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日本平安中期的國制改革

摘 要：寬平、延喜年間（平安中期）富豪與京中貴族聯合對抗國司，使國衙統治陷入危機，并使中央財政極度惡化。為了切斷富豪與京中貴族的聯合，律令國家實行了一系列的國制改革。由于國制改革極大地損害了富豪的利益而引發全國性叛亂，面對叛亂政府無力鎮壓，只能動員地方有軍事實力的富豪。被動員者在鎮壓叛亂過程中成長起來。

關鍵詞:國制改革；叛亂；地方武者；日本平安中期

中圖分類號：K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06-0286-02

一、寬平、延喜年間的國制改革

9世紀末10世紀初（寬平、延喜年間）富豪與京中貴族聯合對抗國司的運動使國衙統治陷入危機，并使中央財政極度惡化。為了切斷富豪與京中貴族的聯合，律令國家實施了一系列的改革。改革的主要措施如下：

1.切斷富豪與京中貴族的聯合。禁止富豪向京中貴族進獻田地與私宅、禁止富豪做京中貴族的家人、禁止京中貴族家人化的富豪不納稅，授予受領 ① 直接到國外追捕不納稅的京中貴族家人及將其流放國外的權力。這樣不僅否定了國內居住者因身份而被免稅的特權，而且還必須要服從國衙統治。

2.改革中央財政結構。改革之前的財政結構為中央集權的財政結構，即國司將正丁 ② 數為基礎的調庸由諸國富豪運送至京統一納入大藏省，再由大藏省分配給受給者即各級官司、官人。改革之后，受給者不再從大藏省領取物品，而是隨時從政府那取得必要物品給付的官符，然后憑官符直接向受領請求必要物品。受給者請求的總額是提前規定好的，在以規定的總支出為基礎的新的財政結構下，受領應承擔的總額也是規定好的。為了滿足官司、官人的隨時請求，受領向京內外的倉庫集運了大量物品。這樣由諸國富豪向京中運送租庸調的活動轉變成了受領私人活動。這就從很大程度上解除了富豪與京中貴族的聯合。

新的財政結構的實施，廢除了富豪從財政官司、京中貴族那接受催繳租庸調的任務并將其運送至大藏省的方式，另外，富豪在運送途中能克扣的油水也沒有了，富豪的利益受損。

3.改革土地制度，即由官長支配下的人身課稅轉向土地課稅。902年，政府下發土地調查令，這項調查令被稱為延喜莊園整理令。調查令的內容是讓寺廟、京中貴族、富豪等提交公驗（權利書）明確土地權利關系。延喜莊園整理令的提出否定了富豪向京中貴族爆炸式進獻田莊”所獲得的免稅特權，換句話說，進獻的田莊也要納稅，而免稅地僅限于政府憑官省符認可的“免田”。這項調查結果被作為“基準國圖”固定下來，登記在基準國圖上的公田、免田面積成了以后國衙收繳租稅、免稅的基礎。以這項調查為基礎政府采取新的征稅方式，即國衙向富豪分配公田，富豪根據承擔的公田面積繳納租稅（官物、臨時雜役等），對國衙承擔直接的納稅責任。分配的公田面積與身份無關，公田承擔者作為“負名”登記在國衙的賬簿上稱之為“田堵”。

4.改革國衙機構，改革由受領實行。根據行政職能成立公文所、田所、稅所、調所、檢非遺使所、③ 船所等部門“所”，直屬于受領，受領親信任所目代，④ 所目代之下由有力田堵（富豪=私營田領主）任在廳官人分擔國衙事務，國司四等官制 ⑤ 解體。另外，與受領對立的任用（掾、目）只能從京中領取俸祿。9世紀以來由于受領與任用之間對立造成的國衙支配不穩定性被解除，確立了由受領為首的國內支配體制。

這項體制改革的措施切斷了富豪與京中貴族的聯合，確保了中央貢納物的穩定，然而極大地損害了富豪與京中貴族的利益。根據土地制度改革即土地課稅制，富豪成為了法定納稅人，而受領則向中央政府繳納固定額的貢納物的同時，被授予在任國內根據公田面積變更稅率、增加附加稅等征稅權力。受領為了個人利益任意調節稅率，受領的這種做法損害了富豪的利益。雖然也有像措施四所顯示的，富豪客觀上依存國衙的權力與職能成長起來的措施，但總的來說，這項國制改革極大地損害了富豪的利益，富豪為了守住自己的利益，在東國、西國掀起了史無前例的叛亂。

二、寬平、延喜東國之亂與鎮壓

895年信濃、上野、甲斐、武藏等國發生了以“東國強盜首物部氏永”為首的史上未曾有的大叛亂，坂東諸國受害嚴重，899年上野國報告稱屢次發生的群盜災害甚大，900年武藏國群盜蜂起，901年據飛驛使①報告信濃國群盜蜂起。自寬平七年至延喜元年七年間的群盜蜂起稱為“寬平、延喜東國之亂”。

關于坂東諸國的群盜蜂起，據來自上野國的報告稱，靠馱運貨物賺錢的諸國富豪結成“僦馬黨”，與群盜聯合成為兇賊。富豪中有本籍在京中而居住在諸國的前任國司子弟、京中貴族子孫（也稱富豪浪人），他們是僦馬黨的主要成員。被稱為僦馬黨的坂東富豪在國制改革之前趁運送庸調到京城之際，運送私物至京，私吞所保管的庸調，成為京中貴族的家人，獲得巨大的利益。但是，國制改革奪去了他們寄生獲得利益的機會。寬平、延喜之亂就是坂東富豪反抗基于國制改革被受領嚴格管束的強化政策所作的斗爭。

其實這個時期的騷亂不僅發生在東國，九州北部自893年起六年間新羅海賊襲擊了對馬、九州北部，895年京畿內近國群盜蜂起，904年安蕓守伴忠行在京中被群盜射殺，至延喜初年全國大部分地區均有騷亂。

面對全國性的騷亂，昔日能夠依靠的武裝力量俘囚集團已經解散，為此政府改革了現有的軍制。根據改革政府將軍事動員的裁量權授予地方國衙，國衙作為群盜追捕指揮官，在國內任命押領使，②由押領使鎮壓叛亂。恒武天皇的曾孫高望王作為上總介兼押領使，藤原利仁、藤原秀鄉、源仕相繼以介、掾的身份兼押領使由中央派遣鎮壓過叛亂。不過，他們鎮壓完叛亂后不再返京，而是承包很多田地作為“負名=大名田堵”定居當地，維持國內治安。

從軍制改革來看，有力的富豪（平高望等）作為押領使受到政府重視利用，已是不爭的事實。

三、承平海賊之亂與鎮壓

進入9世紀，瀨戶內海沿岸也有海賊出沒，其中大規模的海賊蜂起是從931—936年發生的承平海賊之亂。據下向井龍彥的研究，承平海賊之亂是內海諸國居住的衛府舍人③為反抗削減政策（根據國制改革納稅）掀起的暴力抵抗運動。這些衛府舍人多數不在京中勤務而是居住在內海諸國享受免稅特權且不服從國衙支配的富豪。播磨、備前、伊予、讃岐等瀨戶內海諸國被指定為衛府大糧米（發給舍人的飯費）繳納國。9世紀末諸國衛府舍人聲稱具有大糧米取得權拒絕納稅，國衙收納使一來就聚集群黨將其趕走。

就算政府幾次派遣追捕海賊使、設置諸國警固使（軍事指揮官，相當于坂東諸國押領使），933年12月“南海諸國海賊追捕無效，遍布各地”，935年6月仍沒有降服。直至次年3月這些海賊才接受前伊予掾藤原純友（警固使，出生于攝關支流的沒落貴族，精通武藝）、藤原文元、藤原三辰的說服，于同年6月投降。承平海賊之亂平定后，藤原純友等向朝廷申請戰功，但未被批準。另外，藤原純友、藤原文元、藤原三辰等作為警固使被派遣到伊予、備前、讃岐，通過實戰操練兵船積累海上作戰經驗，武名高揚，而后定居當地維持國衙治安。

四、結語

關于承平海賊之亂的鎮壓，政府向各國派遣警固使，這與延喜東國之亂在各國配置押領使基本上是同一政策。延喜之亂也好，還是承平海賊之亂，對于叛亂鎮壓政府表現出無能為力，只能動員地方精通武藝的富豪。被動員的富豪在鎮壓叛亂的過程中積累了先進的作戰經驗，9世紀后半期至10世紀初期在經濟、政治、軍事上成長為具有相當實力的地方武者。

參考文獻：

[1] 下向井龍彥.武士の成長と院政[M].日本:講談社，2001：59.

[責任編輯 王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