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汪 玲
( 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合肥 230026)
出版行業協會是出版業發展到一定階段根據需要自組織形成的產物,與他們所在地域的政治、經濟、文化制度的發展演化具有高度相關性,這是一種制度演化過程中的路徑依賴現象,因此考察不同國家的出版行業協會,會發現他們都帶有一個國家濃重的社會歷史印記。歐洲的出版行業協會成立時間較早,如法國出版行業協會的最初雛形可以追溯到1618年,那時被稱為同業公會(Corporation)。而英國出版行業協會的前身是創立于十四世紀的出版業公會。歐洲早期出版行業協會的建立與發展普遍帶有封建王權色彩,大多具有審查、沒收、銷毀一切毀謗王室名譽出版物的權利。直到18~19世紀,隨著歐洲工業革命的開展,新生的資產階級掙脫舊式協會的束縛,逐漸培育和強化了平等、民主、團結、自律精神,他們建立起了在競爭中合作,在合作中共謀發展的新型行會,其特點為政治功能不斷弱化,經濟功能逐漸加強,開始在資產階級市民社會中扮演重要角色。北美的出版行業協會因其歷史發展出現的較遲,1900年美國書商協會才剛剛成立,與其他國家出版行業協會在歷史中的地位不同,美國的出版行業協會與政府之間沒有緊密的政治聯系,其多屬于民間自發的互益性組織,成立的目的主要是為協會成員謀取最大利益,滿足成員需要,為成員服務,因此具有非國家性和非政府性。與西方社會,如英、美等國家第三部門發展的歷史沿革和文化背景相比較,中國出版行業協會的產生并不是建立在國家與社會分權的基礎上,因此二者具有不同的屬性。在中國,從清代開始,在中國一些刻書比較發達的地區就開始建有行業協會。晚清社會,伴隨著新型資產階級的快速成長,清政府開始推行“新政”,頒布了許多新的經濟政策,包括倡導和鼓勵商人創設行業商會。于是上海,這個擁有眾多的出版機構總部如老資格的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等的舊中國文化中心城市,出現了全國性的出版行業組織,但是由于當時中國民族危機不斷加劇,這些協會的發展或步履緩慢,或停滯不前。直到新中國成立,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我國出版業為適應市場經濟發展不斷改革,出版單位從單純的生產型向生產經營型轉變,在這種背景下,由國家牽頭建立了出版行業協會,并逐漸將原來由政府承擔的一些職能讓渡給行業協會承擔,使其為出版單位服務。從中外出版行業協會產生發展的背景來看,中外出版行業協會的形成,特別是現代意義上行業協會的形成有著很大區別。前者是根生于發展完備的市場經濟體系,從市場的土壤中發育而出的,后者則是由國家意識根據市場“自上而下”建立的。國外出版行業協會是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自身利潤為導向的企業的自主意識所做出的天然選擇。而我國的出版行業協會則是由面對新形勢條件下的政府為適應市場作出行政安排。
與西方國家根生于發展完備的市場經濟體系,從市場的土壤中發育而出所不同,我國絕大多數的出版行業協會是由國家意識根據市場需要“自上而下”建立的,因此中外出版行業協會的組織體系與管理機構具有明顯的區別與特點。
國外出版行業協會的組織體系雖然不盡相同,但都有若干個集合全國業內力量的協會組織,如美國出版商協會(AAP)、美國書商協會(ABA)、英國出版商協會(PA)等等。這些協會綜合性強,管理權限大,影響范圍廣,是各自國家出版領域不可或缺的第三方組織。除大型組織外,這些國家還有若干地方性協會和專業協會作為輔助,關注物流、折扣、重點圖書等問題,但這些小型組織大多受到全國性組織的領導,甚至在一些國家他們本身就是前者的分支機構。一言概括,國外出版行業協會組織體系主要表現為主次分明,層次錯落的架構模式。相比較而言,我國出版行業協會多采用中央管理地方的模式,比如中國出版協會,中國書刊發行協會在全國各省均有自己的地方性協會和各專業協會,這有可能導致內協會的內重疊化,無法發揮集體優勢形成核心競爭力。
國外出版行業協會的管理體制也充分體現其“企業化”的特點,幾乎所有的出版行業協會都設有董事會(或理事會)、管理委員會或常務委員會等多層級,其中董事會是最高決策機構,由會員選舉產生,董事會成員都來自會員單位,他們在本國業內均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在我國,“自上而下”的建立程序使得我國大部分的出版行業協會都隸屬于政府的某一部門,協會領導都以行政級別定崗,且大多由政府官員或大中型企業領導擔任,這些現象都造成了出版行業協會很難脫離政府行政序列的困境。出版業改革仍是進行狀態,行業協會的發展離不開政府的支持,但與政府關系的曖昧使得其無法有效地履行其公共職責,發展緩慢。這一緩慢進程反向也使得政府無法放心將其在中觀領域的公共管理職能轉移出去,進一步滯緩了行業協會的發展速度。
早期出版行業協會的建立多出于某個單純的目的,比如法國出版行業協會的協助政府管制出版物功能,德國協會的推動圖書貿易發展功能,上海書業商會成立的直接原因是為了抵制官辦書局的侵權,同時進行涉外版權活動。但是隨著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出版行業協會也在根據市場的需要和國家相關政策法律的變化不斷調整與完善自身功能,形成強大的經濟與社會效力。
出版行業協會作為降低交易成本,提升集體效率和創造組織價值的制度安排,首先必須從經濟學角度探討其職能。西方國家現代意義的出版行業協會都是在市場經濟的土壤中孕育出來的,因而具有天然的經濟功能。根據法律規定,許多西方國家的行業協會都是法人公司,因而可以從事正常的商業活動,雖然其特點是非營利性質,但卻為其會員單位創造大量的經濟價值。比如英國出版商協會下就分設圖書銷售委員會和圖書發展委員會,為會員提供可靠的銷售服務和書籍國外推廣、發行服務;美國書商協會是全美獨立書店的行業代言人,在保障市場的公平競爭方面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德國書商及出版商協會每年組織并舉辦一屆法蘭克福書展,并通過協會下負責書展的公司,幫助德國出版社進行圖書的國際推廣。中國出版行業協會的經濟職能處于轉型發展時期,與西方發展成熟的經濟功能相比較為弱勢,但是在國內協會在加強市場影響力方面的作用方面也日漸凸顯,比如中國出版協會和中國書刊發行業協會每年都聯合舉辦規模巨大的北京春季圖書訂貨會,成為中國出版單位進行圖書商品宣傳促銷和企業形象推廣的重要場所。但在有效維護行業競爭公平性,幫助國內出版商走向國際等方面,我國出版行業協會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摸索。
作為不同利益取向的企業聯合體的行業協會組織,顯然構成了一種吸納社會沖突的初級機制,在現代社會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在社會功能方面,中外兩國的出版行業協會有其共性。比如都具有信息服務職能,各國的出版行業協會是出版企業和社會大眾獲得信息的重要渠道,他們定期收集整理業內相關信息,通過協會內外刊物向社會發布,如德國書商及出版商協會出版的《德國書籍目錄》就收錄了全德市場可供銷售的一百余萬種圖書書目,向全社會提供詳細準確的圖書信息。人才培養職能,各國出版行業協會承擔著向社會輸送優質專業人才的職能,因而培養工作也是協會的重要任務,比如我國全國性和地方性的出版行業協會都開展了在職發行人員的培訓工作,中國出版協會為激勵人才發展每兩年也組織一次“全國百佳出版工作者”的評選。與國內出版行業協會相區別的是,國外出版行業協會對于自身公共性功能的認識更加深刻,參與了許多與書籍、報刊相關的公益活動,比如美國出版商協會為培養國民讀寫能力,協會每年都為“全國圖書周”,“沉迷閱讀月”等活動提供資金支持。
中外出版行業協會在完善自身功能方面不斷進步,但與老牌出版強國相比,我國協會的功能局限性較大。中國出版行業協會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聯系國家和出版企業的紐帶作用,但是這種由聯系導致的依賴反而束縛了其在經濟與社會方面的發展,很多時候,由政府完成還是由協會完成模糊不清,界限不明。
[1] 余敏.國外出版行業協會研究.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05(1):22-23.
[2] 章雪峰,胡俊修. 加入WTO形勢下出版行業協會職能淺析. 出版科學,2002(2):37-38.
[3] 張世蘭. 我國出版行業協會的建設與發展. 中國出版,2010(11):4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