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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彩

2012-01-01 00:00:00曉蘇
福建文學 2012年1期

1

金秋十月,丹桂飄香。就在這個頗有詩意的季節,村長突然把一個長途電話打到了我家里。我有兩個家,一個在老家油菜坡,那里住著我的父母,哥哥嫂子,還有侄兒和侄女;另一個在縣城里,住著我的老婆和孩子,還有我。我的意思是說,村長的電話是打到縣城這個家里的。

我姓朱,原來叫朱德高。讀大學時,我喜歡附庸風雅寫點詩,就給自己取了個筆名叫朱布衣。后來分到縣城里教中學,我干脆到派出所把身份證上的朱德高改了,正式改成了朱布衣。我覺得吧,我并不是一個道德多么高尚的人。再就是,我胸無大志,一生只想做一個平頭老百姓,也就是一介布衣。

村長打的是我家里的固定電話。他可能打過我的手機,但肯定沒有打通。我原來的手機號碼變了,他不知道我的新號。算起來,我和村長已有大半年沒通過電話了。也就是說,我們有很長時間沒聯系過。

我沒能親自接到村長的電話。這天是星期天,學校放假,按說我是可以接到的。可是,為了賺點外快,我這半年和一個朋友在文化館辦了一個作文培訓班,每個星期天都要去那里給一幫孩子講寫作技巧,有時也引導他們欣賞一下中國古典詩詞。村長打電話到我家里時,我可能正在講李白的那首《靜夜思》。其中有兩句我特別喜歡,一句是舉頭望明月,另一句是低頭思故鄉。

村長的電話是我愛人接到的。愛人是縣城的人,讀過師范,現在是城關小學的老師。談戀愛的時候,她很喜歡我的名字,認為布衣很別致,有那么一點兒超凡脫俗的味道。可結婚后,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她就不喜歡我這個名字了。我一沒權二沒錢,她覺得這都是讓布衣這個名字給弄的。

愛人不怎么熱愛我的老家油菜坡。村長打電話來,我想她肯定不夠熱情。對我家鄉的親人,她一向都是不冷不熱的,就更別指望她對鄉親們有個什么好態度了。不過,愛人這一回還算不錯,她把村長的電話內容都記下來了。

我從文化館回到家時,愛人正在廚房里做晚飯。我剛一進門,她就對我說,你們村長來電話了。我一聽說村長,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說不清是激動還是不安。愣了片刻,我問愛人,村長打電話干什么?她說,都寫在電話旁邊那個本子上了,你自己去看吧。

我馬上去看了愛人的記錄。她記得非常詳細,簡直像電話傳真。村長來電話說,村里的那段水泥路已經鋪好了,定于國慶節這一天舉行通車慶典。村長邀請我到時候一定回去參加慶典儀式,還要我為這段路剪彩。

看完電話記錄,我一下子傻了眼。接下來,我就感到哭笑不得。

村長說的這段路,我再熟悉不過了。它原來是一條機耕路,一頭連著油菜坡腳下的省道,一頭連著村委會,大概有兩里多長。陽光燦爛的日子,這條路還好走,摩托車拖拉機什么的,可以隨便跑,底盤高的吉普車也能開。可一到雨天,這條路就糟糕了,滿路都是黃泥巴,別說開車打滑,就是人在上面走,也要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會人仰馬翻。

我知道,這段路長期以來都是村長的一塊心病。每次我回老家,村長都要跟我說到這段路。他做夢都想把它鋪成水泥路。可是,鋪這段水泥路需要一大筆錢,至少得五萬。然而,村里卻拿不出這么大一筆錢來。這幾年,村長一直都在想辦法籌錢,可他關系少,路子窄,籌了兩三年也沒籌到。

今年春天,家鄉的油菜花盛開的時候,村長突然托一個年輕人給我送來一封信。村長在信中說,他因為年近花甲,再過一年就不當村長了。在退下去之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鋪那段水泥路。村長說,我在縣城工作,一定認識不少領導或老板,他請我幫他牽線搭橋,拉點贊助款,好讓他的愿望化為現實。

事情說起來也巧,就在我接到村長來信的前兩天,我意外地認識了一個當官的。更巧的是,這個當官的追根溯源也是油菜坡人。我很快把送信的那個年輕人帶去和當官的見了面,還一起吃了飯喝了酒。當官的當時表態很好,說幾萬塊錢是個小事情。送信的年輕人一聽喜出望外,當場就打手機把這個喜訊告訴了村長。村長在那頭也高興壞了,還一聲連一聲地謝謝我。

令人遺憾的是,事情最后卻泡了湯。到頭來,我一分錢的贊助款也沒給村長拉到。用我們油菜坡的話說,開始打了那么大的雷聲,結果連一滴雨也沒下。當時,我真是感到對不住村長,覺得這一輩子都沒臉見他了。

打那以后,我就和村長斷了聯系。我不好意思聯系他。我雖說無權無錢,但很愛面子,總是把一張臉看得比什么都重。放暑假時,我也沒像往年那樣回老家住上十天半月,怕見了村長無地自容。

我不知道,村長最后從哪里籌到了這筆錢,居然不聲不響地把那段水泥路鋪起來了。我真是一點也不知道。

不過,老家的機耕路變成了水泥路,不管怎么說都是一件好事。聽到這個消息,我從心眼兒里感到高興。村長邀請我回去參加慶典,按說我也應該回去祝賀。但是,有了前面那段插曲,我怎么有臉回去呢?村長竟然還要我為那段路剪彩,這不是有意打我的臉嗎?

愛人把晚飯做好時,我還在電話邊上發呆。她喊我吃飯,一連喊了好幾遍,我才磨磨蹭蹭地去了餐廳。吃飯的時候,愛人問我,你去不去油菜坡剪彩?我苦笑一下說,不去!讀高中的女兒扮著鬼臉對我說,去嘛,剪彩還可以上電視新聞呢!我瞪她一眼說,吃你的飯!

飯快吃完時,愛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說,噢,對了,村長要你一定給他回個電話。我說,知道了。但是,我沒有給村長回電話。我實在不知道在電話中跟村長說些什么。

2

有人說,每天的太陽都是新的。我說,每天的太陽都是舊的。星期一我去中學上課,一出門就看見了天邊的太陽。我盯著它看了半天,怎么也看不出它與昨天的太陽有什么不同。

開三輪車的人倒是在走馬燈似的換,我每天看到的差不多都是新面孔。我住在愛人所在的小學里,每天都要花三塊錢坐三輪車去中學。三輪車都是改裝過的,上面支了一個彩色防雨篷,看上去有點兒像過去新媳婦坐的花轎。

我這天一坐上三輪車,馬上就想到了春天替村長給我送信的那個年輕人。他叫吳滿升,以前也在縣城開三輪車。在給我送信之前,他總是把他的三輪車停在小學門口的香樟樹下等客。他只有十八九歲,見人一臉笑,那樣子很討人喜歡。有一段時間,我經常坐他的三輪車。

但是,我已有小半年沒見到吳滿升了。春天給村長拉贊助款失敗以后,我在小學門口就看不到他的三輪車了。他好像在有意回避著我,擔心我見了他會覺得尷尬。后來,我在其他街道上看到過他幾次。他仍然在開三輪車拉客,脖子上掛一條毛巾。但我們沒機會說話,每次都是擦肩而過。再后來,我就沒見到他了,一次也沒見到。我想,他可能是離開縣城去更遠的地方打工了。

吳滿升也是油菜坡人。這是我開始沒想到的。在他出生前,我已離開老家出來讀書了,后來又在城里工作,所以我不認識他。直到去年年底回家過年,我才發現他是我的小老鄉。

當時,吳滿升也回家過年。他比我早回去幾天,還把三輪車從縣城開回村里了。他想年前年后在村子附近跑幾趟,掙點兒油錢。

我回老家那天天氣不太好,地上落了一層薄雪。我家坐落在村委會旁邊,下了班車后還得從那段機耕路上走回去。我提著大包小包剛走上機耕路,一輛三輪車突然從我后面追了上來。開三輪車的人邊追邊喊,坐車,坐車,坐三輪車。我停下來,一眼認出了開車的人,他就是吳滿升。吳滿升也一下子認出了我,馬上從車上跳下來。開始我們都感到很奇怪,不知道怎么會在這兒碰到一起。后來一弄清楚是老鄉,兩個人都欣喜不已,吳滿升把眼睛都笑瞇了。

吳滿升要用三輪車送我回家,還說免費。我還沒答應,他就把我的包搶過去放在了車上。見他這么熱情,我只好上了車。

機耕路的頭一段比較平坦,三輪車開起來還算順利。可是,一到上坡就遇到了麻煩。雪開始化了,路上泛起了一層黃泥巴。三輪車不停地左右搖擺,像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我看見情況不妙,馬上從車上下來了。我以為,車上少一個人會好一些。哪想到重量一減,車輪滑得更厲害,我剛一下車,三輪車就翻了。幸虧坡度不大,人和車都沒有損壞,只是吳滿升倒地時沾了一身泥,連鼻子都染黃了。

那天,吳滿升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三輪車扶起來。我遞去一疊紙巾,讓他擦鼻子上的泥巴。他一邊擦一邊說,這段路要是鋪上水泥多好啊!

我在老家陪父母過完年,正月初二就返回了縣城。愛人和孩子在城里,我必須兩頭都顧著。離開油菜坡那天,我又遇上了吳滿升,他正開著三輪車去外村拜年。我問他什么時候去縣城,他說過了元宵節再去。我把我在城里的具體住址告訴了他,讓他有空去我家玩。

元宵節過后,我果然又在城里看見了吳滿升。他仍然經常在小學門口等客,把三輪車停在香樟樹下。每次遇見他,我都要邀請他去我家。但他一直沒去,說沒有空,還說怕打擾我們。

春回大地,萬物復蘇。三月上旬的一個下午,我從中學坐吳滿升的三輪車回小學,剛下車,有人在背后喊了一聲朱老師。我回頭一看,喊我的是吳滿升。有事嗎?我問。吳滿升說,我明天要回一趟油菜坡。我問,你怎么這時候回去?他說,油菜地要施肥,我爹要我買幾包化肥送回去。

吳滿升那次回去了三天。第三天的晚上,他回到了縣城。就在那個晚上,吳滿升第一次到了我家。那是一個美麗的夜晚,春風輕拂,月光如水。吳滿升敲響我家鐵門時,我正在陽臺上沐風賞月。

愛人從貓眼里看到了吳滿升。但她沒直接開門,而是扭頭對著陽臺喊,朱布衣,你老家來人了!聽她的語氣,好像我老家的人與她一丁點關系也沒有。我馬上去開了門,很熱情地把吳滿升請進屋。吳滿升進門時雙手不空,一手拎一個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

你這是干什么?我看著吳滿升的蛇皮口袋問。

吳滿升沒回答我。他先把蛇皮口袋放在門后面,然后從衣服里掏出一個信封對我說,村長讓我給你一封信。

我很快讀了村長的信。村長請我幫他拉款鋪水泥路。一讀完信,我立刻想到了前兩天認識的一個當官的。他是縣交通局的副局長,名叫劉亨。

那天,交通局邀請了四五個能寫通訊報道的人去吃飯,希望幫他們寫些吹捧文章。我也被拉去了。其實我與交通局的人不熟,也不會寫什么通訊報道,只是偶爾寫幾句酸溜溜的詩。我是一個朋友推薦去的,有點兒陰差陽錯。

交通局出面接待我們的就是劉亨。他四十多歲,與我是同齡人,在交通局主管宣傳。相互敬酒的時候,我說了幾句老家的方言。劉亨就問我,你是油菜坡的人吧?我一愣問,你怎么知道?劉亨笑笑說,我也是油菜坡的。我搖搖頭說,不可能,你的話一點兒也不像。劉亨說,我父親是油菜坡的,不過他很早就當兵出來了,后來轉業在縣里工作。我其實生在城里,還是讀小學時回過幾次老家。爺爺奶奶過世后,我就再沒回去過了。我說,難怪呢!

那天分別時,劉亨給了我一張名片,讓我有事去找他。沒想到,剛認識劉亨兩天,村長就要我幫他拉贊助款了。

我把村長的信一連讀了兩遍。村長快退了還掛著村里的路,我挺被他感動的。收好信,我就對吳滿升說,正好我認識了一個交通局的副局長,這兩天我和他聯系一下,看他能不能撥點兒錢。吳滿升一聽,馬上激動地說,太好了!他說著還拍了一下手。

在我家待了一刻鐘的樣子,吳滿升說他該走了。我這時又看了一眼那兩個蛇皮口袋,問他,這是……我話沒問完,吳滿升連忙解釋說,這是十斤香菇和十斤黑木耳,村長讓我交給你,怕你求人時要打點一下。我笑了笑說,好吧,先放我這兒,到時我送給交通局的劉局長。吳滿升又說,對了,村長說,有兩斤是送給你的,要你一定拿出來。

送吳滿升下樓時,我問老家現在怎么樣。吳滿升說,油菜花已經開了,坡上黃燦燦的,到處都能看見蝴蝶飛,到處都能聽見蜜蜂叫。聽他這么一說,我的心突然癢癢的。我嘆了口長氣說,唉,可惜沒時間,不然我一定要回去玩幾天!

3

這天中午,我沒回家吃飯。上午我講了一堂公開課,講的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臨時來聽課的人很多,除了本校的語文老師,城里其他幾所中學也來了一些教語文的。我講得還算成功,教室里響起了好幾次掌聲。下課后,外校幾個愛詩的老師意猶未盡,硬是要請我去餐館喝酒。美意難卻,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餐館選在交通局對面的一個小山丘上,坐在餐桌上能把交通局大樓盡收眼底。最引人注目的,是懸掛在門樓上的那個方向盤標志。

一看到那個放大的方向盤,我就猛然想到了劉亨。上次為了給油菜坡拉贊助款,我和劉亨鬧得很不愉快。從那以后,我就沒見過他。當然,我也不想見到他。夏天的時候,我曾聽人說起過劉亨一回,聽說他扶正了,當上了局長。

春天里,吳滿升把村長的信送給我的第二天,我便聯系上了劉亨。他在電話中問我有什么事,我把村長的信給他簡單地說了一下。劉亨當時正在局里開會,他讓我晚上找個地方,一邊吃飯一邊細說。我問他到什么地方吃?他想了一下說,就到王朝吧。一聽說王朝,我當即打了個冷戰。這是縣城里最好的酒店,貴得嚇死人。我以前只進去喝過一次早茶,兩個人花了一百九十八。但是,劉亨既然點了王朝,再貴我也只好硬著頭皮去。

訂好酒店后,我給吳滿升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晚上跟我一起去王朝。傍晚五點鐘,吳滿升就把三輪車開到小學門口等我了。出門時,我特地帶上了那兩個蛇皮口袋,決定把村長送的香菇和黑木耳都送給劉亨。我把蛇皮口袋塞進三輪車后,吳滿升問我,朱老師,你留下兩斤沒有?我笑笑說,都給劉局長吧。吳滿升有點遺憾地說,你應該拿兩斤出來的,是村長的一片心呢!

到了王朝大門口,一個打扮得像警察的保安,突然伸出一只戴白手套的手,攔住了我們的三輪車。這種車不能進去。保安說。我跳下車說,豈有此理?保安說,是酒店規定的,我也沒辦法。吳滿升沒說什么,趕緊把三輪車開到旁邊找個地方停了。過了一會兒,吳滿升提著兩個蛇皮口袋來到門口。保安的眼睛一下子又大了,正要說什么,吳滿升馬上對他點頭哈腰說,行個方便吧!見吳滿升這么求他,保安才勉強放行。

我預訂的包間不大,但擺設豪華,連筷子頭上都包了金。吳滿升進門就問我,這里一定很貴吧?我說,比較貴。他試探著問,兩百下不下得來?我說,恐怕得五百。他驚叫一聲說,天啊!吳滿升剛一叫,一個涂著黑唇膏的服務員來點菜了。我接過菜譜,還沒翻開,她就說,這間房最低消費八百。服務員話音未落,吳滿升又驚叫了一聲。見吳滿升這樣叫,服務員忽然用異樣的眼神瞪了他一下,像瞪一個怪物。

吳滿升沒管服務員的眼神,把嘴伸到我耳邊問,朱老師,能不能換個地方?我說,算了,這地方是劉局長定的。只要能拉到鋪水泥路的錢,貴就貴吧。吳滿升想了一會兒說,好吧,這筆錢你先墊著,等拉到了錢,我讓村長一定還你!我瞅他一眼說,看你說的,都是油菜坡人,家鄉鋪路,我也應該出一份力嘛!

服務員給我推薦甲魚火鍋。我問,多少錢?她說,五百五。我正嫌貴,劉亨推門進來了。我只好佯裝大方地說,好吧,請劉局長吃甲魚!

劉亨這天梳了個大背頭。他本來天庭飽滿,地角方圓,一看就是個當官的,現在把頭發朝后面一梳,越發有官相了。我很快把吳滿升介紹了一下。劉亨一聽說吳滿升是油菜坡人,馬上夸張地叫了一聲老鄉,還跟他握了個手。吳滿升沒想到劉亨會對他這么客氣,不禁有點受寵若驚,臉上的笑都僵硬了。

稍微平靜下來后,吳滿升慌忙從他的劣質西服口袋里掏出半包煙,從中抽了一支,雙手遞向劉亨說,劉局長,請抽煙。劉亨掃了那煙一眼說,你這煙太厲害了,我抽自己的。劉亨說完,隨手掏出一包中華來,很快抽了一支叼在嘴上。吳滿升頓時顯得很難堪,連脖子都紅了。

劉亨在沙發上坐下后,一扭頭看見了放在門后的兩個蛇皮口袋。這是什么?劉亨問。我連忙說,噢,這是老家的村長送給你的香菇和黑木耳,都是花梨樹上長的,沒有化學成分。劉亨說,好,太好了,好多年沒吃到油菜坡的香菇和木耳了。吳滿升這時問,劉局長,你開車沒有?我把這兩個袋子給你放到車上去。劉亨馬上掏出一個遙控器,遞給吳滿升說,你給我放到后備箱吧,尾號三個8的那輛車就是我的。

吳滿升送了香菇和黑木耳回來,服務員開始上菜了。我很快把劉亨請到了桌子上。

劉亨一直沒提村長的信。我以為他會主動提到,但我從他在沙發上等起,把他等到了桌子上,他還是閉口不提。吳滿升也在等,眼睛不停地望劉亨的嘴。看得出來,他心里比我還著急。

酒過三巡,我再也忍不住了,只好先開口說,劉局長,村長想把老家的一段機耕路鋪成水泥路,希望你給他籌點錢。

劉亨夾了一粒花生米扔進嘴里,然后放下筷子問,需要多少?

大概要五萬。我說。

只要五萬?劉亨撲哧一笑說,嗨,我還以為要蠻大一筆錢呢,原來只要這么一點兒。

吳滿升聽劉亨這么說,緊鎖的眉頭頓時解開了。他慌忙站起來,雙手捧著酒杯對劉亨說,劉局長,我再敬您一杯!劉亨酒量驚人,來者不拒,二話沒說就把滿滿一杯酒倒進了喉嚨。

我也跟著敬了劉亨一杯。放下酒杯時,我說,劉局長,聽你剛才的口氣,你是答應幫村長籌五萬塊錢了?劉亨手一揮說,沒問題,不就是五萬嗎?你讓村里給交通局打個報告來,我批個字就行了。

劉亨說了這番話,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這時,我忽然發現甲魚還沒上,趕忙喊來服務員問,甲魚火鍋呢?她說,還有兩分鐘就起鍋。服務員說完正轉身要走,劉亨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問,是野生的還是家養的?服務員多情地一笑說,肯定是野生的。

吳滿升一聽劉亨答應批錢,就連忙起身到一邊撥手機去了。開始,我不知道他撥誰的手機,撥通后我才知道是村長的。吳滿升先和村長說了幾句,然后走過來把手機遞給我,說村長要跟我說話。我剛接過電話,村長的聲音就在我耳邊響起來。村長說,朱老師,謝謝你!我代表全油菜坡的人謝謝你!我說,你別謝我,要謝你到時候謝劉局長吧!

服務員終于把甲魚火鍋端上來了。我親自給劉亨舀了一勺子。你嘗嘗,劉局長,聽說這是王朝的招牌菜呢。我滿臉堆笑地說。劉亨打著酒嗝說,好,我嘗嘗。我發現劉亨有點醉了,拿筷子的手已不太利索。

劉亨吃甲魚時,我和吳滿升都停下筷子,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吳滿升連呼吸都憋住了。這么貴重的一個菜,我們都希望劉亨吃了高興,盼著他點頭稱好,或者露出會心一笑。但是,我們失望了。劉亨把一塊甲魚的裙邊吃進嘴里,只咬了兩下便放下筷子,隨即將嘴里的東西吐了出來。

怎么啦?我奇怪地問。我以為他吃到了一顆老鼠屎。

不是野生的!劉亨憤怒地說。

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尷尬。吳滿升一下子呆住了,愣愣地看著我,像是擔心劉亨會因此變卦。我趕快給劉亨開個玩笑說,劉局長,這個地方可是你點的呀!劉亨扭頭對我們說,不怪你們,不怪你們,你們放心,錢的事沒問題。聽了劉亨最后這句話,吳滿升的神色才恢復正常。

第二天早晨,我剛起床,吳滿升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問,你這么早有什么事?吳滿升說,我要回一趟油菜坡。我問他回去干什么?他說村長要他回去拿報告,好早點交給劉局長。吳滿升還說,村長本來想親自送報告來縣城的,但他有暈車的毛病,一上車就頭昏目眩,有時還吐得一塌糊涂。

4

宿舍樓門口有一小片竹林,地方只有曬席那么大,竹子也不多,不超過一百根。我傍晚下班回家時,小學退休的老校長正帶著五歲的孫子在竹林里找畫眉。他找了許久沒找到,孫子嘟著嘴很不高興。我脫口而出說,林子小了,什么鳥也沒有。老校長一聽,立刻夸我說,哎呀,到底是寫詩的!

上樓的時候,我一直為剛才那句話得意,心情好極了。可是,我這種好心情一進家門就蕩然無存了。

我剛開門進屋,愛人便拿著鍋鏟從廚房跑到了客廳。她劈頭蓋臉地問,朱布衣,你為什么不給村長回電話?我一怔問,你怎么知道我沒回?愛人擴大嗓門說,剛才村長又打電話來了,說你一直沒給他回電話。我低下頭說,對不起,忙忘了。愛人用教育小學生的口吻批評我說,再過兩天就是國慶節了,你到底去不去,應該盡快給出一個明確答復,人家還等著你剪彩呢!

愛人說完回了廚房,鍋里已有焦煳味了。我換了拖鞋,猶猶豫豫地走到了電話旁邊。我拿起話柄,打算撥村長的電話。愛人說得有道理,究竟回不回去,到底剪不剪彩,應該給村長一個準信兒。但是,我拿著話柄卻遲遲沒有撥號。我還是太愛面子了,真不知道撥通電話后如何跟村長開口。

吳滿升那次回油菜坡拿報告,來回花了四天。

第四天的晚上,吳滿升來到我家。我一見面就問,你怎么回去了這么久?吳滿升說,我想給劉局長弄一只野生甲魚,把時間耽擱了。他邊說邊把他的左手動了一下。這時我才注意到,他左手上拎了一只很大的甲魚。

吳滿升告訴我,在他回去之前,村長已把報告寫好了,并且蓋上了村委會的公章。按說,他第二天就可以返回縣城,但一想到劉亨喜歡吃野生甲魚,他因此就在老家多待了兩天。

我掃了一眼甲魚問,在哪兒弄的?吳滿升說,在千難溝捉的。他說的千難溝我知道,就在油菜坡腳下。溝里有許多石潭,從前石潭里有不少甲魚,我小時候還在那里捉過。我停了一會兒問,現在石潭里甲魚少了吧?吳滿升說,少了,要想捉一只,簡直比找個老婆還難。我苦笑一下說,難怪捉了幾天呢。吳滿升說,如今,石潭里的水都是渾的,壓根兒看不見里面有沒有甲魚。我這次運氣不好,前天舀干了三個潭的水,結果連蝦也沒捉到一只。昨天我又去舀第四個潭,總算捉到了一只。但昨天那個潭太大,我舀了大半天才把水舀干。

吳滿升末了紅著臉對我說,我本來也想給朱老師捉一只的,可我怕誤了送報告的時間,就沒顧上捉。以后,我一定再給你捉一只。我迅速說,我不愛吃這玩意兒,你千萬別給我捉。

當天晚上,我及時讓吳滿升把報告和甲魚送給了劉亨。開始我打算和吳滿升一道去的,后來家里臨時有事走不開,我只好讓他一個人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有點兒不放心,一起床就給劉亨打了個電話。

我問,劉局長,吳滿升昨晚找到你了嗎?

找到了。劉亨說。他說著打了個哈欠,好像還在床上。

我接著問,你覺得可以嗎?

很好!劉亨高興地說,是純野生的。

我問的是那份報告,而劉亨說的卻是那只甲魚,真是驢頭不對馬嘴。我搖頭苦笑了一下,又問,村里打的報告怎么樣?劉亨又打了一個哈欠說,還行吧,過兩天我就批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能見到吳滿升,要么坐他的三輪車去中學,要么從中學坐回小學。他開始不收我的錢,我說不收錢就換坐別人的車,這樣他才收。每次坐到三輪車上,我們都會抑制不住地談到老家的那段路。吳滿升說,如果那段機耕路鋪成了水泥路,他就貸款去買一輛農用車,在老家一帶跑運輸。他還說,要是生意好,跑個兩三年,他就可以把家里那棟土坯房拆掉,建個兩層樓的磚房。他一邊說一邊回頭看我,一張娃娃臉笑得像一朵花。

從第三天起,我就開始等劉亨的消息。我想,報告一批,他就會打電話告訴我。可是,到了第四天,劉亨那邊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到了傍晚,我忍不住給劉亨打了一個電話。我問,報告批了沒有?劉亨問,什么報告?我愣了一下說,老家的報告,你貴人多忘事啊!劉亨當時正在參加一個什么活動,我聽見那邊十分嘈雜。過了一會兒,劉亨說,再過兩天吧,我這兩天特別忙。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里面響起嘟嘟的聲音。

又過了兩天,劉亨還是沒消息。早晨坐三輪車去中學,吳滿升顯得很憂慮,小心地問我,劉局長不會變卦吧?我說,不會的,交通局堂堂一個副局長,批五萬塊錢只是小菜一碟。聽我這么說,吳滿升臉上的烏云才散開一點。

在中學門口下車時,我兩眼一亮對吳滿升說,你干脆把車開到交通局,直接去辦公室找一下劉局長,當面催他一下。你親自去找,效果或許還好一些。吳滿升想了一會兒說,好,我馬上就去。

我上課的時候關了手機。課間休息時,我剛開機,吳滿升就把電話打過來了。我問,見到劉局長沒有?吳滿升說,沒見到。我心往下一沉問,為什么?吳滿升說,他辦公室的門鎖著,隔壁的人說他到市里開會去了。我問,他什么時候回來?吳滿升說,聽說得三四天。我嘆息一聲說,那就再耐心地等吧。

等到第四天黃昏,我剛回到小學,正要上樓,吳滿升興沖沖地打電話給我說,朱老師,我剛才看到劉局長的車了。我連忙問,在哪兒?吳滿升說,往交通局開去了。我趕緊說,你快把三輪車開到小學門口來接我,我們去交通局找他。

沒用到半個小時,我和吳滿升便趕到了交通局。劉亨的車果然停在交通局大院里。天這時已經快黑了,交通局大樓也安靜下來,只有門衛房里還很熱鬧,幾個值班的保安正在看一部警匪片。

我和吳滿升正要進大樓去找劉亨,劉亨卻從大樓里出來了。他看上去很忙,離車還有好遠就摁遙控器。他的車很快發出了一聲怪叫,好像一條狗冷不防被人用煙頭燙了一下。

哎呀,劉局長終于回來了。我一邊說一邊朝他跑過去。吳滿升跟在我后面,走近后也喊了一聲劉局長。劉亨看見是我和吳滿升,不冷不熱地說,是你們兩個呀。

我開門見山地問,劉局長,老家的那個報告,你批了沒有?

噢,劉亨沉吟了一會兒,然后有些為難地說,這件事嘛,恐怕還要緩一段時間再說。

劉亨話剛出口,門衛房里突然響了一槍。砰的一聲,把我嚇了一跳。我慌忙扭頭看了一眼,是電視里打死了一個人。吳滿升也嚇壞了,目瞪口呆,好像剛才的一槍是打中了他。

沉默了好久,我問劉亨,報告為什么現在不能批?

劉亨把嘴朝我伸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們的局長突然調市里去了,眼下正是特殊時期。在幾個副局長中間,我的資格最老,很有希望扶正。組織部下周就要來考察我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我一定要謹慎。

聽了劉亨的話,我的心一下子涼透了。吳滿升這時說,村長還天天盼著這筆錢呢,每天都要打一個電話,問我錢到手沒有,我總說快了快了,沒想到……說到這里,他說不下去了。劉亨擺過頭看了吳滿升一眼,淡然一笑說,你讓村長不要這么急嘛,要是組織部這次把我局長前面的副字摘了,那以后批錢不是更方便嗎?看事情要看遠一點,不能只顧眼前的利益。

劉亨說完就開車走了。他說有點急事要去一趟組織部長的家。

那天,我不記得我和吳滿升是怎樣離開交通局的,只記得走出交通局的大門后,吳滿升的兩條腿就挪不動了。他靠在一根電線桿上,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天啊,我怎么給村長交代呢?我怎么給村長交代呢?他一邊問一邊揪他的頭發,仿佛那些頭發是一些插在他頭上的刀子,恨不得一下子都拔出來。

當時,我心里并不比吳滿升好受。劉亨這條線是我牽上的,我更不知道如何向村長交代。

晚上回到家里,愛人已做好飯等著我了。吃飯時,我心事重重,好半天才吃一口。愛人問我怎么了,我想了想,還是把一切都告訴了她。我以為她聽了會理解我的心情,興許還會把家里的積蓄拿點出來贊助給老家,幫我解這個圍。我們家雖說不富裕,但上十萬的存款還是有的,當然都在她手里。但是,我剛把事情的經過講完,愛人就冷笑一下說,誰讓你多管閑事的?聽她這樣說,我心里如同雪上加霜,冷到了極點。后來,我沒跟她提錢的事。我想提了也是白提,不僅一分錢要不到,還會碰一鼻子灰。

5

國慶節的頭一天,我正在學校指導班上的學生辦黑板報,手機響了。我拿出手機一看,是我愛人從家里打來的。小學提前一天放假了,她這天在家里休息。

愛人說,你們村長又把電話打到家里了。我問,說的還是去油菜坡參加慶典的事嗎?她說,是的,不過他這次沒說讓你剪彩,只說你一定要去,最好能在慶典儀式上賦詩一首。我干笑了一聲說,你應該幫我回絕的,事情你也清楚,我一分錢的贊助沒幫村里拉到不說,還讓他們浪費了那么多土特產。你說,我有臉回去參加慶典嗎?

愛人在那邊停了片刻,忽然換一種語氣說,朱布衣,有個情況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連忙問,什么情況?她說,聽你們村長的口氣,你聯系的那筆款子好像后來還是到位了。我一愣問,是嗎?她說,具體我也沒細問,只聽你們村長說,要不是朱老師牽線搭橋拉那五萬塊錢,這段路也鋪不上水泥啊。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難道劉亨后來不聲不響地把那個報告給批了?愛人說,肯定是的,他當了正局長,批五萬算什么呀?我想了一下問,村長提沒提到劉亨?愛人說,提到了,他們還通過老埡鎮的領導請到了劉亨。噢,對了,你們村長說,劉亨已答應剪彩。我沉吟了一會兒說,這個劉亨,批了錢也不給我說一聲。

快要掛電話的時候,愛人問我,你明天到底去不去?要是你們村長再打電話來,我怎么回答他?我考慮了一下說,既然這樣,我還是去吧!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就到了第二天。

這天我天不亮就起床了,一起床就趕緊去了汽車客運站。我要坐早晨六點那趟班車去油菜坡,否則就趕不上慶典了。頭天晚上,愛人建議我聯系一下劉亨,好搭他的順風車。但我馬上否定了她的建議。我說,我一介布衣,更習慣坐班車。再說,我有半年時間沒跟劉亨聯絡過,他的手機號碼早被我刪了。

十月一日,上午九點過兩分,我回到了我的老家油菜坡。這天的天氣真是好得不能再好,紅日高照,秋風送爽,藍瑩瑩的天上一絲烏云也沒有。

慶典活動的會場臨時設在油菜坡腳下的公路邊。我從班車上一下來,村里的鑼鼓班子就開始吹吹打打歡迎我。我飛快地朝會場上掃了一眼,發現這里聚了幾百人,還有兩個戴大蓋帽的警察在維持秩序。

劉亨早已到了。我看見他胸戴貴賓花,雙手反剪著站在公路與那段水泥路的交匯處。他西裝革履,打著大紅的領帶,仍然梳著背頭。半年不見,我感到他的天庭更加飽滿,地角更加方圓了。他的面前拉著一條彩帶,我想,過一會兒就該他揮剪了。

劉亨身邊圍滿了人,除了村干部,還有幾個戴貴賓花的,估計是鎮上的領導。

村長很快看見了我,馬上跑過來捉住了我的手。德高,你終于來了!村長喊著我從前的名字說。我說,對不起,我來晚了。村長說,不晚,我們定在九點過八分剪彩,你來得正是時候。我看了一下表,已經九點過五分了。

我沒有看見吳滿升。我踮起腳尖,轉動脖子,東張西望了好半天也沒見到吳滿升的影子。

吳滿升呢?我問村長,怎么沒看見他?

唉!村長先嘆了口氣,然后露出半臉苦笑說,等慶典活動結束了,我再跟你說吧。

九點過八分,油菜坡水泥路通車慶典正式舉行。儀式由村長親自主持。他一說開始,事先準備好的鞭炮便炸了起來,接著是鑼鼓陣陣,嗩吶聲聲。安靜下來后,村長請鎮長講話。我因為心里惦記著吳滿升,所以鎮長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清。我想,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吳滿升無論如何都應該到場的。

鎮長講完話,村長讓我即興賦詩。我的心這時還在吳滿升身上,一下子收不回來,壓根兒賦不了詩。情急之下,我只好隨口說了一句,天涼好個秋!

接下來便是劉亨剪彩。村長一說劉局長的名字,村民們頓時激動萬分,大家拼命地鼓掌。在春雷般的掌聲中,劉亨伸出雙手,先把他的大背頭扶了一下,然后從婦女主任手中接過剪刀,咔嚓一聲,那條彩帶就斷了。

公路邊上停了三輛轎車,一輛是劉亨的,一輛可能是鎮長的,還有一輛是警車。劉亨剪完彩,村長讓我們坐上轎車,沿著新鋪的水泥路到村委會去。村長還說,午飯在村委會那里吃,他早已安排好了地道的農家飯。

我坐的是鎮長的車。村長也坐這一輛。我們兩個坐在后排。村長顯得很高興,車一開就問我,這水泥路還平穩吧?我說,比機耕路強多了。村長拍了一下我的肩說,這多虧你啊,要不是你幫忙,劉局長怎么會給我們撥錢?

我遲疑了一下問,村長,劉局長的錢是什么時候撥下來的?村長想了一會兒說,五月份,我記得滿升從縣城把錢給我送回來時,油菜籽還沒黃呢。我陡然一愣問,怎么?是吳滿升把錢交給你的?村長說,是啊,難道你不曉得?我木訥地擺了擺頭,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一會兒,我又問村長,吳滿升呢?他今天怎么沒來?我一問到吳滿升,村長的高興勁兒立刻沒有了,臉上一下子陰沉沉的。我趕忙問,他,他為什么沒來?村長用拳頭砸了一下他的膝蓋說,唉,他出事了!我大吃一驚問,出了什么事?村長鎖緊眉頭說,他給我送錢回來沒幾天,派出所就來了兩個警察,要抓他。我問,為什么?村長說,聽說滿升在城里偷了人家一輛小轎車,是在修車廠偷的,城里的警察從監控錄像里發現了他。

我突然傻掉了。過了許久,我問村長,吳滿升現在在哪里?村長說,我也不曉得,聽說他偷了車賣了錢就逃跑了,警察到處抓他,可到現在也沒抓到。

二十分鐘后,我們到了村委會。劉亨的車和那輛警車在我們前面到了,我們下車時,那兩輛車已停在了村委會院子里。可是,我們剛從車上下來,一個警察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先說了兩句,然后神色緊張地來到鎮長身邊。他和鎮長打了個招呼,迅速轉身上了警車。不一會兒,那輛警車就開走了。

村長急忙問鎮長,他們怎么不吃飯就走了?鎮長說,有人剛才在公路邊發現了一個盜竊嫌疑人,他們就趕過去了。

鎮長剛說完,我發現村長的兩條腿陡然軟了一下,好像有點兒站不穩了。我想趕快把他扶住,可手還沒伸過去,我的兩條腿也軟了。我也有點兒站不穩了。后來,我和村長同時癱在了油菜坡村委會的院子里。

責任編輯 石華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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