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黃——也許只有離婚,才能讓愛永存

內容簡介：“抹黃”是近年來突現的一種社會現象，直白地解釋為：向人潑臟水，給當事人以莫須有的罪名，使其在人前抬不起頭。

藍紅玉與胡子固是一對恩愛夫妻，可是，自從藍紅玉當上了省城運河市的副市長后，引來人們的種種猜測，懷疑她是與市委書記米剛、副省長姜生予一路睡下去才有亨通仕途的。一同競爭副市長職位的公安局長詹發權認為敗給了一個靠性賄賂博取上位的女人是極大的恥辱，支持他的市長林光璧對藍紅玉也有看法。他們決定對藍紅玉抹黃，讓她過得不自在……

上期回顧：胡子固決定接受鄔采寧的潛意識精神測試。

安妮走過來，請胡子固上床。這個床當然是搞精神研究的床。實驗室分成里外兩間，用玻璃隔開，受術者在里間，施術者在外間，通過玻璃可以看清里間的情況。里間只有一張床，擺在偌大的空間里，顯得空曠而寂寞。助手讓胡子固在外間換上特制的納米受試服，吃上一粒他們研究的“夢幻一號”，然后，指引胡子固進到里間。

盡管他也是搞醫學研究的，但心里還是有些緊張。里面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光線若明若暗，看不到床架，床卻可以自動升降。據鄔采寧事先介紹，這種床是用磁鐵制成，通過電磁感應來調節床的高度和改變受試人身體的磁場，達到進入夢幻的狀態。他到床上躺下，床上上下下升降了幾個回合，他就有了困意。他正在心里感嘆精神醫學的神奇，床頂突然露出一個深邃的穹窿，里面黑咕隆咚的，看清了，里面什么也沒有，過了一會兒，黃燈滅，亮起一盞綠燈，然后黃燈和綠燈輪換著明滅。他失望極了，疲勞極了，眼睛又緩緩地閉上，直到再也睜不開。

安妮走進房間，點燃一支香，幽香緩緩彌漫整個房間。胡子固吸進這些香后，意識開始活躍，卻又達不到蘇醒的程度，混亂、無序，腦電波顯示在電腦屏幕上是光標上下跳動。鄔采寧等到上下跳動幅度達到正負5時，穿著白大褂，走了進去。助手及時按下視屏鍵。

鄔采寧問：“你的愛情觀是什么？”

胡子固思索一會兒，緩緩答道：“愛情像一捧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它也會流失，握緊了會流地更快；愛情像一瓶水，總是想獨自喝下，不愿與人分享，煩躁痛苦時又肆意浪費；愛情又像冬天淋浴，只想沖熱水，不愿碰涼水；變質的感情卻像污水，留之無用，棄之可惜。”

通過揚聲器，他的話在外間聽得清清楚楚，安妮和三個博士不由得感嘆道：這個人不僅是個醫學博士，還是個愛情專家。他們哪里知道，他老婆是個哲學碩士，這種愛情觀念，他們早就研究透了。

鄔采寧問：“你怎么看待你的婚姻？”

胡子固答：“愛的發生與生活質量有關，大部分婚姻都是契約式的，是以經濟條件而不是以彼此間的性魅力為基礎，而我的婚姻，恰恰是以性魅力為基礎的，我愛的是藍紅玉這個人。現在，她似乎不愛我了，所以我非常痛苦，我覺得我的婚姻糟糕透了。她若離開我了，我很可能活不下去。”

鄔采寧問：“你既然如此愛她，為什么還要離婚？”

胡子固的眼瞼上下動起來，鄔采寧明白，這是因為這個問題太尖銳，使他心中波濤洶涌，若不及時處理，他很有可能從夢幻中醒來。他向窗外伸了伸兩個指頭，助手明白，是要加強夢幻感的意思，他連忙按下操作儀上的加強鍵。胡子固身上的納米服立即鼓脹起來，上面熒光閃閃，極具夢幻色彩。頭頂的穹窿里還響起了悅耳的音樂，有小鳥的嘰喳，有山林的松濤，讓人聽了心曠神怡，這是他們特制的催眠曲。胡子固的眼瞼很快就不動了，又進入了沉沉的夢幻狀態。

鄔采寧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胡子固緩緩答道：“離婚痛苦，不離婚也痛苦。愛情是具有排他性的，我愛的又只是她這個人，不在意她的金錢、地位，所以排他性更強，經受不起一點點挑戰，我要她絕對愛我，我也要絕對愛她。現在她做出背叛我的事情，我哪里還能容忍？”

鄔采寧問：“你怎么知道她做出了背叛你的事？”

胡子固答：“那不都明擺著嗎？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而再、再而三地事出有因，那就不是事出有因了，而是實有其事，抹黃只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

鄔采寧問：“你難道就沒有做出對不起她的事？”

胡子固又顯得有些激動了，他的手動了動，想要抬起來的樣子，大聲說：“沒有，絕對沒有。我愛她，她不愛我了我也愛她，離了婚我也愛她，我絕不會再接受別的女人了。”

鄔采寧不動聲色地問：“你的那些緋聞都是謠言嗎？比如和那個妓女？”

“是的，都是謠言，都是別有用心者的抹黃，我與樓卉什么事也沒有。說我調戲婦女，那更是無稽之談，我是生殖醫學院專家，女人的那點神秘對我來說還有神秘感嗎？”

鄔采寧沉吟片刻問道：“你的緋聞是抹黃，是謠言，為什么藍紅玉的緋聞就不是抹黃不是謠言呢？”

胡子固毫不猶豫地說：“我接受不了，即使是謠言，是抹黃，我也接受不了。世上哪里真有綠帽子，男人感覺戴了綠帽子不就是一種心情嗎？我現在就是那種心情，揮也揮不去，趕也趕不走。”

鄔采寧嘆口氣說：“看來你也是抹黃你妻子的人啊！”

胡子固沉吟道：“也許是吧，我不肯原諒她，甚至認可那些謠言，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抹黃了我妻子，而且是最大最致命的抹黃，道理我懂，可改變不了我的觀念。也許只有離婚，才能讓我們的愛永存，才能讓她在我心目中保存一份美好，否則，我們之間只會互相傷害，最后由愛侶變成怨偶。”

鄔采寧向窗外舉了舉手，助手明白，測試可以結束了。他按下結束鍵，穹窿自動關上，納米服也恢復了原狀。

半個小時后，胡子固悠悠醒來，睜著眼說：“我睡著了嗎？我好像沒睡，可眼睛就是睜不開。”

鄔采寧拍拍他的肩說：“你應該相信我的精神醫學的神奇了吧，去聽聽你的潛意識吧！”

胡子固聽著聽著，眼睛濕潤了。鄔采寧趁機說：“你既然如此愛你的妻子，就不要離婚吧，知道還犯錯可是最不可饒恕的錯誤喲！”

胡子固喃喃道：“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

“這事就交給我吧，保證讓你聽到她的心聲。”

胡子固點點頭：“好吧，如果她還愛我，我愿意摒棄前嫌，與她重新過日子。”

接到狐鬧鬧的電話時，藍紅玉正在觀看李麗珍的演出。

李麗珍走出思想困境后，今天是她第一次重返舞臺演出，特意邀請她的救命恩人藍市長前來觀看。藍紅玉很高興，不但自己前來觀看，還邀請一直關心她的米書記也來觀看。米書記要來，宣傳部長就不得不來，宣傳部長一來，報紙、廣播、電視就不得不派記者前來，再加上陪同領導的秘書長、文化局長、歌舞團長，領導濟濟，占住優勢位置，坐了一大排。記者們來回穿梭，鎂光燈不停閃爍。一個普通的演出變得不普通，變得有政治色彩。藍紅玉又一次成了新聞人物，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運河晚報》的記者連標題都想好了，對她說：“藍市長，你看這樣行不？主標題：蹦跶吧，燃燒的紅地板；副標題：副市長藍紅玉挽救的青年演員復活了！”

藍紅玉苦笑著說：“你們最好是不報道。”

宣傳部長易水流接過話碴兒：“唉，怎么能不報道呢？這正是樹立我們黨員干部形象的好機會嘛！很符合‘三個代表’ 嘛！胡總書記指出的‘八榮八恥’中，就有你這種為人民服務的榮嘛……”

她無法忍受易水流一口一個“嘛”，正在尋思怎么擺脫他的思想攻勢時，手機突然響了。這可是她的救星啊！她趕忙掏出手機，做出要接聽的樣子，易水流這才閉了嘴。

電話就是狐鬧鬧打來的：“藍市長，我有重大發現，你在哪兒，快請我的客！”

藍紅玉說：“我在陪領導看演出，出不來。”

“汪雅若竟然是詹發權的情人……”

藍紅玉一驚，生怕被旁人聽見，連忙捂住手機，打斷她的話：“晚上見面談吧。”說完，不由分說就掛了機，弄得一旁的易水流和那個記者面面相覷。

這時，演出開始了。李麗珍新排練的舞蹈《燃燒的紅地板》原本排在第十二位，為了使這次演出顯得與以往不同，節目組特意把她的節目調到了第一位。主持人飽含深情地說：“……青年演員李麗珍因為感情問題曾經自殺，就在她生命垂危之時，我們的藍市長毅然挽起胳膊，大劑量地給她輸血，并且在百忙之中，一次次抽時間到醫院做她的思想工作，還在醫院里陪護她整整兩個晚上，直到她徹底打消自殺的念頭。今天，她要跳一支舞，用火辣、勁爆的舞蹈表明她已走出陰霾。此刻，藍市長也坐在臺下，觀看著這個曾經脆弱的生命，現在，我們有請藍市長——”

藍紅玉被這飽含深情地話語感動了，她剛走上臺，李麗珍就從帷幕中奔出，與她深情相擁。她們的故事在運河市可謂婦孺皆知，掌聲潮水般響起，在官憤很嚴重的今天，一個政府官員能獲得人們如此的掌聲，真令人欣慰。

米剛更是激情澎湃，對易水流說：“我們黨的干部要是都像藍紅玉這樣，老百姓就不會有官憤了。”易水流連連點頭：“我們一定好好宣傳她的事跡。”

（本刊連載已結束，更多精彩請關注原著！）

摘自《抹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