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油價降下去是最慢的,上漲是最快的,我們的銀行不合理收費也是無法完全取消的,我們的網速自然是世界上最慢網費卻是最貴的。諸如此類,我們每前進一步或從壟斷行業手里獲取一點點原本屬于我們的權利和利益都是相當困難!由此可見,不破除壟斷,我們也就只能日復一日地糾結在服務與質量無法與他人平等的情結之中。我們的社會,也就只能在壟斷下緩慢的前行。
根據最近DCCI互聯網數據中心發布《中國寬帶用戶調查》發現,多數用戶辦理的固網寬帶帶寬為2M或4M,而2M帶寬下用戶平均上網速度為142.2KB每秒,4M則為232.7KB每秒。中國絕大部分互聯網用戶在使用“假寬帶”(即網民使用的實際寬帶下載速率,低于運營商提供的名義寬帶速率)。寬帶費用方面,全國固網寬帶用戶上網1M帶寬每月費用實際折合13.1美元,調查發現,中國大陸網民實際每月為1Mbps寬帶的支出是越南的3倍,美國的4倍,韓國的29倍。
把“名義寬帶速率”稱為“假帶寬”或許值得商榷,但多數用戶實際下載速度達不到標準網速,以及網費太貴,卻不容忽視。
中國的“蝸牛寬帶”
去年1月23日,《財富》雜志援引網絡流量公司Akamai的調查結果報道,韓國以14M bps位居榜首,比全球平均網速1.9Mbps快了7倍多。其后是中國香港(9.2Mbps),日本(8.5Mbps),美國則以5Mbps的速度排名第12。
那中國呢?據今年1月19日《第2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10年12月底,中國平均互聯網平均連接速度為100.9KB/s,也就是0.81M bps,遠低于全球平均連接速度230.4K B/s(1.84Mbps)。雖然中國網速這么慢,但中國網民規模卻已經達到4.57億,較2009年底增加7330萬人。如此龐大的中國網民,因網速慢而付出了多么大的代價?
相比之下,韓國網速為什么這么快呢?韓國互聯網的革命是在1999年因HANARO通訊而開始的。由于國有企業韓國通信牢牢掌握了固定電話市場和ISDN壟斷網絡接入,雖然無論韓國政府還是競爭對手韓國通信都認為ADSL技術不成熟而無法商用化,但是1999年4月HANARO在全球首次推出的ADSL速度高達1M bps,遙遙領先于當時韓國通信的ISDN方式接入速度128Kbps.隨后,HANARO推出包月2.8萬韓元(折合人民幣170元)低價政策進而轟動了整個韓國,也促使韓國通信放棄ISDN而推出了ADSL服務。韓國互聯網革命從此拉開了真正的帷幕,并提供了韓國進入IT強國的基石。
十年以來,韓國互聯網接入速度持續加速,至今100M bps已經成為了一般家庭的標準。雖然速度是以前的100倍,但包月價格還是相近于起初價格,即2.75萬韓元(折合人民幣167元)。今年6月底,韓國放送通信委員會發布《未來互聯網發展計劃》稱,以2010年的100M bps標準,到2012年互聯網接入速度擬上升至1Gbps,到2020年上升至10Gbps,也就是10年內加速100倍。
低網速高收費
比服務更令用戶關心的是資費問題,《調查》說,內地網民實際每月為1Mbps寬帶的支出是香港的469倍,這或許有些夸張,但其反映出的內地網費太貴的現實,卻不容忽視。對此,《人民郵電報》表示承認,但又稱,香港地域小、人口密,具有推廣高速寬帶的獨特優勢。可是,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同樣是地域小、人口密,為何寬帶服務差距這么大?
在寬帶服務收費上,中國連越南都不如,確實讓人汗顏啊!但最令人汗顏還是,目前世界上有許多的國家和地區對寬帶用戶提供優惠便捷的服務,中國寬帶卻充耳不聞,視而不見,裝聾作啞。既然專家主張世界有的,我們也可以有。世界沒有了,我們才能沒有,可是世界上已經有低收網費,甚至是不收費,中國為什么就沒有呢?寬帶企業怎么就那么懶得與之接軌了呢?相關專家怎么就不站出來據理力爭為民代言了呢?
既慢又貴可以說是中國互聯網的最集中寫照。當然,慢和貴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們的網速慢和資費貴是建立在信息技術日新月異和人們收入水平普遍較低的前提之上的,以遠低于發達國家的人均收入,來支付數倍于發展國家的上網資費,這顯然是網民不可承受之重。
有人會說,我國現在還處在信息化發展的初期,由于各種基礎設施需要大量持續投入,所以網速慢一點和資費高一點在所難免,以后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這樣的愿景或許沒錯,但問題是,我們的網速慢和資費貴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人們呼吁也不只一天兩天,可這么些年過去了,兩大難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這有點像油價,我們的成品油質量不見得有多高,但油價卻總是向歐美看齊,至于那希望油價下跌的民意,始終沒被重視。
我們常常為內需難以擴大而干著急,殊不知,其中原因之一是貧富差距過大削弱了普通民眾的購買力,原因之二就是以網費、油價、話費、醫療費為代表的經常性開銷瓜分了原本就少得可憐的收入。民眾不是不愿意消費,不是不樂意為擴大內需做點貢獻,問題只是收入是既定的,被瓜分得多了,自然就沒法再追加消費了。
所以,網費貴不是一個孤立的問題,而是蕓蕓眾問中的一小問。不過,它卻拋給我們一個大問題,那就是網費貴是一個重要的民生問題,已經到了和其他民生問題一并解決的時候了,切不可不理不睬,也不可因為丟不下壟斷利益而拖辦延辦。
壟斷之下的權利失手
中國網費為什么居高不下,而網速又遲遲提不上去呢?對比韓國電信業的競爭,中國網速慢的最大原因是缺乏有效競爭。中科院教授呂本富稱:“現在很多國家已經把寬帶像自來水一樣,變成了公共服務,也就是國家提供基礎服務的一部分。而國內由于是大的電信公司在經營,所以還是把它們當成一種資源在經營。”恐怕這才是“假寬帶”背后的“真問題”。
我們已邁進互聯網時代是不爭的事實,網速的快慢和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今天,網絡寬帶的使用就如同自來水、電力、煤氣一樣必不可少,然而寬帶業務的辦理卻都由極少數企業壟斷,缺乏有力統一的規制。對于網速過慢、網絡不穩定等種種使用中的問題,網民們投訴無門,只能到提供服務的運營商處訴苦,往往也得不到什么結果,缺少其他機制來保護自身權益。
中國互聯網接入市場仍是幾乎被中國電信和中國聯通瓜分的,兩者分別在南方和北方享受地域壟斷優勢,中國寬帶產業實質上還是處于行政壟斷的處境。
另外一個原因是中國移動、中國電信及中國聯通這三大運營商的高管是經常互相調任的。比如2004年,中國移動副總經理王曉初調往中國電信接任總經理;中國聯通董事長王建宙調往中國移動接任總經理;中國電信副總經理常小兵到中國聯通接任董事長;中國網通副總經理冷榮泉調任中國電信副總經理,接替早前常小兵的職位。近日,還有中國聯通董事長常小兵將重回中國電信任董事長的傳聞。在國有通信運營商的高管們互相調任的情況下,高管們似乎沒有動力打破寡頭壟斷的現狀。美國喬治亞理工大學的Dan Breznitz教授,在最近出版的《Run of the Red Queen》一書上,也論證了這一點:高管們在將來可能會調任競爭對手的情況下,難以形成動機投入巨資使得現任企業擁有市場支配地位。如果有關部門成功地遏制企業間惡性競爭的話,由此導致的另一個結果對中國互聯網的發展并不太有利。由于缺乏有效競爭,中國網速還維持在令人不滿的低位上。
在國外,電信服務商都遠遠不止一家兩家,它們相互競爭,相互牽制,也就不可能存在絕對的壟斷。而我們則不同,我們的電信市場是絕對的壟斷。在這種外來壓力的絕對壟斷下,想從他們那里獲取正當權利和爭取合理利益,等于是與虎謀皮。
或許,我們可以粗略算一下“網絡堵車成本”。截至2010年底,中國網民規模達到4.57億,中國網民平均每周上網時長為18.3個小時,日平均上網時長2.6個小時。假設中國網速不是現在的100.9KB/s,而是接近全球平均連接速度230.4KB/s。保守假設每位網民因此每天可以節省15分鐘的時間。那這15分鐘的價值究竟是多少錢呢?中國很多地方的每小時最低工資都超過9元。若保守地按8元計算,那么15分鐘是2元。由于中國網民數量龐大,4.57億人乘以2元乘以365天,則一年3336億元。3336億元是剛開始運行的京滬高鐵總投資額2209億元的1.5倍。換句話說,每年中國“網絡堵車成本”相同于一個半的京滬高鐵建設成本,并且這只是用保守估算得出來的。
“假寬帶”背后的本質就是某些企業的變相壟斷,讓網民在網絡服務運營商的選擇上無法用腳投票;是信息的不透明、不公開,讓這一本應屬于公共服務的領域無法在公眾的監督下不斷提高自身的服務質量;是一些領域一貫不解釋、不回應弊病的延續。由此使得用戶在面對低質服務時,往往只有被動接受的份兒。這些問題,無疑需要下大力氣改進、治理解決。
如何打破這樣一個僵局?一方面,運營商必須一改過去“舍我其誰”的姿態,認真對待并切實改進服務,包括更新硬件;另一方面,通信壟斷必須打破,只有在充分的競爭中,運營商才能以用戶為本,根據實際成本提高網速、降低資費。
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多的網民,現在卻面臨著普遍縮水的網絡寬帶服務,所謂的信息化城市建設令人尷尬。如何推動寬帶“打假”,消費者協會不能失聲,理應出面替消費者維權;當然最根本的解決之道還是打破寬帶運營商的壟斷地位,通過市場競爭,驅逐“缺斤短兩”的不誠信運營商。發改委仍在進行的寬帶接入反壟斷調查,能否給公眾一絲希望,令人期待……
責任編輯/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