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的天使

　　 相愛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愛喝酒，且脾氣暴躁，常跟人打架。可在甜美的愛情里，這些缺點，又算什么呢？真的是微不足道，都可以被忽略，被遺忘。況且他也答應她，會為了她而改變，她亦相信，能用自己的愛讓他改變。
　　 他當真不再喝酒，不再惹是生非，整日和她膩在一起，對著她說，你就是我的天使。她把這話記在了心里，臉上的笑快樂而滿足。認識的人都驚訝他的改變，她覺得，愛就是甜美的拯救，于是沾沾自喜著一腳踏入了婚姻。
　　 剛結婚時，真的是一無所有，她如燕子銜泥壘窩，歡喜地一點點用愛筑起一個家。有了孩子，生活跌落到最現實的柴米油鹽中。似乎只是一個轉身，他的那些毛病全都浮現上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他常常出去找朋友玩，孩子不管，家務不做，對她也是漠不關心。跟朋友喝了酒回來，就跟她吵，跟她鬧。她默不作聲，每次都好脾氣地給他做醒酒湯。所有的委屈和傷心，她都悄悄地藏在了心里，總以為能用自己溫柔的愛，讓他從此浪子回頭。
　　 可是，漸漸地他開始夜不歸宿，在外面有了女人。她知道后，跟他吵，跟他鬧，所得到的回復，不過是幾句狡辯而已。再后來，隨著他酒量的增加，回家次數的減少，戰爭也開始升級，她一次次被打得鼻青臉腫。每回挨了打，她誰都不告訴，悄無聲息地如受傷的小獸，獨自舔舐著傷口。
　　 她從未想過離婚，她只是恨著外面的那個女人。心情好時，他哄她說，我錯了，但你是我的天使，要守護著我，原諒我啊。她早已不信這些話了，可心里依然想，他真的不過是個貪玩的大孩子，等他厭倦了，玩夠了，心就會回來。日子在期待與失望中交替而過。
　　 那次，她實在忍不住，對著好友哭訴：“他什么也不干，吃完飯往沙發上一躺，帶孩子、做家務都是我的事。就是這樣，他還在外面找女人。十年了，我就是一滴水，也該把他這塊石頭滴出一些水印來啊……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好友聽得直皺眉頭，末了，直言不諱地說，你是愛錯了人啊。她愣在了一旁。這些年她一直寄希望于他，希望他能改變，能懂得珍惜這個家，卻從未想過應該改變的是自己。
　　 她第一次想到了離婚，卻猶豫著，她不想讓女兒沒有完整的家，不愿讓別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直到那一次，深夜他又醉酒回來，只因她開門晚了些，他就對她拳打腳踢。熟睡中的女兒被驚醒，驚慌地跑過來拉住爸爸的胳膊，哀求著，別打媽媽，別打媽媽……他一把甩開女兒，女兒摔倒在地，額頭撞起了一個包。他卻不顧，仍然向她揮著拳頭……直到鄰居趕來，他才住了手。她哭著抱起女兒。已經八歲的女兒，滿臉是淚，抽噎著對她說：“媽媽，我保護不了你，等我長大了，我就殺了他……”那一句話，如驚雷，將她的心震得七零八落。她看到女兒眼中的恐懼、憤怒和仇恨，突然意識到，這些年，她的委曲求全與忍讓，給了女兒一個怎樣扭曲的世界啊。
　　 她終于明白，她從來就不是誰的天使，她誰也拯救不了，改變不了，需要拯救和改變的只是她自己，她只能做自己的天使。這個最簡單的道理，她卻足足用了十年的時間才懂得。好在，這樣的醒悟，還不晚。
　　編輯 / 孫魯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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