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思想與民粹主義關系探析

摘 要：毛澤東思想與民粹主義的問題，是毛澤東思想史上頗具爭議的問題。這個問題關系到如何評價中國共產黨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歷史，關系到能否堅持改革的社會主義方向，更關系到如何科學地評價毛澤東思想以及能否堅持以毛澤東思想作為我們黨和國家發展的指導思想。毛澤東思想是在實踐中探索和提煉出來的，對毛澤東思想應該在實踐中認識和發展，才能作出正確的評價。

關鍵詞:毛澤東思想；民粹主義；工業化

中圖分類號：A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06-0264-05

毛澤東思想與民粹主義的問題，至今還是一個仍在不斷爭論的問題，對于這個問題的不同回答，直接關系到對于中國共產黨的歷史評價以及我們國家選擇社會主義的發展道路正確性的評價以及我們國家今后的發展方向的問題，因此必須有正確的認識。

一、問題的歷史線索

毛澤東與民粹主義的問題，最早是由外國學者（美國威斯康星·麥迪遜大學的歷史學教授）莫里斯·邁斯納提出來的。他認為“民粹主義的影響成為毛澤東主義解釋馬克思主義一個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1]。莫里斯的觀點在當時國內得到了一些學者的認同。但整體上，20世紀國內學術界的主流觀點都堅持認為毛澤東的思想中并沒有民粹主義成分。然而到了20世紀末，這一問題又重新成為了理論爭論的焦點。

1998年《中共黨史研究》第六期發表了胡繩的《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關系：世紀之交的回顧和前瞻》一文，而同年12月26日胡繩又在由中央文獻研究室和湖南省委聯合召開的“毛澤東、鄧小平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問題研究”的理論研討會上指出：從1953年社會主義改造以后，毛澤東就染上了民粹主義的色彩，變成了民粹主義思想。

針對胡繩的觀點，北京大學的沙建孫教授提出了嚴肅的批評。沙建孫教授認為胡繩對毛澤東的這種不負責任的指責，“帶有嚴重的、根本的性質”。沙建孫教授分別在《真理的追求》1999年第3期上和《中流》1999年第4期上發表了《堅持科學的評價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和《一個至關重要的全局性的問題》兩篇文章予以駁斥。1999年《中流》第12期又發表了沙建孫教授的《馬克思主義，還是庸俗生產力論？——評胡繩教授對毛主席的批判》一文，對胡繩的觀點進一步予以批評。

二、問題爭議的癥結

關于毛澤東與民粹主義的問題，爭論由來已久，但從深層次分析，還存在著一些前提性基礎問題尚未回答。

1.民粹主義如何定義？“民粹主義為眾多男女主人服務。在不同時期和不同地方，民粹主義一直是變革的力量、反對變革的力量，是左翼進步政治的創造物，是對現狀進行慎重辯護的庇護所，是極右派的同伙人。民粹主義者一直都被描述為易受愚弄的民主主義者和惡魔” [2]。但究竟什么是民粹主義？除了知道“民粹主義，俄文原意為‘人民主義’，是19世紀中葉產生于俄國的一種代表農民利益的空想社會主義思潮” [3]外，其本質為何，并不清楚。它究竟是一種思維觀念？一種社會的發展模式？還是一種歷史的社會形態？它具有怎樣的特點，其理論的缺陷、歷史的局限又是怎樣的？這些問題在至今所有參與討論“毛澤東與民粹主義”問題的學者中，都沒有予以正面的回答，幾乎所有的學者都是在自己的語言系統內，根據自己的需要對“民粹主義”進行隨意地使用。

很多學者堅持認為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僅僅是從毛澤東個人只言片語的語言風格來任意揣摩猜度毛澤東個人的思想特點，主觀偏執地認定毛澤東天生就是個民粹主義者，認為毛澤東后來雖然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理論，但是“民粹主義等固有觀念，是來不及清算也不必清算的。它只是被悄悄地嫁接了過來” [4]。這種主觀想象的做法，顯然不是作為學者所應有的科學、嚴謹的學術態度。例如，最早提出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的莫里斯認為，民粹主義就是毛澤東個人的思維特點和感情傾向，他在《毛澤東的中國及其發展》一文中指出：“在毛澤東的心態中還有許多其他特征是典型的民粹主義的”，不難看出，在莫里斯心中，毛澤東的民粹主義問題，僅僅是毛澤東個人的一種心態情結而已。而在國內的其他學者那里，民粹主義卻成了另一種東西。李澤厚就將民粹主義理解成為了一種“大鍋飯”模式的分配制度，胡繩則認為民粹主義是一種社會發展的歷史階段，“中國可以從農業國家跳過資本主義（跳過工業化）直接達到社會主義，這種看法一般被稱為‘民粹主義’” [5]，認為凡是不走資本主義工業化道路的就一定是“民粹主義”。

正因為對于基本定義的解釋有所不同，就使得對于“毛澤東是否是民粹主義者”這一問題的爭論，諸多學者根本就沒在同一個問題上展開爭論，而僅僅是從毛澤東個人身上的各個碎片來解釋對于毛澤東個人的印象。

2.理論問題？還是實踐問題？國內許多學者指責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其主要的事實依據是，毛澤東在建國后，沒有發展資本主義，而是過早地進行了社會主義改造，想不經過資本主義的階段，直接進入社會主義。

毛澤東本人也曾在1945年中共七大的口頭政治報告中闡述并批評過民粹主義，“所謂民粹主義，就是要直接由封建經濟發展到社會主義經濟，中間不經過發展資本主義的階段” [6]。國內的不少學者，如胡繩等就此認定，毛澤東犯了民粹主義的錯誤。但胡繩對毛澤東的意思顯然是一種歪曲的解釋，將資本主義和工業化二者機械地聯系在一起，直接畫等號。眾所周知，資本主義是一種社會形態，而工業化則是生產方式的一種類型，在現代西方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中，資本主義與工業化確實達到統一，但并不意味著所有后發國家要完成國家工業化道路都必須走西方的資本主義道路，這種機械的歷史階段發展理論，無疑是構成胡繩堅持認為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的理論基礎。

毛澤東思想是時代的產物，同時也是實踐的產物，它是關于中國在具體的歷史條件下如何實踐的理論。“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 [7]。因此，討論毛澤東是否為民粹主義者的問題，首先應當立足于具體歷史條件下的社會實踐，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個理論問題，更是一個實踐問題。從實踐出發考察毛澤東是否為民粹主義者，就必須考察一下中國在1949年以后的近三十年的發展過程中，國家的工業化發展到何種程度？我們的社會生產力究竟提高到何種程度？中國從原有的小農經濟社會，向現代化的工業社會轉型到什么程度？一句話，就是中國的社會生產力有沒有得到解放。而對于這些問題，胡繩等人根本避而不談，也許在他們頭腦中想象的世界里，毛澤東根本就不懂經濟，而在毛澤東時代，中國的經濟根本就是糟糕得不得了，一無是處，李澤厚就認為，“《毛澤東選集》第5卷收的是1949年勝利后到1957年底的文章，其中很少有講經濟建設特別是講工業經濟的文章，毛對這方面很不熟悉，也較少發言。他后來提出‘鞍鋼憲法’、‘以鋼為綱’、‘工業學大慶’等決定性的方針路線，則與他未曾發表的學習政治經濟學的筆記一樣，都主要是一種哲學觀念的推演” [8]。這種盲人摸象的視角、斷章取義的解釋以及牽強附會的邏輯使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客觀的對待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因此，他們只是一味地指責毛澤東沒有走資本主義道路，過早地發動了社會主義革命（三大改造），卻根本不關心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問題，根本不了解“社會主義革命的目的是解放生產力” [9]。而且，稍有中國近現代史常識的人都知道，中國“到毛主席去世時，已經建立起相當完整的現代工業體系……我們在不到三十年的時間里，把一個連自行車和手表都不能生產的貧窮落后的農業國建成了強大的社會主義工業國，為四個現代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0]。客觀事實表明，認為毛澤東不懂經濟建設，忽視生產力發展，不走工業化道路，是民粹主義者的觀點，顯然是站不住腳的，根本無法成立。

而更加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最早提出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的莫里斯先生，在談到毛澤東關于國家的工業化及經濟建設的成就時，其觀點卻與胡繩、李澤厚等人截然相反，他認為，“無論人們對毛澤東時代作何種評價，正是這個中國現代工業革命時期，為中國現代經濟的發展奠定了根本的基礎，使中國從一個完全的農業國家變成了一個以工業為主的國家”，“其實毛澤東的那個時代遠非現在普遍傳聞中的經濟停滯時代，而是世界歷史上最偉大的現代化時代之一，與德國、日本、俄國等幾個現代工業舞臺上的主要的后起之秀的工業化過程中最劇烈的時期相比毫不遜色” [11]。

3.唯心史觀？還是唯物史觀？國家建設是一個實踐問題，但實踐的主體是人民群眾？還是少數精英資本家？即是人民群眾的唯物史觀？還是英雄主義的唯心史觀？而落實到中國的社會實踐，問題的根本就在于：推動國家的工業化建設，其主要的依靠力量，是人民群眾，還是少數精英資本家？堅持認為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的學者無疑是一種唯心史觀，認為只有少數的精英資本家才能完成中國的工業化建設。

胡繩在他的文章中就有這樣一段描述：“拿1949—1953年和1945年相比，資本主義恐怕并不是更多一點，而是更少了一點。官僚資本主義很大一部分跑到國外去了，還有一部分被帶到臺灣去了（這當然對我們建立社會主義國營經濟不利）。很多民族資本家為了避免戰禍，也由于對國民黨政權崩潰后的形勢看不準，把他們的資產（或其中的一部分）轉移到國外和香港。經過八年抗日戰爭和三年國內戰爭，1949年時中國資本主義經濟的總量，看來也不會比1936年時較多，而是更少些” [12]。而李慎之更是赤裸裸的宣稱：“我曾開玩笑說過，如果中國當時執行一條‘孫子’戰略（不是《孫子兵法》的孫子，而是爺爺孫子的孫子），隨便搭上那條順風船或許現在的中國會強盛得多。比如追隨美國，可能今天我們就是日本” [13]。從這些言語中不難看出胡繩、李慎之等人對于資本家離開中國大陸這一事實所表現出來的恐懼、焦慮的心情和對做奴才的渴望，而這種表象的背后則是對資本家的頂禮膜拜，更是對人民群眾的鄙夷與不信任，認為只有資本家（少數精英）才能發展國家的經濟，才是歷史發展的推動力量。至此，以胡繩為代表的堅持認為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的學者，無疑已經在自覺不自覺的時候，將自己的階級立場放到了人民的對立面，其分析問題的研究范式也退化為唯心史觀，完全脫離了唯物史觀的方法論。

三、在實踐中評價毛澤東思想

毛澤東思想“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普遍原理和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產物”[14]，因此，對毛澤東思想的評價以及與民粹主義的關系，都應當放到歷史的具體實踐環境中考察。

1.民粹主義的再定義。什么是民粹主義？具體而言“民粹主義是19世紀六七十年代俄國流行的小資產階級社會主義思潮。民粹派認為……可以在村社基礎上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 [15]，中間不需要經過資本主義。這里問題的關鍵在于該如何理解“資本主義”？毛澤東所提到的必須經歷的“資本主義”究竟是指什么？它和民粹主義者所提到的“資本主義”究竟是不是同樣的內涵和外延？這涉及到理論研究的學風問題：絕對不能將毛澤東在具體環境下提出的，具有特定含義的概念無限地擴大解釋，“把毛澤東同志在這個問題上講的移到另外的問題上，在這個地點講的移到另外的地點，在這個時間講的移到另外的時間，在這個條件下講的移到另外的條件下，這樣做，不行嘛” [16]。

毛澤東所講的必須經歷的“資本主義”，主要是指資本主義高度發達的社會生產力，而絕不是指資本主義人剝削人、人吃人的黑暗的社會剝削制度。“毛澤東認為……社會主義建立需要有雄厚的物質基礎，即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 [17]，而不是分散的落后的個體小農經濟，“新民主主義社會的基礎是工廠……不是分散的個體經濟。分散的個體經濟……是封建社會的基礎，不是民主社會……的基礎，這是馬克思主義區別于民粹主義的地方” [6]。只有在國家完成工業化的基礎上，才能建立高度發達的社會主義。但是，中國發展資本主義也不是沒有原則，沒有限制的。“中國的經濟，一定要走‘節制資本’……的路，絕不能是‘少數人所得而私’，決不能讓少數資本家少數地主‘操縱國計民生’，決不能建立歐美式的資本主義社會” [18]，由于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已經完成國家工業化的國家（除蘇聯外）清一色的都是資本主義國家，因此，人們往往也將資本主義與工業化混為一談，經常進行相互替代的使用，正是考慮到這一現實情況，毛澤東在談到中國的資本主義時還要刻意強調，“這種資本主義經濟已經不是普通的資本主義經濟，而是一種特殊的資本主義經濟，即新式的國家資本主義經濟。它主要的不是為了資本家的利潤而存在，而是為了供應人民和國家的需要而存在” [19]。也就是說，毛澤東所說的必須經歷的資本主義，僅僅是指資本主義的生產力；而且它的服務對象也不再是少數資本家，而是廣大的人民群眾。

因此，對于“民粹主義”的認識，絕不能將資本主義所有的構成要素當做充分必要條件作為衡量是否為“民粹主義”的標準，只有忽視工業化生產力對于社會主義的作用的理論才是“民粹主義”。

2.社會主義革命：實踐的選擇。“民粹主義者”這頂帽子，說到底還只是一個理論問題，而中國的經濟建設和發展則是一個實踐的問題。回顧當時的歷史背景，作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中國所面臨的唯一時代課題就是“救亡”。“‘救亡’，成了擺在一切有愛國心的中國人面前壓倒一切的中心問題。如果連國家都滅亡了，其他問題說得再好聽，也將化為泡影。這不是哪一個人作出的主觀選擇，而是整個客觀局勢發展的結果。中國的先進知識分子日日夜夜苦思焦慮的，甚至不惜為此付出一切代價的，都是圍繞這個中心問題而尋求答案” [20]。圍繞這一時代課題，中國人民肩負著兩大歷史任務：爭取民族獨立和發展中國的現代化。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標志著中華民族爭取民族獨立的任務基本完成。接下來，面對著經過西方列強上百年洗劫和飽受數十年戰爭蹂躪后的已是千瘡百孔的國家，和帝國主義列強隨時入侵的生存危機時，建國以后，黨和國家最緊迫的任務“是要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基本上實現國家工業化” [19]。而如何進行中國的工業化建設，成為了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又一重大的歷史課題。

其實，“早在抗日戰爭時期，毛澤東就已經認識到工業化的重要性，并立志要在中國搞工業化。他指出……要中國的民族獨立有鞏固的保障，就必須工業化” [15]。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中國要想發展生產力、完成工業化道路，有兩種選擇：一是學習西方，走資本主義工業化道路，即以生產資料私有制為基礎的，利用私人的力量完成的工業化道路；二是學習蘇聯，走社會主義工業化道路，即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利用國家的力量完成國家建設的工業化。堅持認為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的學者就主張，我們應該走第一條道路，學習西方的資本主義。但是，學習西方的資本主義這條路，實際上是走不通的。

從主觀上說，中國是要建立社會主義國家，最終要消滅剝削。而西方資本主義的發展史，說到底就是一部西方資產階級主導的，無產階級用血淚凝結的剝削史。中國人民經過一百多年的艱苦奮斗所取得的勝利，政治上，只能建立由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資產階級的共和國，外國有過的，中國不能有，因為中國是受帝國主義壓迫的國家。唯一的出路是經過工人階級領導的人民共和國” [21]；經濟上，也決不允許中國再經歷這樣一個人吃人、人剝削人的發展過程。中國在進行國家的工業化建設時，必定要盡量避免西方資本主義發展時所出現的各種社會異化現象，雖然社會生產力發展的一些必經階段無法跨越，“但是它能縮短和減輕分娩的痛苦” [22]。而且，從理論上講，如果必要的條件具備時，國家的發展完全“能夠不通過資本主義制度的卡夫丁峽谷，而占有資本主義制度所創造的一切積極的成果。它能夠以應用機器的大農業來逐步代替小地塊耕作” [23]。因此，主觀上不允許走資本主義道路。

從客觀上說，當時中國也不具備走西方資本主義道路的條件。“近代以來的歷史表明，中國要走資本主義工業化的道路，實際上是走不通的。從19世紀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中國民族資本主義產生以來，由于受到外國壟斷資本的壓迫和本國封建關系的束縛，始終處于舉步維艱的境地……對外國壟斷資本具有相當大的依賴性。由于未能形成一個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新中國如果不搞社會主義，而走資本主義道路，就仍然不可能擺脫對于外國壟斷資本的依賴……中國這樣一個大國，企圖主要靠外國提供資金和機器設備等等來求得發展，是不可想象的。而且，由于在經濟上依賴外國，在政治上就挺不起腰桿，連已經爭得的獨立也可能喪失掉。所以，如果搞資本主義，搞來搞去，就會搞成西方資本主義大國的附庸了。這種危險是現實存在的” [24]。因此，無論是從主觀愿望出發，還是從客觀的實際需要出發，中國都不可能走西方的資本主義道路。

我們的選擇是向蘇聯學習，走社會主義工業化道路，即馬克思晚年所設想的一種“跨越卡夫丁峽谷”的發展道路。事實上，“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設想的意義并不在這一設想本身，而是在于這一設想為我們提供了研究落后國家社會發展道路的科學方法論” [25]，雖然中國的社會經濟，在當時還沒有經過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但“假如我們不得不等到資本主義生產到處都發展到底以后，等到最后一個小手工業者和最后一個小農都變成資本主義大生產的犧牲品以后，再來實現這個改造，那對我們可就太糟了” [26]。中國走社會主義的發展道路，絕不是為了馬上進入人人平等、沒有剝削的共產主義社會，“黨和國家提出進行社會主義改造的任務，并不是出于一種抽象的社會主義信念，而是從實現國家工業化的實際需要出發的” [24]，最根本的現實原因就在于要利用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發展中國的生產力，完成中國的工業化，“毛澤東確認，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進行社會主義革命（即社會主義改造），但他從來沒有像民粹主義那樣認為，社會主義應當建立在小生產的基礎之上。事實上，以毛澤東為首的黨中央所提出的過渡時期總路線是社會主義工業化和社會主義改造并舉的總路線” [27]。

因此，中國社會主義工業化道路的選擇，是中國人民在黨和國家的領導下共同做出的合目的性（消滅剝削）和合規律性（發展工業化）相統一的歷史性選擇。

3.實踐主體：人民群眾才是實現國家工業化的根本動力。國家的發展問題，即國家完成工業化、走向現代化的過程，是一個實踐問題，在這一過程中需要調動社會各階級的力量共同完成，但同時，“現代化的過程不是一個自發的自然過程，而是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借助一定的群體互動而實現的。現代化是一個社會資源與群體利益再分配的過程，社會各階層在現代化變遷中扮演的角色勢必是不同的” [28]。因此在國家發展過程中，在這一過程中，首先需要認清“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 [29]？即誰在阻礙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誰在推動社會生產力的發展？這同樣也是經濟建設、社會發展的首要問題。

西方資本主義的工業化，是以私有制為基礎，利用私人（即少數精英資本家）的力量推動國家完成現代化的進程。但這條道路在中國是走不通的，撇開資本主義發展時本國人民的血淚史和對其他國家人民的殖民史不說，僅就中國當時的資產階級的力量而言，也無法完成這樣的歷史任務，“由于民國時期國家資本逐步蛻變為國家壟斷資本，這就使中國資本主義較早地走進了死胡同，喪失了促進和推動本國經濟發展的可能性” [30]。既然資產階級無法完成這樣的歷史使命，那推動中國完成工業化建設的任務，就天然地落到了以無產階級為領導的廣大人民群眾身上了。而事實上，推動國家完成工業化的力量，也只能是人民群眾，而不是少數精英資本家。但堅持認為毛澤東是民粹主義者的學者卻無視這一社會現實，偏執地認為，只能由作為歷史英雄人物象征的資本家們來完成國家工業化的建設，而人民群眾對此則只能是無所作為的，在這一點，他們反倒和一直被他們所批判的民粹主義者持相同的觀點，“民粹派把群眾視為一群盲目的、無所作為的‘群氓’，比作一連串的零，說只有把英雄人物這個實數加在這些零的前面，才能構成有效數字” [31]，不過這也是持唯心史觀者再正常不過的表現了。所以，他們才會對1949年官僚資本跑到國外去的這一事實表現得無比恐懼，而對于人民的作用卻又充滿了不信任，“不信雞毛能上天”成了這些人的普遍心態。

事實上，“歷史是人民創造的” [32]，無論古代社會，還是現代社會，即使是被無數資產階級學者所頂禮膜拜的資本主義社會，它的歷史發展也是由人民群眾作為最終的推動力量而發展起來的。“人民群眾之所以是歷史的創造者，從根本上講，在于人民群眾是社會存在和發展的最終的決定性力量——社會生產力的體現者，是推動歷史前進的最偉大的客觀物質力量” [31]，人民群眾在社會生產實踐的過程中，不斷總結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規律，探索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前進方向，當社會生產關系不適應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時，要求生產關系“變革的意志、要求主要來自人民群眾，他們要求統治者改弦更張” [33]，使生產關系更加適應生產力的發展。當統治階級為維護自身的既得利益而拒絕改革時，資產階級的軟弱和妥協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歷史推動作用，只有當人民群眾團結起來進行徹底地革命時，才能完成生產關系向生產力的發展相適應的方向的變革，正如列寧所說的那樣：“沒有千百萬覺悟群眾的革命行動，沒有群眾洶涌澎湃的英勇氣概，沒有馬克思在談到巴黎工人在公社時期的表現時所說的那種‘翻天覆地’的決心和本領，是不可能消滅專制制度的” [34]。

因此，是人民群眾創造了歷史，“一個國家的力量在于群眾的覺悟。只有當群眾知道一切，能判斷一切，并自覺地從事一切的時候，國家才有力量” [35]。

四、結束語

中國的工業化道路是在毛澤東思想的科學指導下，結合中國的客觀經濟條件并團結了廣大的人民群眾的前提下完成的，而現代化發展也必須遵守“理論聯系實際”的客觀規律，立足于人民的階級基礎。因此，在建設由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今天，仍然需要堅持毛澤東思想的科學指導，只有這樣，中國的現代化發展才能夠在正確的道路上不斷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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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