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公害案件刑事審判的本土探索——以清鎮市環保審判庭為對象

楊繼文，付寶全

（四川民族學院政法系，四川康定626001）

一、引言：清鎮市環境保護審判庭的設立

對于環境公害的刑事案件進行研究，挑選典型的個案能夠更為具體而明確反映我國刑事司法對于環境污染以及環境公害問題①環境公害問題，又簡稱公害問題，是因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等人為因素對相當多數人的人身和財產造成損害、且加害人或受害人不確定的或侵害過程、程度等往往難以確定的危害。具體請參見余貴忠、楊繼文：《論環境公害的民事救濟——以民事訴訟制度為視角》，載于《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4期；余貴忠、楊繼文：《環境公害的實證分析——以貴陽市花溪河水源污染公害為對象》，載于《貴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6期。解決的狀況。具體來說，貴州省清鎮市人民法院的環境保護法庭是最佳的研究對象。清鎮市人民法院環境保護法庭的設立和發展是我國司法機關對于環境問題以及環境公害問題解決的一種探索，具有典型性。可以說對于清鎮市環保法庭的研究有助于我們從司法機關的角度來描述我國環境公害中的刑事救濟機制。以清鎮市人民法院為個案，具體來說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清鎮市的自然地理環境和特殊位置。清鎮市處于黔中腹地，交通便利，氣候宜人，四湖托市，四水縈城，是天然的大公園、大空調和大寶庫。在清鎮149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聚集了11條河流和被譽為“高原之海”的紅楓湖、百花湖、東風湖、索風營湖四個大型湖泊，水域總面積達到106平方公里。特殊的地理和自然環境，使得清鎮市的環境保護以及公害問題越來越受政府和人民大眾的重視。

第二，在清鎮市人民法院設立了我國首家環境保護審判庭。2007年11月21日，在貴陽市中級人民法院成立了專門的環境保護審判庭和清鎮市人民法院環境保護法庭，在我國司法機關還是第一次。這是為了保護“兩湖一庫”地區的環境和貴陽市的主要飲用水源。可以說，貴陽市的環境保護法庭，在推行司法改革的現代司法模式處于全國前列，也為我們從刑事的角度處理當地環境公害問題提供了最直接、最生動的本土素材。

第三，清鎮市人民法院環保法庭職權職能的分配和機構的設置也使它具有了一定的典型性（具體分析見下文）和歷史意義。例如，可以解決“兩湖一庫”環境公害問題因行政區劃、隸屬關系的不同而難以治理。再如，可以促進這一地區環境公害違法犯罪處罰不力的問題等。

二、清鎮市環保法庭的模式分析

清鎮市設立環保法庭，有著深刻的社會背景和經濟發展原因。貴陽市轄區的“兩湖一庫”地區是貴陽市300多萬人民重要的飲用水源。但是，近年來，隨著貴陽市以及清鎮市經濟發展的騰飛，“兩湖一庫”地區的水質總體上呈惡化趨勢，飲用水源形勢十分嚴峻。因此，為保護污染日益嚴重的紅楓湖水域以及這一地區的環境問題，統一該地區的司法管轄權和規范管理體系，而建立了環境保護法庭。

第一，清鎮市法院環保法庭的性質和職責。新建的獨立建制的環境保護法庭，設立在貴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下轄的清鎮市人民法院，辦公地點在紅楓湖管理區。環境保護法庭負責審理涉及在這一地區的環境公害侵權、損害賠償、環境公益訴訟等類型的一審民事、行政以及刑事案件和相關執行案件，具體詳見表1。

第二，清鎮市法院環保法庭的機構設置、人員配置和保障措施。清鎮市法院環保法庭中的機構設置以及人員配置等是根據我國《人民法院組織法》來設立的，具體詳見圖1。環保法庭人員編制以及管理都由貴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直接管理。市中院在民三庭內設立環境保護合議庭，負責對環境保護法庭上訴案件的二審審理工作。而環境保護法庭的人員經費、日常辦公經費及物質裝備由市政府統一解決；環境保護法庭收取的訴訟費進入清鎮市人民法院的訴訟費專戶，由清鎮市財政上交貴陽市財政。

表1：貴陽市中級人民法院環保法庭以及清鎮市法院環保法庭的主要職責

圖1 ：清鎮市環保法庭的機構設置以及人員配置

三、環保法庭的設立對于刑事訴訟模式的創新

貴州省清鎮市環保法庭的設立和發展，對于我國司法體制的改革具有重要的作用。它是在保護當地的自然環境以及解決公害問題的實踐中產生和孕育的。同時，它也“解決了跨地區污染和環保案件處罰不力等難題，保護青山綠水納入法制化軌道。”[1]具體來說，環保法庭對于刑事訴訟模式的創新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內容。

首先，環保法庭的設置對于刑事訴訟管轄權設置的創新。貴陽市的環保法庭不是依行政機構的行政區劃來劃分的，而是帶有綜合性、跨地域的劃分。這樣的設置有利于“兩湖一庫”地區的環境整治，避免了各個相關區域的基層法院管轄權的沖突與分離，更有利于解決以及規范當地的環境公害問題。例如，案件所在地人民檢察院經審查，認為應當提起公訴且符合指定管轄規定情形的，應將案件直接移送清鎮市人民法院進行受理，并以清鎮市人民檢察院名義提起公訴，同時告知案件當事人。

其次，環保法庭的組成人員都是由市中院在全市范圍內，統一考核、選拔和調任的，他（她）們年輕，具有專業知識，審判經驗豐富，責任心強，可以勝任環保法庭的工作。而且在必要時，環保法庭還可以邀請環保行政管理部門的專家學者，作為特邀陪審員參加庭審，充實環保法庭的審判力量。這種新式的人員配置模式，對于我國刑事審判中人員的選任具有重要的創新意義，也為我國法院體制改革提供了新的思路。

再次，環保法庭刑事案件受理范圍的明確和細化。為了規范環保法庭的受理范圍，上級人民法院還專門下發了文件，具體規定了環保法庭刑事案件的受理范圍，為環境公害犯罪行為的規制提供了明確的指引。如重大環境污染事故、非法捕撈水產品、盜伐林木等案件；再如因危害公共安全罪而涉及環境資源保護的案件，等等。同時，環保法庭也明確了環境保護刑事案件的概念和范圍，也為當地環境公害犯罪問題的刑事解決和規制提供了方向，有利于有效地打擊環境公害的各種刑事犯罪和保護當地公眾的生存利益，具體的環境保護刑事案件的類型見圖2。

圖2 ：環境保護刑事案件的類型

最后，在相關環境刑事案件中，法官在運用具體法律規范時，體現出了更多的環境保護觀或者說是綠色價值觀。這種價值觀注重的是環境保護的綜合性治理，強調保護環境是一件攸關社會公眾生存利益的大事，要通過環保部門和司法機關的共同努力、精誠合作，共同保護人民群眾的利益和社會的穩定發展。與此相對應，在環境保護刑事案件中，環保法庭更加注重群眾的力量，強調社會公眾的參與。環境污染以及環境公害的損害，不僅關系國家以及社會的發展，而且與社會公眾的生存利益密切相關。而群眾的力量在環境公害刑事案件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例如，大部分的環境公害犯罪行為是由當地社會公眾所揭發和投訴而進入司法程序的。

四、結語：環保法庭的未來發展走向

環保法庭的設立是我國司法機關尤其是法院系統針對現實生活中的典型案例所做出的一種本土探索或者說是嘗試，其積極意義不言而喻，筆者在上述部分已經加以闡述。可以說，這正是我國未來司法改革的一種發展走向和路徑。

這一司法改革舉措，遵循了從現實生活－經驗事實－概念提煉－改革舉措－法律發展的規律與邏輯。這本應該是我國其他司法制度改革的基本思路，而常常被人們所忽視。從具體制度改革的路徑來看，環保法庭的設立即具有典型性。針對現實生活當中的環境污染和環境公害案件，當地司法機關統籌安排，協調布局，總結案件特點，提煉特殊性，最后根據案件的性質和影響因素，促進法院系統的改革和完善。我們姑且不說這一具體改革的成效如何，單就這一改革思路就值得借鑒。也就是說，它拋棄了傳統的我們所習以為常的“放之四海之內而皆準”的從上而下的改革模式，而專注于中國“本土”的社會現實，“從中國國情出發”，也許這正是我們所希冀的對于中國問題的最佳表述。而且，對于環境保護審判庭這一具體的改革舉措，也為我們從事法學研究者提供了一種思路，即不能僅僅關注書本上的法律，而要更加注重對于法律實施狀況的研究，要側重于社會中的法律研究。“從實際出發”，才是我們的研究動力和根本目標所在。

學界大多數學者對這一舉措持支持的態度，如有的學者針對環保法庭的設立，認為，“環境案件的專門化審判已經成為司法體制改革的必然趨勢”。[2]有的學者也持比較理性的立場，認為“以環保法庭的方式推動環境審判專業化值得肯定，但在具體推行過程中還需要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變通處理，如不必要不加區分在全國范圍內所有地方成立環保法庭，可以只在環境問題嚴重以及條件成熟的地方設立。”[3]筆者認為，對于這一新鮮事物，我們應該加以提倡和發展。正如任何成功的司法制度都要經過時間和實踐的檢驗一樣，環保法庭制度也不例外。“通常情況下，越是為現有理論所無法解釋甚至難以容納的問題，其理論創新意義可能就越大。”[4]司法改革的發展動力也是一樣的。因此，我們可以從這一環保法庭的設立入手，推進我國法院系統的改革，找到具有理論以及現實意義的輻射變量因素，為我所用，進一步促進環保法庭制度乃至司法制度的完善。

[1] 汪志球.傾力建設生態文明城市——青山綠水爽貴陽[N].人民日報，2008－1－21.

[2] 胡耘通，陳德敏.環境審判專門化的分析與展望——以我國環保法庭模式為切入點[J].大連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2）.

[3] 高潔，王立德.環保法庭現狀分析及環境審判專業化道路初探[J].中國環境法治，2009，（1）.

[4] 陳瑞華.刑事訴訟的中國模式[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