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實馬克思主義出版理論研究

文/周家華

張仲實（1903～1987）是我國杰出的革命家、翻譯家、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他一生為了革命的理論事業鞠躬盡瘁，無私奉獻。他不僅積極參加革命活動，而且不辭勞苦地從事新文化出版事業，致力于馬列著作的翻譯與出版，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為思想理論戰線工作作出了不朽貢獻。在他一生的翻譯與出版工作中，積累了許多至今仍然寶貴的編輯出版經驗，研究他的馬克思主義出版理論對于當今出版工作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一、大膽出版新文化書籍，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

張仲實一生孜孜不倦，辛勤努力地為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為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翻譯、宣傳與出版作出了巨大貢獻，即使在嚴酷的白色恐怖的威脅下，也依然堅定自己的信念，為無產階級革命時期的出版史增添了光輝燦爛的一頁。在革命時期，張仲實積極倡導新思想，主張大膽出版新文化書籍，并親自努力翻譯與介紹馬克思主義理論，從而點亮了無產階級革命的亮光。為倡導新文化、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他經歷了諸多嚴厲的打擊，先后輾轉全國各地，但始終堅信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星星之火定會照亮全國，并以生活書店為舞臺，以延安為據點，為他的信念作出艱苦卓絕的努力。

張仲實憑借在生活書店擔任總編輯的職務，大膽出版新文化書籍，努力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1927年5月，國民黨進行反革命文化“圍剿”，包括張仲實在內的左翼文化出版戰士與國民黨反革命文化“圍剿”進行了英勇斗爭。1933年9月，張仲實被中山文化教育館聘請為《時事類編》刊物的編譯兼編輯，從此，他開始了新文化出版事業。他利用《時事類編》，翻譯與介紹蘇聯社會主義建設的成就，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立場和方法撰寫《帝國主義時代的經濟特征及其發展趨勢》、《帝國主義國家軍備競爭的現勢》等評論文章，使人們認識歷史趨勢與中國發展的出路，受到進步文化界人士的歡迎和《世界知識》主編胡愈之的賞識。1935年年初，經胡愈之推薦，張仲實進入生活書店，擔任《世界知識》的主編，繼承胡愈之創刊宗旨，確立了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辦刊原則，“要把讀者與世界革命、民族解放、人類先進文明聯系在一起，就是要讓讀者……在黑暗中看到光明，有一個正確的世界觀。”[1]在鄒韜奮與胡愈之辦刊思想的影響下，張仲實盡心竭力開拓新文化出版事業，大力宣傳抗日救國，宣傳馬克思主義，排除千難萬險打破國民黨對進步思想的禁錮。9月，張仲實與錢俊瑞等人創辦了新知書店，出版《蘇聯學術界關于“亞細亞生產方式”問題的論戰》等進步書籍，闡明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具體實際結合的現實性。在生活書店工作期間，張仲實認識了當時任生活書店總編輯的鄒韜奮。“一二·九”運動爆發以后，張仲實在上海發起文化界救國會，被推薦為全國各界救國會執行委員，積極參加救國運動。由于創辦《大眾生活》，借此來倡導抗日救亡運動，鄒韜奮受到國民黨的迫害而流亡香港。張仲實于1936年2月接替鄒韜奮擔任生活書店的總編輯。

為了繼續宣傳革命思想，號召抗日救亡，張仲實又創辦《永生》周刊，以代替被國民黨查封的《大眾生活》，堅持擴大生活書店出版業務范圍，出版《世界名著譯叢》、《黑白叢書》、《救亡叢書》、《世界文庫》、《青年自學叢書》等馬克思主義著作，受到廣大青年學生的青睞。許多人由此而走進革命隊伍的行列。另外，張仲實主持出版了《文學》、《文藝陣地》、《讀書與出版》等進步刊物，在當時全國頗具影響。1937年6月，張仲實和鄭振鐸等人創辦了《中華公論》。8月，張仲實在他和鄒韜奮籌辦的抗戰刊物《抗戰》發文中指出：“我在戰略上只有采取積極的攻勢，才能站在有利地位”。[2]9月，張仲實同金仲華等人將《世界知識》、《中華公論》、《國民周刊》、《婦女生活》合并為《戰時聯合旬刊》，并發表《敵我軍隊作戰能力的對照》一文，駁斥了唯武器論者，批判了親日派和“恐日病患者”。張仲實在創辦的新刊中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發表的一系列理論聯系實際的抗戰思想，十分可貴，對抗日戰爭戰略、前途、策略的形成作出了貢獻。1937年11月，上海淪陷，生活書店不得不搬遷，鄒韜奮等書店機關領導決定將書店遷往漢口，張仲實一同隨行。在漢口，張仲實繼續編輯出版抵抗侵略的文章書籍等，諸如他持續在《抗戰》上發表抗日評論，痛斥列強侵華罪行，給人民極大的鼓舞。1938年7月，生活書店出版了鄒韜奮、胡愈之和張仲實等人編輯出版的《抗戰一周年》，該書總結了抗戰第一年的各方面情況，分析了抗戰的趨勢與前途。同時《救亡手冊》在張仲實和錢俊瑞等人的編輯下出版了。1938年10月，生活書店遷往重慶，然而，由于種種原因無法展開工作，繼而又遷往新疆。

總之，生活書店在張仲實任總編輯期間，無論出版的新文化系列叢書，還是進步刊物，在當時國內思想文化戰線上占據著重要地位，從而團結了大批進步作家、學者、學生等，起到了傳播馬克思主義理論、凝聚革命力量的巨大作用，成為抗擊國民黨反動文化的主陣地。

張仲實在任生活書店總編輯期間，還進行了許多世界名著，尤其是馬列經典著作的翻譯工作，并利用生活書店將其出版。“我在這些年里，利用業余時間翻譯了一些馬列主義著作和進步政治書籍。我給自己作了每天至少翻譯兩小時的規定。”[3]張仲實對《費爾巴哈論》、《家族私有財產及國家的起源》、《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問題》、《政治經濟學講話》等進行了翻譯，并親自編輯出版《世界學術名著譯叢》，即經典馬克思主義著作譯叢。他的這些翻譯對青年學生影響重大，尤其是《費爾巴哈論》。生活書店還出版了張仲實編譯的《斯大林論民族問題》、羅森爾的《辯證認識論》、舍斯達柯夫的《蘇聯歷史講話》等，這些書對研究學習馬克思主義、民族、歷史等問題都具有很大的價值。除此之外，張仲實還翻譯了許多世界社會科學基本知識方面的名著，如《青年自學叢書》、《百科小譯叢》等，在當時這些書籍發行量很大，在全社會引起了巨大的反響。1940年張仲實到達延安后，更是致力于翻譯馬列著作，對中國馬克思主義的傳播與研究作出了很大貢獻。

二、主張翻譯與研究緊密結合，提高書籍服務革命實踐的能力

張仲實精通俄文，他一生從不間斷，兢兢業業、嘔心瀝血地致力于馬列著作的翻譯出版，新中國成立后，他更是專注于翻譯出版馬列著作。他曾歷經20多年，將卷跌浩繁的《馬克思、恩格斯全集》、《列寧全集》、《斯大林全集》翻譯出版，這對中國革命和建設事業有著不可估量的理論指導意義。張仲實是一位杰出的革命戰士，他翻譯出版馬列著作具有顯著的個人特點，即他的翻譯與他作為一個革命戰士的歷史使命不可分割。他翻譯馬列著作的目的十分明確，那就是為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提供理論支持，這促使他不斷根據中國革命的發展需要，經常發表一些介紹、闡述、分析馬克思著作的文章或書籍，從而使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結合更緊密。他的翻譯直接為中國革命服務。在他的眼中，翻譯出版的書籍有助于人民大眾，有助于革命實踐，方具有更高的價值。

張仲實將翻譯與研究馬列著作密切結合，從他進入生活書店工作以后就已經開始。張仲實進入生活書店工作以后，經常在《世界知識》上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方法發表評論世界時政的文章。1935年9月，他專門發表《蘇聯學術界關于“亞細亞生產方式”問題的論戰》，介紹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的文章，來說明馬克思主義適用于中國實踐。1936年至1939年，張仲實翻譯出版了一套經典馬克思主義著作譯叢，即《世界名著譯叢》，其中包括20多種經典馬克思主義著作，如《共產黨宣言》、《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費爾巴哈論》等。張仲實認為，自“一二·九”運動爆發以后，中國各地抗日浪潮逐步高漲與壯大，許多共產黨員、青年學生與進步人士需要革命理論來武裝他們的思想，因此，翻譯與出版馬列著作是中國現實的需要、革命的需要。張仲實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翻譯出版了《世界名著譯叢》，以此來培養與發展革命隊伍。張仲實在翻譯《費爾巴哈論》時，在該書的譯者序言中，對恩格斯的著作進行了精辟的闡發，并對它在革命實踐中的重大指導意義進行了論述，還對費爾巴哈的生平背景以及費爾巴哈的理論局限性進行了介紹，這些闡述有助于讀者更好地理解《費爾巴哈論》的深刻內涵，這部譯著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對培養與發展革命力量、促進抗日救亡的貢獻巨大，許多青年因讀他翻譯的這些書而參加了革命。1938年，為了紀念馬克思誕辰120周年，張仲實在《抗戰》上發表《同情于中國民族解放戰爭的馬克思》一文。在該文中，他介紹了馬克思關于痛斥歐洲部分國家侵略中國的罪惡行徑，闡發了馬克思對反抗侵略的中國人的聲援，這在當時具有很大的鼓動作用。

張仲實在延安出版了自己許多研究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的文章，如他先后在《解放周刊》和《中國文化》上發表《列寧的著作遺產》、《列寧如何研究馬克思、恩格斯著作》等，這些研究馬克思主義的成果對國內學術研究起著很大的作用。為了配合黨中央解決土地問題，張仲實在西柏坡編選了《馬恩列斯毛論農民土地問題》。

新中國成立后，張仲實先在中共中央宣傳部門任職，但繼續堅持翻譯馬列著作，后調任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任副局長，從此開始有計劃、系統地翻譯馬列著作。他還根據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需要，出版了許多自己闡釋馬列著作的文章。如《介紹〈馬恩全集〉（第1卷）》、《〈德意志意識形態〉一書對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的闡述》等。張仲實認為，要不斷深入學習與研究馬克思主義，提高自身修養與翻譯水平，才能把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準確翻譯過來，這對于中國人學習馬克思主義，將馬克思主義運用于中國具體實踐十分關鍵。張仲實對翻譯的各個細節要求也十分嚴格，對語言的表達力求準確無誤，哪怕是對一個概念的翻譯。他不論是寫作還是翻譯都字斟句酌，一絲不茍，精雕細琢，哪怕是寫一封書信。姜椿芳在回憶文章中說，“一篇著譯文章，一封短信和一張便條，他都要修改好幾遍。我們經常看到，出于他筆下的稿紙，勾來勾去，涂涂抹抹，天上地下，左右空白，都是移行添字、線條縱橫，有如蛛網。這是他嚴肅對待文字工作的突出表現。”[5]

三、建立出版社與讀者良性互動關系，努力提高出版社服務水平

張仲實是一名頑強的革命理論戰士，他的對革命事業的忠貞、對出版工作的熱情源于他對共產主義的堅定信念。在他的一生中，胡愈之和鄒韜奮對他的影響特別大。“自到生活書店編輯《世界知識》，對我一生產生了重大影響，使我能夠投身在生活書店這個上海進步文化壁壘中鍛煉成長。”[6]在與鄒韜奮的交往中，張仲實發現他是一位意志堅定、品德高尚的革命戰士，他能為了民族解放、社會進步不畏一切恐嚇與打擊，堅持戰斗到底。在鄒韜奮的影響下，張仲實立志將生活書店的業務發揚光大，且始終沿著鄒韜奮所主張的向著抗日救亡的目標持續前進。為了擴大生活書店的業務范圍，提高生活書店出版書籍的號召力，張仲實繼承與發揚了胡愈之和鄒韜奮關于團結出版團隊，加強出版社與讀者的聯系，以提高出版社服務讀者的水平，從而達到號召革命力量的思想。

將生活書店的出版事業推向前進，首先要建立一個強大的出版團隊，所以，張仲實在擔任生活書店的總編輯以后，加強了各界進步學者、作家和譯者之間的聯系，爭取他們支持出版進步書籍，從而加入編審委員會，為生活書店的出版事業作出努力。為了建立一個富有實力的出版團隊，張仲實經常親自邀請一些具有突出成就，或具有豐富經驗的作家、學者或譯者組成編審委員會，虛心向他們請教。為了提高《世界名著譯叢》（第五套）叢書出版質量，張仲實邀請了一大批社會科學方面的專家學者參與其中，為出版工作作出了重要貢獻。臧克家、胡繩等青年學者受到張仲實的邀請，生活書店也出版了他們的相關著作。在建設團隊關系上，張仲實注重建立書店與作者之間的友誼，幫助解決作者生活上的困難，使作者能安心投入編輯出版工作。生活書店在張仲實任總編輯的時候，幫助不少作者、譯者通過出版他們的著作與譯作來維持他們的物質生活需求，而且在一些作者生活艱難時，生活書店主動伸出援助之手，不僅及時付給他們報酬，而且幫助解決力所能及的困難。

建立強大的出版團隊是為了出版高質量、讀者需要的書籍。提高出版服務水平、滿足讀者對進步文化的需求是張仲實出版工作的最終目的。為了提高出版社服務讀者的水平，張仲實鞠躬盡瘁，無私奉獻，與讀者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認真回復讀者提出的關于家庭、職業、求學等問題的來信。“答復的熱情不遜于寫情書，一點不肯馬虎，鞠躬盡瘁，寫而后已”。[7]他還組織全書店的工作人員，努力解決讀者的實際困難，這不僅體現在回復眾多的國內外讀者來信和拜托他們代為購買的書籍，而且對讀者提出拜托他們代為購買的衣服、藥品，他們都不辭辛勞，認真負責。生活書店出版的書籍十分暢銷，出版社也聲譽日隆，這與張仲實及其團隊鞠躬盡瘁的服務精神不可分離。

在張仲實的帶領下，生活書店在回復讀者來信過程中，與讀者建立了良好的互動關系，贏得了讀者對生活書店的信賴，擴大了影響力。這正是張仲實所希望看到的，在他的眼里，盡心竭力為讀者服務，解決讀者的實際困難，就如同幫助他們接受新思想，接受馬克思主義，從而奮起抗日，為革命事業增添力量。事實正如張仲實所愿，一大批青年學生、讀者等在生活書店所出版書籍的思想的影響與感召下，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堅定了共產主義信念，使革命力量源源不斷。

[1][6]世界知識創刊五十周年紀念集[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4：1

[2]張仲實.全民抗戰的展開[J].抗戰,三日刊第1號

[3]張仲實.我的編譯生涯[A].馬克思恩格斯著作在中國的傳播[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94

[4]張仲實.掌握創造性的馬克思主義[J].解放，1940,（123）

[5]姜椿芳.張仲實的翻譯道路[J].中國翻譯，1984,（6）

[7]張仲實.紀念《世界知識》創刊五十周年[A].世界知識創刊五十周年紀念集[C].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