地重點建設項目出現停工,小微企業生存艱難。
也許誠如一些專家所愿,此次存準率下調“并不意味著房地產調控政策的放松”。因為就在“限貸”松動的同時,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剛對“限購”退出釋放了一個反對信號。“雙限”閘門仍有一門表現堅挺。
但不能不擔憂的是,如果沒有嚴格的貸款流向追蹤和監控,房地產憑借其強大的吸金能力,極有可能借助這次信貸政策松動的機會再獲喘息,其結果是延緩其自主調整的意愿和時間,助長其與調控政策繼續博弈的能力。
類似的現象曾在歷史上反復上演。由于多年來房地產向工商業各個領域的過度滲透,致使房地產與實體經濟資金暗通的地下管道細密且隱蔽。遺憾的是,銀行非但拿不出有效的資金流向控制工具,某些時候甚至還出于利市考慮,行里應外合、縱容之舉。
如果中國的信貸規則、潛規則未有實質性的改變,即便以重點項目、小微企業和歐債危機的堂皇名義釋放4000億元貸款,讓其中的四分之一“合法合規”地流向房地產,又是什么難事?1000億元信貸資金可以救活眾多中小企業、重點項目,同樣也可以支撐開發商半年不降價、熬過調控冬天。
實際上,將存準率下調作為房地產調控政策利好來解讀,可能源于一種慣性思維,即長期以來,房地產在中國被定義為支柱性或刺激性產業。因而每當內需疲軟、外貿乏力之時,無論是專家諫言還是決策傾向,均習慣于將房地產推至拯救經濟增速下滑的前臺。
這種思維催生了地產調控“恐跌”癥候群體,他們時時預警地產調控對經濟增長的反作用巨大。而恐跌情緒一旦傳導至各級政府決策層面,就會演化為調控落實的阻力,或是調控轉向的推力。
如果遵循“恐跌”邏輯逆向推導,則保經濟增長實質上就是保投資增長,保投資增長實質上就是保房地產增長,而保房地產增長的關鍵,就是保證銀根地根“雙松”,從而使房地產以更低的成本獲取資金、收獲暴利。
依此邏輯,如果房地產日子好過了,那地方財政的日子也就好過了,基礎投資、重點建設項目也就保住了,地方政府或許還能抽出財力扶持照顧中小企業……遺憾的是,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方式又走回老路。房地產“恐跌癥”繼續向“依賴癥”惡化,及至病入膏肓、泡沫破裂。
實際上,有沒有勇氣不保房地產、讓其從一個刺激性產業回歸為常態產業,是決定房地產宏觀調控終極目標的核心所在,這才是“調結構、轉方式”的關鍵。
如果不過度倚重房地產,中國經濟增長并非沒有其他選擇。
一方面,政府應有足夠的決心和信心,接受經濟社會轉型期GDP增速放緩的客觀現實,并努力做好應對多重考驗的準備,拒走回頭路;另一方面,讓經濟的城市化回歸到社會的城市化,讓房地產的城市化回歸到人口的城市化,都將使中國經濟得到持續驅動力。
即便是短期內應對外部金融危機和內部房地產調控所帶來的沖擊,也仍有更為穩健的策略。比如,能否進一步促進地方政府,讓更多保障房從過去數月的“待建”狀態走向實質開工,從而拉動鋼筋水泥等建材業實質增長,使之真正成為商品房調控“恐跌癥”的一劑補藥。
作者為《財經國家周刊》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