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岳海燕 朱冠群
判決生效后新的鑒定主體出具的鑒定結論是否屬于新證據
文◎岳海燕*朱冠群*
2009年11月20日21時許,被害人寧某君、李某寧及董某亮到北京市密云縣密云鎮康馨雅苑小區38號樓被告人劉某經營的理發店內做保健,后因價格問題與劉某發生口角,被告人劉某遂糾集王某、王某某及聶某某,在寧某君等三人離開康馨雅苑小區后,持消防斧、砍刀、木棍追至康馨雅苑小區南門公路邊,將寧某君等三人打傷。經北京市密云縣公安局物證鑒定室鑒定,寧某君的損傷程度為輕傷(上限),李某寧的損傷程度為輕傷,董某亮的損傷程度為輕微傷。
2010年4月,密云縣公安局以劉某、王某涉嫌故意傷害罪向密云縣人民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經依法審查后,密云縣人民檢察院以被告人劉某、王某的行為觸犯《刑法》第234條第1款,構成故意傷害罪,向密云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密云縣人民縣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分別判處被處告人劉某有期徒刑2年6個月,被告人王某有期徒刑2年。二人均未上訴。
同年7月,此案在逃的犯罪嫌疑人聶某某到案接受審查,被害人寧某君在聶某某案審理期間向密云縣人民法院申請對其傷情進行重新鑒定,經法大法庭科學技術鑒定研究所再次鑒定,被害人寧某君的損傷程度為重傷。密云縣人民檢察院以聶某某的行為造成寧某君重傷、李某寧輕傷、董某亮輕微傷的事實變更對聶某某的起訴,認定被告人聶久超的行為觸犯了《刑法》第234第2款,構成故意傷害罪(重傷)。密云縣人民法院判決被告人聶某某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4年。
密云縣人民檢察院認為,劉某、王某案和某某案源自同一個犯罪事實,卻因同一被害人的傷情發生變化而出現不同量刑幅度,即判定劉某、王某致人輕傷,應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而判定聶某某致人重傷,應處3年以上有期徒刑。劉某、王某故意傷害案因出現新的證據證明原判決認定的事實有誤,導致適用法律錯誤、量刑失當。鑒于此,密云縣人民檢察院提請北京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對劉某、王某故意傷害案按照審判監督程序提出抗訴。北京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支持密云縣人民檢察院意見,向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后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于2011年5月18日作出再審決定書,指令密云縣人民法院再審該案。2011年11月,密云縣人民法院撤銷原判,改判原審被告人劉某有期徒刑5年、原審被告人王某有期徒刑4年。
劉某、王某故意傷害案判決生效后,法大法庭科學技術鑒定研究所(新的鑒定主體)作出的鑒定結論是否屬于新證據?
在新證據形成時間是否存在限制這一問題上,存在“發現意義上的新證據”和“存在意義上的新證據”之分。長期以來,人們對上述兩種證據是否均屬于再審新證據范疇有不同認識。有觀點認為,作為再審理由的新證據應是“發現意義上的新證據”[1],即只有判決生效前沒有被發現、判決生效后才被發現的證據才是新證據;而判決生效前并不存在、判決生效后才存在的證據即“存在意義上的證據”不屬于再審新證據范疇。而另一種觀點認為,“證據于法院判決當時‘已否存在’,以及該證據屬于何種‘形式’(包括證據資料及證據方法),亦非所問……甚至于,新的鑒定,得以動搖原判決采為基礎之原鑒定結果者,亦可能具有嶄新性。 ”[2]
2008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審判監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0條將民事再審新證據的類型確定為四種情形,即:原審庭審結束前已客觀存在庭審結束后新發現的證據;原審庭審結束前已經發現,但因客觀原因無法取得或在規定的期限內不能提供的證據;原審庭審結束后原作出鑒定結論、勘驗筆錄者重新鑒定、勘驗筆錄者重新鑒定、勘驗,推翻原結論的證據;對于當事人在原審中提供的主要證據,原審未予質證、認證,但足以推翻原判決、裁定的,應當視為新的證據。從上述規定不難看出,該司法解釋賦予了“發現意義上的證據”以民事再審新證據的效力,但“已經不再一般性的承認新出現的證據為再審中的新證據”[3],即“存在意義上的證據”并非皆可作為新證據看待,而是規定只有原鑒定、勘驗主體重新作出鑒定結論、勘驗筆錄并推翻原結論的才能作為新證據。
與民事再審新證據不同,在2011年4月18日以前,我國立法及相關司法解釋對刑事再審新證據的內涵未予明確,司法實踐中也未形成統一的關于新證據的界定標準,法官一般是根據學理解釋或者辦案經驗進行判斷,不同法官對同一新證據進行認定得出不同結論的現象非常普遍。從刑事訴訟的目的來看,鑒于刑事訴訟追求打擊犯罪和保障人權這一雙重價值的特殊性,刑事再審案件中新證據的范圍和時間標準應當比民事再審新證據更為寬泛。
2011年4月18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民檢察院按照審判監督程序提出的刑事抗訴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3條將刑事再審新證據的類型確定為下列四種情形,即:原判決、裁定生效后新發現的證據;原判決、裁定生效前已經發現,但由于客觀原因未予收集的證據;原判決、裁定生效前已經收集,但庭審中未予質證、認證的證據;原生效判決、裁定所依據的鑒定結論,勘驗、檢查筆錄或其他證據被改變或者否定的。從上述規定不難看出,一般情況下“存在意義上的證據”都應視為刑事再審案件中新的證據。在形式時間的把握上,只要新提出的證據具有嶄新性的特征均可視為新證據,既包括原判決、裁定生效后新發現的證據,也包括原判決、裁定生效后新出現、新形成的證據,如新的鑒定主體做出新的鑒定結論、改變后的證人證言和被害人陳述等。只要能夠證明犯罪事實,均應當賦予新證據的效力。
雖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再審新證據的司法解釋于2012年1月1日才開始施行,在判定法大法庭科學技術鑒定研究所作出的鑒定結論是否屬于新證據時無法直接適用,但其從側面為認定法大法庭科學技術鑒定研究所作出的鑒定結論屬于新證據提供了有力支持。
綜上所述,密云縣人民檢察院認為,劉某、王某故意傷害案判決生效后,法大法庭科學技術鑒定研究所(新的鑒定主體)作出的鑒定結論具有新證據的效力。密云縣人民法院對劉某、王某的判決在認定事實上,因出現新的證據證明原判決認定的事實有誤,導致適用法律錯誤、量刑失當。
注釋:
[1]黃士元:《刑事再審事由中的‘新證據’、‘證據虛假’和‘證據不足’》,載《證據科學》2008年第6期。
[2]林鈺雄:《刑事訴訟法》(下冊),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320頁。
[3]李浩:“民事訴訟法典修改后‘新證據’”,載《中國法學》2009年第3期。
*北京市密云縣人民檢察院[10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