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像有人喜歡記錄時代變遷,有人偏愛搜集小情緒,有人沉湎于飛禽走獸花花草草,既然我們選擇相機作為與世界對話的方式,就有屬于自己獨特的觀看之道,自然便沒有高低之分,雅俗之說,問題只是:你是否叩問過內心,那些照片真就發自肺腑喜歡,里面可含有你對周遭的關照?
只有懂得生活的人,才可能拍出有活氣兒的片子。
生活在鋼筋水泥堆砌起的城市堡壘里的很多攝影師,似乎都像罩在玻璃箱里的小鳥,前景光明卻找不到出口。我也常以東飄西蕩沒有歸屬感為借口,與好幾個生活過并值得記錄的城市擦肩而過。當年三峽移民如火如荼開展時,我還只是個小屁孩,沒拿相機,沒有機會去記錄那些安土重遷背井離鄉的憂傷,為此,我懊悔不已。但就在我寫下這句話時,很多改變又已發生。如果我認識不到,將會一錯再錯。
作為攝影記者,每天為稿分發愁,奔波于各種現場,似乎已經喪失了“慢”下來的能力。于是,我重新打量周遭,盡量用一顆平靜的心去感受,讓相機在光影中深呼吸。夜深時,我翻讀攝影史,記下這么一段:1967年,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由約翰·薩考夫斯基策展的《新文獻》攝影展開幕,展出的是后來大名鼎鼎的戴安·阿勃絲、李·弗里德蘭德、加·里威諾格蘭德的作品。約翰說,新一代的紀實攝影師,已經把紀實攝影的方法指引到個人的目的中去。他們不是要改造生活,而是懂得生活。
生于重慶,學在武漢,而后輾轉到杭州,現飄落上海。我并不想用一個具象的故事來表達過往,因為沒人有時間和耐心沉浸在我營造的故事中,只有抓住共性,才會有共鳴。大家都叫上海魔都,因為這里不缺鋼筋水泥、車水馬龍,現實的光怪陸離,總會超乎你的想象。但我的突圍,卻是從杭州開始的,一個我繞不開的城市。現在,我明白,魔都其實是我內心的一座城堡,四周是高大的圍墻,而我就生活在這座圍城里。突圍是自我解縛,無論外面是否還有另一座圍城等著我。
那么就去經歷,去體驗,在左突右撞中,完成心靈的自我救贖。只要心未定,處處皆樊籬,突圍之事,在所難免,也就無所謂身處何地了。
在這個光怪陸離,包羅萬象的堡壘里,每天都在發生劇烈的變化,每天都在上演一出出人間悲喜劇。有矛盾的地方,不就有好照片在等著我們么?
經常掛在攝影師嘴邊的一個詞是,“掃街”。我也喜歡拿著相機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走,只是自己心里要明白,哪些畫面屬于驚鴻一瞥,哪些值得去十年磨一劍。
近來,我特別喜歡國內一批從事新景觀攝影的攝影師,代表人物有顏長江、曾翰、嚴明、張曉等。他們的照片里充滿了荒誕的色彩,以一種冷靜嚴肅卻又幽默戲謔的方式,來考量現實。但轉念一想,荒誕的并不是他們的畫面,而是現實本身,因為我們腳下這片神奇的土地的產出,足以令世人驚詫。當然,另一個讓我敬重他們的原因是,這些攝影師都有著強大的精神世界,而不是裝腔作勢嘩眾取寵。
寫到這里,我想到了任悅老師那句名言,攝影如奇遇,拿起相機,去出走,去邂逅吧。如果時代錯過了你的照片,那你的照片就不要再錯過時代。
責任編輯/李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