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慶林 郭 敏
(山西省潞城市中醫院,047500)
中醫學認為哮病是一種發作性的痰鳴氣喘疾患。發時喉中有哮鳴聲,呼吸氣促困難,甚則喘息不能平臥。哮病的發生為痰伏于肺,每因外邪侵襲、飲食不當、情志刺激、體虛勞倦等誘因引動而觸發,以致痰壅氣道,肺氣宣降功能失常。病理因素以痰為主,如朱丹溪說:“哮喘專主于痰”。痰的產生主要由于人體津液不歸正化,凝聚而成,如伏藏于肺,則成為發病的潛在“夙根”,因各種誘因如氣候、飲食、情志、勞累等誘發,這些誘因每多錯雜相關,其中尤以氣候變化為主。進而論之,哮喘“夙根”論的實質主要在于臟腑陰陽失調,素體偏盛偏虛,對津液的運化失常,肺不能布散津液,脾不能輸化水精,腎不能蒸化水液,而致凝聚成痰,若痰伏于肺則成為潛在的病理因素。發作時的基本病理變化為“伏痰”遇感引觸,痰隨氣升,氣因痰阻,相互搏結,壅塞氣道,肺管狹窄,通暢不利,肺氣宣降失常,引動停積之痰,而致痰鳴如吼,氣息喘促。若長期反復發作,寒痰傷及脾腎之陽,痰熱耗灼肺腎之陰,則可從實轉虛,在平時表現為肺、脾、腎等臟氣虛弱之候。肺虛不能主氣,氣不化津,則痰濁內蘊,肅降無權,并因衛外不固,而更易受外邪的侵襲誘發;脾虛不能化水谷為精微,上輸養肺,反而積濕生痰,上貯于肺,則影響肺氣的升降;腎虛精氣虧乏,攝納失常,則陽虛水泛為痰,或陰虛虛火灼津成痰,上干于肺,加重肺氣之升降失常。由于三臟之間的相互影響,可致同病,表現為肺脾氣虛或肺腎兩虛之象。在平時亦覺短氣、疲乏,并有輕度哮喘,難以全部消失。一旦大發作時,每易持續不解,邪實與正虛錯綜并見。肺腎兩虛而痰濁又壅盛,嚴重者肺不能治理調節心血的運行,腎虛命門之火不能上濟于心,則心陽亦同時受累,甚至發生喘脫危候[1]。
綜上所述,哮病關聯的臟器有肺、脾、腎、心,未有論及肝者。歷代醫家也少有論及肝者。
西醫學認為哮喘是由多種細胞包括氣道的炎性細胞和結構細胞(如嗜酸粒細胞、肥大細胞、T淋巴細胞、中性粒細胞、平滑肌細胞、氣道上皮細胞等)和細胞組分(cellular elements)參與的氣道慢性炎癥性疾病。這種慢性炎癥導致氣道高反應性,通常出現廣泛多變的可逆性氣流受限,并引起反復發作性的喘息、氣急、胸悶或咳嗽等癥狀,常在夜間和(或)清晨發作、加劇,多數患者可自行緩解或經治療緩解。哮喘發病的危險因素包括宿主因素(遺傳因素)和環境因素兩個方面。可通過變應原皮試或血清特異性IgE測定證實哮喘患者的變態反應狀態,以幫助了解導致個體哮喘發生和加重的危險因素,也可幫助確定特異性免疫治療方案。氣道炎癥幾乎是所有類型哮喘的共同特征,也是臨床癥狀和氣道高反應性的基礎。氣道炎癥存在于哮喘的所有時段。雖然哮喘目前尚不能根治,但以抑制炎癥為主的規范治療能夠控制哮喘臨床癥狀[2],說明哮喘是一種變態反應性疾病。
思考一:哮病總屬邪實正虛之證。發時以邪實為主,當分寒、熱、寒包熱、風痰、虛哮五類,注意是否兼有表證。而未發時以證虛為主,應辨陰陽之偏虛,肺、脾、腎三臟之所屬。若久發正虛,虛實錯雜者,當按病程新久及全身癥狀辨別其主次[1]。然觀之臨床,哮喘多發于春冬季節,有明顯季節性,發病前多有鼻癢、咽癢、噴嚏、咳嗽等先兆癥狀,發病迅速,時發時止,反復發作,發時痰鳴氣喘等。除哮喘日久,確有正虛表現外,大部分患者并無虛證表現。
思考二:哮喘是變態反應性疾病,而變態反應性疾病多與“風”有關。風性主動,善行而數變,支氣管平滑肌的強直和痙攣狀態符合內風動搖不定的特點;而支氣管哮喘起病驟然,發無定時的癥狀特點,又符合善行、數變的風邪特征;發作前鼻癢、咽癢的先兆也符合風邪襲肺、清道失肅的特征。故可認為哮病的“夙根”與風邪有關。
思考三:《素問·經脈別論》:“有所墮恐,喘出于肝。”《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神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體為筋,在臟為肝。”《素問·至真要大論》:“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說明風與肝的關系。肝之陰血虧虛,血燥生風,陰虛風動而內風上擾,搖鐘而鳴,此虛風內伏之體,乃先天所稟賦。先有虛風內伏易感之體,復加外風(各種激發因子)襲肺,外風引動內風上擾于肺,風搖鐘鳴而發病。風邪“善行而數變”,故發病迅速,時發時止,風邪襲肺,引動內風上擾于肺,肺失宣降,氣不布津,聚液生痰而成哮喘。
思考四:李中梓《醫宗必讀·卷十·痹》:“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自擬烏蛇蜂房四物湯加減治療血燥生風型緩解期哮病,療效頗佳。全方緊扣養血祛風、解痙平喘的宗旨。用四物湯養血柔肝,活血化瘀,血行風自滅;烏梢蛇、蜂房、蟬蛻、僵蠶祛風解痙;丹參助四物以養血活血;麻黃平喘。諸藥合用,氣血盈暢,陰陽調和,風祛喘平,哮當痊愈而不發。
病因:素體不強,先天不足,肝之陰血虧虛,血燥生風,易受外風引動而發病。
病機:肝之陰血虧虛,血燥生風,陰虛風動而內風上擾,搖鐘而鳴,復加外風(各種激發因子)襲肺,外風引動內風上擾于肺,風搖鐘鳴,肺失宣降,氣不布津,聚液生痰而成哮病。
證屬:血燥生風證。
癥狀:喉中哮鳴有聲,咳嗽,咯痰,色白,口不渴,小便清,皮膚干燥,病情反復發作,或遷延日久,無明顯肺、脾、腎虛象,舌質淡紅,舌苔薄白,脈象弦細。
病機:素體肝血虧虛,風陽偏亢,外風襲肺,引動內風,風搖鐘鳴,肺失宣降,氣不布津,聚液生痰,風盛痰阻,氣道攣急。
治法:養血潤燥,祛風解痙,祛痰平喘。
方藥:烏蛇蜂房四物湯加減。
方組:烏梢蛇15g(先煎),蜂房6g,川芎12g,當歸12g,白芍15g,熟地黃30g,蟬蛻3g,僵蠶6g,丹參15g,炙麻黃6g。
加減:寒痰型伴咳不甚,痰少咯吐不爽或清稀呈泡沫狀,口不渴,或喜熱飲,面色晦暗帶青,形寒怕冷,小便清等癥加桂枝、干姜、半夏、細辛、五味子,溫肺化痰;熱痰型伴咳痰色黃或白,黏濁稠厚,咯吐不利,煩悶不安,不惡寒,汗出,面赤,口渴喜飲等癥加魚腥草、黃芩、石膏、海浮石,以清熱化痰。
典型病例
患者,男,41歲,2007年11月20日初診。主訴:反復發作喘息,呼吸困難15年,加重1年。患者于15年前常有鼻癢、打噴嚏、流涕、流淚、眼癢、胸悶和咳嗽等癥狀,漸發展為呼吸困難,哮鳴,反復發作,時愈時發,經多方醫治未能痊愈。近1年來發作頻繁,見喘息、呼吸急促,喉中哮鳴有聲,胸悶如塞,咳嗽,咯痰,痰色清稀呈泡沫狀,口不渴,小便清,舌質淡,苔白滑,脈弦緊。間斷服用地塞米松片1.5mg/日,服用2天后哮喘控制。停用后,哮喘又發作,遂長期服用近8個月,呈“滿月臉”、“水牛背”,雙肺可聞及散在以呼氣相為主的哮鳴音,呼氣相延長。血常規(-)。中醫辨證為血燥生風,寒痰伏肺。治以養血祛風,溫肺化痰,平喘解痙。處方:烏梢蛇15g(先煎),川芎12g,當歸12g,熟地黃30g,白芍15g,干姜12g,細辛3g,五味子12g,桂枝15g,炙麻黃9g,蟬蛻3g,僵蠶6g,丹參15g。6劑后,諸癥大減,囑地塞米松片每周減半片。癥見:喘息、胸悶、咳嗽、咯痰不甚,痰呈小塊狀,易略出,口不渴,舌質淡紅,苔白微膩,脈弦。囑上方去干姜、細辛、五味子、桂枝,6劑。偶有噴嚏、喘息、胸悶,效不更方,10劑。偶有噴嚏、胸悶等癥,須臾即愈。停服中藥,用倍氯米松氣霧劑吸入每次100μg,每天3次。1個月后停止服用地塞米松片,只用倍氯米松氣霧劑吸入,逐漸減量至3個月后停用。再服烏蛇四物湯:烏梢蛇15g(先煎),川芎12g,當歸12g,白芍15g,熟地黃30g,蟬蛻3g,僵蠶6g,丹參15g。10劑。以鞏固療效,追訪至今未復發。
[1]周仲瑛.中醫內科學.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79-82.
[2]中華醫學會呼吸病學分會哮喘學組.支氣管哮喘防治指南(2008).中華結核和呼吸雜志,2008,3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