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透過臨街的玻璃窗,王實突然看見外邊的街道上竟然飄起了雪花,一點點,一片片……暈,十分鐘前走在街上還感覺不到要下雪的征兆,天空反倒是沒有一絲風,街道上一派溫暖,怎么突然就下雪了呢?
王實盯著外邊的街道,似乎有幾分愣怔起來。
雅芳兩手握著一杯熱乎乎的奶茶,眼睛瞟了一眼王實,問,你看什么呢?
王實這才回過神來,說外邊下雪了。
雅芳說,下雪就下雪唄。
王實說,太突然了。
雅芳聲音低軟地問,你感覺到心里冷嗎?
剛剛下雪,還感覺不到呢。說罷,見雅芳低頭自顧把玩著杯子的樣子,王實心里想,她這話語,這句式,電視劇臺詞似的。
雅芳握著奶茶一直不喝。
王實就說,你喝茶呀。說完,自己端起桌上另一杯奶茶喝了幾口。
雅芳仍沒去喝奶茶,茶杯在兩只手中輕輕地轉動著,稍稍抬了抬頭,說,講講你個人的情況吧。
王實愣了愣。
雅芳柔柔地說,你自己沒向我說呀。
王實聽了雅芳這么說,想笑,心想,怎么弄得像電視劇里的人物一樣。然后也抓起桌上的奶茶杯子,一邊在手里轉動起來,一邊說,行嘛,告訴你,本人王實,1982年生,高中沒能讀完,后來報考了技校,學礦井機電專業,后來畢業,后來到礦上下井,后來……后來一直在礦井下工作,直到現在。
雅芳說,沒讓你說這些嘛。
王實說,那你讓我說什么?
雅芳這時才把手里的奶茶杯子轉到嘴邊,喝了第一口奶茶,爾后用杯子遮著嘴唇,輕聲地問,以前沒談過朋友嗎?
王實說,談過一個,人長得衰,她偏還嫌我是井下工種。
雅芳問,她人長得怎么衰啦?
王實說,像一個模仿秀似的。
雅芳問,模仿像誰?
王實說,芙蓉姐姐。
雅芳“噗”地笑了。笑過之后,才覺得有點兒失態,就轉臉瞟了窗外一眼,說,雪還真下大了呢。
王實也去瞟了一眼,說,和剛開始下的時候差不多呀。
雅芳低頭笑了笑,面含幾絲羞怩。
……
這天是王實和雅芳第一次認識,也是第一次約會。依劉姨的意思,原本提前在元旦那天的,新年第一天,吉利。可是這天礦上召開慶元旦大會,王實作為青工代表參加大會。師傅說以開大會為重。劉姨說婚姻大事也不能輕。師傅瞪了劉姨一眼,劉姨再沒堅持。劉姨是師傅的老婆,平日里不懼師傅,這天可能也覺得礦上的大會重要,然后就說那就改天吧。
這么一改,便推遲到今天。
一個星期后,劉姨打了王實的手機,問他最近幾天有沒有約雅芳。王實不在礦上,被派到培訓中心學習去了。劉姨說你也該主動給人家打個電話呀!王實想想,自己既沒留給雅芳手機號,也沒問過她的手機號,只好對劉姨說,我不知道她的手機號呀。劉姨說,看看你這孩子,這么粗心大意,現在我告訴你,回頭給人家姑娘打個電話。
王實照著號碼撥打過去,雅芳在電話里低聲柔語地問,你是哪位呀?王實說,我是王實。這幾天我在培訓中心學習呢,你好嗎?說完,王實分明感覺到電話那端雅芳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停頓了半天,雅芳才說,我現在正在上班,等我下了班給你打過去好嗎?王實能說什么呢,其實他自己也正要去上課呢。
雅芳在井上洗煤車間上班,工作很辛苦,但雅芳不認為辛苦。礦區里,很多女孩子都沒有一份正式工作,自己能有一份工作,雅芳認為很幸運。難免就很珍惜這份工作,干得專心致志,勤勤懇懇。
下了班,雅芳并沒撥打王實的手機,而是發了個信息,內容只有一句話:我下班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偏巧王實也剛下課。看了信息,王實也沒有撥打雅芳的手機,原因是雅芳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不太適合接聽電話,于是就回了信息:等晚上我再給你打過去吧。
說是等到晚上,其實剛剛吃過晚飯,王實就撥打了雅芳的手機。整個通話時間大約有10分鐘,時間不長,而且是在一問一答中過去的。雅芳問,王實答。內容主要是關于王實培訓學習以及相關的吃住情況等等。直到最后幾句話,兩個人好像才感覺到通話的意義,各自都被對方的話語感染著情緒,惹動著心情。
雅芳問,哪天結束?
王實說,下周五結束。
雅芳問,結束后就回礦上嗎?
王實說,回,一到礦上我就給你打電話。
雅芳由問變說,我等你。
王實由答變問,回去那天一起吃飯好嗎?
雅芳說,好的。
二
王實回到礦上的那天下午,正巧這天雅芳休班。手機撥通了半天,雅芳才接。
王實說,我回來了。
雅芳問,什么時候到的?
王實說,剛回到宿舍。
雅芳說,我今天休班吶。
王實問,你現在干嘛呢?
雅芳說,我正在剪頭呢。
王實說,晚上一塊吃飯吧,說過的。
雅芳說,我剛剛剪呢。
王實說,那你先剪吧,待會我去找你。
雅芳說,時間還早呢,要不你6點鐘在俱樂部大門口等我吧。
王實說,那行。
掛了電話,王實就開始琢磨晚上去哪家飯館合適,畢竟兩人是第一次吃飯。但是琢磨半天,王實也沒能選定出哪家飯館。他認為合適的飯館,雅芳會不會也覺得合適,如果雅芳覺得不合適又怎么辦?王實想,干脆等見到雅芳再定吧。
這時,王實的手機響了。
電話是媽打來的。
媽問王實怎么幾個星期都不回家了,王實說這兩個星期在培訓中心學習。媽就讓他這個星期天回家。王實說我已兩個星期沒上班了,這個星期天要上班,等下個星期天再說吧。媽說樓下張大娘給你介紹個對象,你回來認識認識吧。王實隨口說,不要了。媽問,怎么,你在那里談了嗎?王實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媽說,你這孩子,談對象了也不先告訴媽一聲,那女孩怎么樣?王實只好說,剛認識。媽說,這就好,你要覺得合適,改天帶來家讓我和你爸看看。王實說,還早哩。媽說,那你就抓緊啊!要不我過些日子去你那看看。王實說你坐汽車暈車呢,別來了,今后合適了,我們回去。
王實的父母在另一個老礦區,爸是掘井工,媽在社區打掃衛生。技校畢業時,王實完全可以回到父母身邊的,可是填報志愿那天,學校召開支援新礦區動員大會,會后,王實和幾個班干部一起填報了新礦區。對此,爸很支持,說新礦區機械化程度高,有的干,有發展。媽卻不樂意,說就一個孩子還不能在身邊,今后相互牽掛。王實就安慰媽說,等你們退休了,我們一塊住。媽想想,再說別的也無濟于事了,就說,那你就抓緊時間談對象。
然而,王實并沒抓緊時間。
技校畢業到礦上工作已經快三年了,除了那位形神貌似芙蓉姐姐的女孩,王實還真沒名正言順地談過對象。盡管平時也考慮過這事,但一直沒真正放在心上,心里也就不著急。媽常常說她都急了,王實就說這有什么好急的。在王實看來,談對象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要順其自然才行。緣分沒到,任你怎么著急或努力,都不能成就婚姻。
和雅芳雖說僅僅只見過一次面,剛有過幾次簡短的通話,可王實感覺很自然,不像談對象似的,就像同學和朋友。究竟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王實自己也說不清楚。
晚上6點,當王實來到俱樂部大門口,發現雅芳已經提前到了。王實覺得有點失禮,想說什么,又不好意思開口。雅芳看出王實表情里的內容,就迎上他的目光淺淺一笑。這一笑,又使王實自然輕松些許,馬上說,走,我們去礦工大酒店。
雅芳說,找家小飯館好啦。
王實說,不知道哪家好吃呢。
雅芳說,隨便吃點唄。
兩人來到一個叫美食坊的小飯館,飯館太小,只有一個廳,擺了四五張小桌子,沒包間。
王實看看雅芳。雅芳說,就在這里吃點好嘍。
飯菜沒上來之前,兩人喝著茶。
雅芳問,學習學的什么?
王實說,礦井機電安全。
雅芳問,我們礦上去多少人?
王實說,這一期就我自己。
又說了幾句礦上最近發獎金的話題,雅芳用手捋了捋頭發,問,你覺得我留這種發型合適嗎?
王實認真地看看,說,合適,比上回見你時的發型好看。
雅芳沒吱聲,低頭笑了,樣子很甜。
旁邊桌子有幾位剛下班的礦工在劃拳喝酒,小飯館里弄得很嘈雜,以至于王實和雅芳面對面的談話都無法讓對方能夠完全聽清楚。
然而,這似乎并沒有影響兩個人的情緒。兩人這頓飯吃得很平靜。
三
從小飯館出來,天色已經黑了。街道兩邊稀疏而黯淡的燈光扯著一絲絲冷風,襯得夜晚一派寂然無聲。
王實問,你冷嗎?
雅芳說, 不冷。
王實說,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雅芳說,我們走走吧。剛說完,雅芳馬上又問,你宿舍里裝電腦了嗎?
王實說,裝了。
雅芳問,能上網嗎?
王實說,能上網。
雅芳說,要不我去你宿舍上網收收菜吧。
沒等王實講話,雅芳接著就說,如果不方便就不去了。
王實說,沒什么不方便的呀。同時問,你也喜歡種菜呀?
雅芳說,好多人都種的嘛。
本來王實和另外一個工友同住一間宿舍,半年前,那位工友結婚搬到礦山花園小區住了,現在就王實一個人住。學習兩個星期沒回來,房間里落了許多灰塵。王實想,虧得下午回來后簡單打掃打掃,不然,保不準會讓雅芳笑話呢。
走進宿舍,雅芳表面上對房間里的一切隨便看看,但從她目光里,王實看出其實她看得很認真。王實說,屋里有些亂。雅芳說,還行嘛。
雅芳一邊收著菜,一邊問,你種菜了嗎?
王實說,我不種。
雅芳問,那你平時玩些什么?
王實說,游戲。
雅芳問,什么游戲呀?
王實說,夢幻誅仙。
雅芳問,你玩雙扣嗎?
王實說,沒玩過。
收完成熟的果菜,雅芳又鋤鋤草,澆澆水,然后又去別人農場里偷點菜。當她發現王實同時耐心地坐在一旁看著她打理農場,就對他說,我們一起種吧。王實說,我沒開農場。雅芳說,回頭我把我的密碼給你,我們一起種菜好了。……
不知不覺中,已經晚上10點。雅芳問,你明天上班嗎?王實說上班。雅芳說,太晚了,那我回去了。王實問,明天你上班嗎?雅芳說,也要上呢。王實說,好吧,我送你回去。
王實把雅芳送到家門口,雅芳說,哪天抽個時間來我們家吃飯吧。王實想想,說,行,不過,哪天我們還是一塊先去我師傅家看看,劉姨說過幾次了。雅芳說,好的。
上樓時,雅芳又回過頭對王實說,你下井要注意安全的。
這是王實自到礦上上班以來,聽到的第二個女人對他這么說。第一個是他媽,每次回家,媽總是不厭其煩地囑咐他下井千萬千萬要注意安全。在媽心里,下井的安全比他談對象更重要。
雅芳淡淡的一句叮囑,在這個寒冷的夜晚,讓王實心里生出一股酸酸的滋味,酸得心跳不安,繼爾,酸味透出一股淡淡的甜,這種味道,讓他回味了一個冬天。
四
清明節的前兩天,媽打來電話問王實,過節回來不回來。王實沒打算回家,原因是和雅芳約好去礦區附近一個叫大五柳的風景區去玩。
媽說,你到底什么時候把雅芳帶回來讓我和你爸看看啊?
王實說,雅芳都和你通過幾次電話,你還急什么呀!
媽說,電話是電話,媽想見她人呢。
王實說,等我回頭和她商量商量,再看清明節能不能回家。
媽說,一定叫她這回過來,來之前先給媽打個電話,啊!
王實說,知道了。
王實征求雅芳的意見,雅芳沒直接說去,只說,大五柳那地方平時休班隨時都可以去的。王實說那我就打電話告訴媽一聲。雅芳說,先不要打,反正要回去的呀。
王實一時不解,就看看雅芳。
雅芳說,我很好看嗎?爾后深情地笑笑。
王實輕輕地把雅芳摟在懷里。
第二天上午,王實和雅芳做了三個小時的汽車才到他父母所在的那個老礦區。下了車,雅芳拉著王實走進一家超市。王實問,干嘛呀?雅芳說,買點東西回家啊。王實忙說,不需要的,我們回家吧,時間不早啦。雅芳說,你不要問的。說著就提著購物籃裝了一籃子東西。付錢時,又不讓王實掏錢。王實堅持要掏,雅芳說,你干嘛呀!要不,你給媽打個電話吧,就說我們一會就到家了。王實堅持不下,只好拿出手機給媽打電話。
盡管王實已打了電話,10分鐘后,當兩人走進家門時,媽還是表現得十分驚訝和歡喜。忙著給雅芳開果汁,又給雅芳削蘋果,一時間都沒顧及去燒飯。王實說,媽,你去燒飯吧。媽說,今天中午不燒了,去飯店吃,你爸已經先去飯店訂桌了。雅芳聽了,張了張嘴,幾分羞怩地說,……媽,不必要的。
王實和媽幾乎同時臉上一愣,媽馬上抓過雅芳的手,高興地說,我們一家人吃飯,沒什么必要不必要的。
雅芳看了王實一眼,王實也看了看她,兩人會心地一笑。
下午,爸和媽都去上班了,王實和雅芳坐在客廳里看電視。雅芳喜歡看娛樂節目,拿著遙控器選頻道,當選到一檔娛樂新聞節目時,正在報道芙蓉姐姐遠赴云南一片油菜花盛開的田野里拍寫真。雅芳突然聯想起什么,朝王實笑笑。王實瞟了一眼電視畫面,也朝雅芳笑笑。
雅芳說,哎,有件事一直沒好意思問你。
王實問,什么事?
雅芳反問,你和那位“芙蓉姐姐”談了多長時間?
王實說,沒多長時間,還沒一個月呢,就見過兩次,第一次在介紹人家里,僅僅打個招呼。
雅芳問,那第二次呢?
王實說,在煤城公園里。
雅芳問,噢,一塊吃飯了?
王實說,沒有,就說會話。
雅芳問,你嫌她長得衰,沒看上。
王實說,是她對我不滿意。
雅芳問,哪方面不滿意?
王實說,她嫌我的工作不好,可能還有其他方面吧。看出她的意思,當時我就給她說,今后我們就不聯系了。沒想到她說,我聯系過你嗎?我暈!
雅芳說,暈什么呀,人家有個性嘛。
接著,雅芳拿眼睛看看王實,淺淺地笑著問,你真沒看上她?
王實說,我看上她有什么用,她看不上我呀。不過,后來有一次在街上偶爾碰見了她。
雅芳問,你招呼她了?
王實說,哪能呢,是她主動招呼我的。
雅芳問,她怎么說的?
王實說,她問我有沒有時間陪她去歌廳唱歌。
雅芳問,你答應了?
王實說,哪能呢,我說我沒時間,有時間還下井呢。
雅芳問,你剛才不是說只見過她兩次嗎?
王實說,這次街上碰見的,怎么算見她呢。
雅芳問,以后又見過沒有?
王實說,再沒見過了。
兩人正說著,媽提前下班來家了,手里拎著許多菜。
晚上,媽又燒了很多菜,并不斷地往雅芳碗里夾。雅芳又不好意思不吃,所以吃得很多。
王實看著就笑。
吃完飯,王實領著雅芳去街上轉轉。
兩人從街上回來,媽已經把王實床上的被子、床單都換成了新的,還有兩只新枕頭。
媽睡覺之前敲了敲王實房間的門說,我剛才把你們房間的窗戶打開透氣了,待會你們休息時把它關上。
王實馬上出來,并隨手把門關上,對媽說,媽,你給我拿床被子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我在沙發上睡。
媽看了看王實,一笑,說,真像你爸。
王實回到房間里,雅芳問,沙發上能睡得下你嗎?王實說,能,沙發可以伸開的。
雅芳沒再說什么,看了王實一眼,低頭撲在王實懷里,然后慢慢地把頭抬起……王實感覺到雅芳的舌尖上一股清涼,清涼里裹著一種味道,帶給他無比的喜歡,還有陶醉……
五
星期天,雅芳一大早就去了王實的宿舍,幫他洗了床單和衣服,又把房間收拾一遍。看著簡單而潔凈的房間,雅芳想,今后結過婚,她一定把他們的家布置得漂漂亮亮,簡單而不簡約;侍弄得潔潔靜靜,溫馨里透著浪漫。
幸福地想了一會,雅芳看看時間還早,就打開電腦上網,網頁上跳動著一篇博文的標題《我們的節日》,雅芳隨手打開看看。看著看著就讀了起來:……傳統的,現代的,世界的,民族的,大的小的,長的短的,一個個節日串起我們的歲月……
又到什么節日啦?這時,王實從外邊開門進來問。
雅芳說,我在網上看文章呢。
王實一邊脫去外衣,一邊說,我還以為又要過什么節了呢。
雅芳說,就是又要過節了,明天端午節。我媽讓你明天上井后就去我們家,等你一塊過節呢。
王實說,明天有一作業面安裝機組,我們機電班全力配合,可能上井的時間不會太早,晚了,你們就別等我了。
說著,王實的手機響了。看看號碼,是劉姨打來的。劉姨說,小王,明天過端午節了,你和雅芳一塊來我們家吃粽子吧,你們倆又好長時間沒來我們家了,你師傅昨天就把菜都買回來了。
王實猶豫了片刻才說,巧了,明天井下有個作業面要安裝機組,我可能要加班。劉姨,這樣吧,明天能不能過去,回頭下午我再給你去電話吧。
掛了電話,王實問雅芳,說,怎么辦呢?
雅芳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王實說,以前每到過節,只要我不回家,都是去師傅家過的。
雅芳看看王實,說,以前因為你不認識我嘛。
王實想想,說,也是。以前每次過節媽都打電話讓我回家,怎么這次端午節到現在還沒打呢?
雅芳飽含意味地一笑,問,為什么呢?
王實說,不知道。
雅芳又看看王實,說,現在因為你認識了我。
王實多少不解地看看雅芳。
雅芳說,你裝不懂呀,我媽也是你媽嘛。
王實頓時一臉幸福,把雅芳的頭摟在自己胸前……雅芳的臉緊緊地貼在王實胸上,問,你相信命嗎?王實說,不信。雅芳說,有時候還是要信的嘛。就說你吧,你們家在老礦區,你畢業沒回那里,主動要求來我們新礦區,知道嗎,因為命里注定有我在這里等著你嘛,你說是不是呀?王實說,也許這就是緣份吧。雅芳說,緣份是命決定的嘛。王實說,也許是吧。雅芳說,就是嘛。
過了一會,王實問,明天端午節真就不去我師傅家了嗎?
雅芳想想說,不去也不妥呢,要不,明天中午在我們家過,明天晚上再去劉姨她家,好嗎?
王實覺得雅芳想得很周全,也很合情合理,再妥貼不過了。從這種妥貼的想法中,可以看出雅芳的聰慧和善良。
王實說,行,我們就明天中午在你家過,晚上去師傅家過。
然而,第二天端午節,王實和雅芳既沒能在雅芳家過,也沒能去師傅家過。
王實在井下安裝作業時,一名礦工違章操作,致使可能帶來安全事故,王實為了及時制止違章行為,不慎觸電,昏迷不醒。
從上午10點送往醫院開始搶救,直到晚上8點才被搶救過來。在長達10個小時的時間里,雅芳一直趴在劉姨的懷里,沒說一句話,也沒哭出一聲來。
當聽說王實被搶救過來時,雅芳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放聲哭了起來,并掙脫劉姨,朝監護室奔跑過去。
礦上的一幫人在監護室門口馬上攔著雅芳,雅芳使盡全身力氣哭著要往里邊沖。劉姨跟著過來,心疼地看著雅芳的樣子,沖著礦上一幫人說,你們這些熊男人,平時不出事故的時候,粗心大意,不認真抓安全,出了事故了,什么都認真了。現在人都醒過來了,怎么不該讓孩子去看看他,讓她進去!
雅芳咽下哭聲,趴在王實耳邊輕輕地喊著王實的名字,剛喊了兩聲,王實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雅芳,嘴角露出笑紋……接著,微弱的聲音,說,你哭了?雅芳點點頭。王實說,想過我能活過來嗎?雅芳又點點頭。王實說,還想過什么?雅芳緊緊地攥著王實的手,說,想過和你回家那天,我應該不讓你去睡沙發……
王實眼角里突然涌出了淚水。
第二天,一家企業報的記者到醫院采訪王實,見雅芳也在病房陪護,就順便采訪了雅芳。記者說,談談你們的戀愛好嗎?雅芳不好意地說,沒什么好談的呀。記者說,愛情普遍都是浪漫的,你們呢?雅芳說,一點都不浪漫,平常的呀。記者看看王實。王實點點頭,藏不住的一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