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古時候稱“安南”,安南吉稱交趾,自漢唐以來,一直是中國的屬地,五代以后,方獨立成國。元末戰(zhàn)亂,安南趁機從中國版圖脫離,一度發(fā)兵攻入思明路永平寨,超越元代定界銅柱二百余里,霸占丘溫、慶遠等五縣。洪武年間,明太祖朱元璋曾頒詔曉諭安南國王陳日昆,命令歸還,但陳朝此時已由國相黎季鼙掌權(quán),他脅迫國王陳日昆,稱兵拒命。朱元璋以戰(zhàn)爭方息,重在安撫,不愿再起干戈,于是置之不理,安南從此處于半獨立狀態(tài)。
動亂多事的安南
自明朝成立以來,安南陳氏政權(quán)已趨衰微,一直內(nèi)亂不斷,陳朝政權(quán)已逐漸落入黎季顰的控制之中,公元1399年,他把安南國王陳日昆殺掉,次年,滅陳朝自立為王,改國號為大虞,自己也改姓胡,名一元,與其子漢蒼共理朝政。
胡一元遣使奉表到明朝,詭稱陳氏宗族已絕,胡漢蒼為陳明宗之外孫,因此暫時登基理政,當(dāng)時明朝正值“靖難之役”,建文皇帝無暇它顧,對胡一元的請示置之不理。明成祖朱棣登基后,派官員到安南通告,公元1403年,胡漢蒼遣使者到南京朝賀,同時請封。朱棣命行人楊渤等前往安南,調(diào)查胡漢蒼奏章真?zhèn)闻c安南民意,楊渤等人受胡氏重賄,與安南國內(nèi)之耆老名宿共同為胡漢蒼請命。朱棣遂冊封胡漢蒼為安南國王。
然而,1404年8月,一個名叫裴伯耆的安南陳氏舊臣突然來到南京,他心懷陳朝,不滿胡氏政權(quán)的倒行逆施,于是來明朝乞兵復(fù)國。但朱棣正準備北伐,何況安南究竟是陳氏還是胡氏掌權(quán),只要是臣服于明朝,并無多大區(qū)別。
然而不久,老撾居然派人送來了前安南國王陳日亙之孫陳天平。陳天平當(dāng)初在家國劇變時逃過一劫,他曾一度招兵復(fù)仇,但很快為胡一元所敗。陳天平來到明朝后,當(dāng)廷向朱棣哭訴,一番話聲情并茂,朱棣深為所動,于是決定幫他復(fù)國。
次年初,朱棣赍詔問罪于胡漢蒼,命他自陳其事。胡漢蒼表示愿意返還以往侵占各處,“迎歸天平、以君事之”。對于胡漢蒼“甘心”將王位讓人,朱棣十分感動,也對他作出了適當(dāng)安排,特頒詔:“朕當(dāng)建爾上公,封以上郡,傳之子孫,永世無窮”。
陳天平之死和南征決策
1406年1月,朱檬要陳天平“治任以行”,命使臣率官兵五千人護送。朱棣賜陳天平綺羅紗衣各二襲、鈔一萬貫、告誡他要寬仁待下,悉心防患,又封胡漢蒼為順化郡公,以示安撫。
然而3月,陳天平進入安南境內(nèi)即遇伏擊。安南伏兵并不與明軍交戰(zhàn),只是突入隊中,將陳天平殺死。
事發(fā)后朱棣這位馬背上得天下的皇帝大怒若狂,他感到自己受了愚弄,吼道:“蕞爾小丑,罪惡滔天,猶敢潛伏奸謀,肆毒如此,朕推誠容納,乃為所欺,此而不誅,兵則奚用?!”3天后,朱棣登殿點將,命成國公朱能佩征夷將軍印,統(tǒng)率大軍80萬遠征安南。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10月2日,南征軍統(tǒng)帥年僅37歲的朱能突然病逝于龍州,“出師未捷身先死”。然而遠征軍箭在弦上,容不得任何拖延,年僅31歲的右將軍張輔臨危受命,主動承擔(dān)起指揮全軍的重任,他一面飛章奏報朱棣,一面率軍南進,6天后,遠征軍由憑祥度坡壘關(guān),進入安南境內(nèi)。軍情緊急,朱棣命張輔佩征夷將軍印,統(tǒng)率全軍,希望張輔不負所托。
張輔三次征服安南
張輔,字文弼,系“靖難”名將張玉之長子。張輔不愧為名將之后,深通攻心為上的道理,進入安南境內(nèi)后,他命人先將胡一元父子的20條罪狀寫成榜文,并宣揚明朝將尋找陳氏子孫之賢者立為安南國王,刻于木牌上,順流放下。安南軍民見到榜文后,人心離散。胡氏父子傾全國之兵號稱二百余萬,企圖據(jù)險頑抗。經(jīng)過數(shù)月激戰(zhàn),安南軍隊全軍覆沒,胡氏父子被俘,全部檻送京師。
至此,明軍出師僅1年,就大獲全勝,消滅了篡位的胡氏政權(quán),朱棣大為欣喜,群臣亦入賀。為勝利沖昏頭腦的明朝君臣,這時一改初衷,不再尋找所謂陳氏子孫之賢者,而是另謀在安南開設(shè)三司及郡縣。6月1日,朱棣以平安南詔告天下,改安南為交趾布政使司,并分設(shè)官吏,改置17府,自此安南正式成了明朝的一個行政區(qū)。
明軍之所以能夠順利平定安南,主要是因為胡氏政權(quán)多行苛政、民心不附,朱棣應(yīng)陳天平之請,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又承諾復(fù)立陳氏子孫之賢者,這當(dāng)然受到了安南人民的歡迎,但得勝后自食其言,卻是明顯的失策。縱觀中國的歷朝歷代,安南雖曾多次成為中國屬地,但自五代吳權(quán)以來,已獨立成國,一旦直屬中國管理,必然遭到安南各階層人民的反抗。
1408年,張輔大軍剛剛班師,以簡定、鄧悉、阮帥等人為代表的安南地方勢力就起兵叛亂,簡定起兵后,自稱日南王,后為招攬人心,又立所謂陳氏后人陳季擴為大越皇帝。陳季擴打著陳氏后人的招牌,得到安南人民支持,安南形勢大亂。
1409年2月,朱棣迫不得已,再度啟用張輔督師,發(fā)兵20萬再征安南。次年1月,張輔又削平安南變亂,斬首數(shù)千人,筑成景觀以鎮(zhèn)服安南人民。陳季擴退屯義安,繼續(xù)抵抗。朱棣見張輔獲勝,認為安南不足為患,于是召回張輔。
1410年,陳季擴繼續(xù)稱兵作亂。由于明軍主力北上,留守的兵力不足,無法討平陳季擴。1411年,為了徹底平定安南之亂,已經(jīng)騰出手來的朱棣命令張輔三征安南。次年8月,明軍大破敵軍,乘勝進抵陳季擴的老巢義安府,安南軍民降者相繼。
黎氏王國的最后獨立
在明軍的武力鎮(zhèn)壓下,交趾雖然再次平定,但明朝官吏不善于安撫,內(nèi)部又勾心斗角,安南民心不附,為爾后的變亂埋下了禍根。1416年,朱棣遷都北京,明朝的經(jīng)營重點逐漸北移,交趾成為一個沉重的負擔(dān)。
1418年1月,安南清化府俄樂縣土官巡儉黎利召集各部在蘭山會盟,起兵抗明,迅速形成了燎原之勢,明軍無力鎮(zhèn)壓。當(dāng)時朱棣已死,宣宗瞻基在位。黎利起兵后,勢力發(fā)展很快,轉(zhuǎn)戰(zhàn)數(shù)省,明軍不能制。多次交戰(zhàn),損失慘重。最后一役明軍主帥皆亡,黎利伏兵四起,明軍大敗,安南兵大呼:“降者不死。”明軍或死或走,無一降者,7萬大軍全軍覆沒。
此役后安南遂落入黎利手中,黎利使者入朝,請封所謂的陳氏后人陳高為安南國王。明宣宗召集群臣商議,英國公張輔道:“這是黎利詐謀,必不可從。”然而,以楊榮、楊士奇為代表的重臣,看出宣宗已有厭戰(zhàn)之意,便皆言交趾荒遠,不如許了黎利,以息兵爭。明宣宗遂決計罷兵,赦免黎利抗命之罪,封陳高為安南國王。
陳高不過是黎利的傀儡,很快被逼服毒自盡,明英宗正統(tǒng)二年,明朝正式冊封黎利為安南國王,黎利亦不愿與明朝為敵,從此直到崇禎十七年明亡,始終奉明朝正朔。
摘自《東西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