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 王晨星
上海合作組織(簡稱上合組織)2001年6月在上海正式成立。目前有6個正式成員國(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5個觀察員國(蒙古、印度、巴基斯坦、伊朗、阿富汗)和3個伙伴對話國(白俄羅斯、斯里蘭卡、土耳其)共同組成。上合組織是冷戰后新成立的集安全、經濟、政治、人文功能于一體,由歐亞中心地區轉型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組成,由不同文明國家組成的地區性國際組織。該組織中沒有西方發達國家參加。就其成員國的人口、面積來說,上合組織是世界上最大的地區性國際組織。
十年彈指一揮間。在“互信、互利、平等、協商、尊重多樣文明、謀求共同發展”為基本內容的“上海精神”引領下,以對外奉行不結盟、不針對其他國家和地區及開放為原則,上合塑造了“世代友好,永不為敵”的新型國家間關系和新型區域合作模式,為國際社會提供了不同于冷戰時期的新安全觀、新合作觀、新外交觀,豐富了國際關系理論與實踐。安全與經濟是上合組織的兩大基石。中國與俄羅斯是上合組織的兩大支柱。上合作為一個冷戰后新成立的國際組織,其發展前景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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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合作組織的成立及主要機構
領土邊界問題和邊境軍事安全問題往往是發展與周邊國家關系時需要特別重視的。上合組織的前身是由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組成的 “上海五國”定期會晤機制,初衷在于通過多邊平等協商妥善解決邊界問題,加強邊境軍事安全信任。
1991年蘇聯解體,原中蘇西段約3000公里邊界變為中國與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四國的邊界。在這種情況下,以中國為一方,俄、哈、吉、塔組成聯合代表團為另一方延續中蘇邊界談判,并于1994年中俄簽署了《中俄西段國界協定》。之后,中吉、中塔也相繼簽訂邊界協定。1996年4月26日,中、俄、哈、吉、塔五國元首齊聚上海,簽訂《關于在邊境地區加強軍事領域信任的協定》。時任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指出,該協議的簽署是“我們決心成為好鄰居、好朋友、好伙伴這一共同愿望的生動體現”。“上海五國”定期會晤機制正式建立。1997年4月24日,五國領導人在莫斯科舉行會晤,并簽署《關于在邊境地區相互裁減軍事力量的協定》。根據協定,對五國邊界100公里縱深內的作戰部隊與武器裝備進行裁減,每年組織相互視察活動,監督和核查邊境地區信任措施落實情況。1998年7月3日,五國領導人第三次會晤在阿拉木圖舉行,會晤重點討論了促進地區安全與穩定,加強五國間經濟合作問題。此外,這次會晤的特點是由前兩次以中國為一方,俄、哈、吉、塔為另一方的雙邊會晤轉變為五國間的多邊會晤。1999年8月24日,“上海五國”首腦在吉爾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凱克舉行第四次會晤。會晤后五國領導發表聯合聲明,堅決反對民族分裂主義和宗教極端主義,共同打擊國際恐怖主義、毒品走私及跨國犯罪行為。2000年7月5日,五國首腦在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別舉行第五次會晤。本次會晤時值新世紀之初,具有承前啟后的重要歷史意義。首先,五國領導人高度重視地區安全問題,在《杜尚別宣言》中首次把民族分裂主義、國際恐怖主義和宗教極端主義并列為三股惡勢力,指出“三惡”對地區安全穩定與發展構成主要威脅,決心予以聯合打擊。在具體措施上,五國首腦決定大大深化維護地區安全的合作力度,聯合舉行反恐怖和暴力活動演習。其次,烏茲別克斯坦以觀察員身份參加會晤,致使 “上海五國”機制首次擴員。在會晤中,五國領導人一致提出將“上海五國”機制發展為“多邊合作的地區結構”的意見。這為上海合作組織的成立提供了條件。
2001年6月15日,中國、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六國元首在上海舉行成員國元首理事會第一次會議。會上,元首們簽署了《上海合作組織成立宣言》,標志著上海合作組織正式誕生。在次年6月通過的《上海合作組織憲章》中確立了組織框架內的主要機構:
——國家元首會議;
——政府首腦(總理)會議;
——外交部長會議;
——各部門領導人會議;
——國家協調員理事會。
組織秘書處設在北京,在烏茲別克斯坦首都塔什干設立地區反恐機構。
經過10余年的發展,上合組織秉承“加強各成員國之間的相互信任與睦鄰友好;鼓勵各成員國在政治、經貿、科技、文化、教育、能源、交通、環保及其它領域的有效合作;共同致力于維護和保障地區的和平、安全與穩定;建立民主、公正、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新秩序”的宗旨,不斷打開地區合作新局面,“好鄰居、好朋友、好伙伴”的理念已深入人心,對維護地區穩定與發展,推動區域經濟發展,促進成員國社會民生進步作出了卓越貢獻,成為推進國際關系多極化、民主化,構建和諧世界的重要力量。在剛剛結束的2012年北京首腦峰會上,首次批準《上海合作組織中期發展戰略規劃》,將鞏固互信、維護安全、促進發展、改善民生、加強交流確定為未來優先合作方向,制定具體有效的落實措施,目的是將上海合作組織打造成維護和拓展成員國共同利益的務實高效合作平臺,上合組織進入了一個提升與深化的新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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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合作組織的安全功能
上合組織堅持以“互信、互利、平等、協作”的新安全觀,貫徹“以合作促安全,以發展謀安全”的指導思想,摒棄冷戰思維,政治安全互信不斷加強,聯合應對“三惡”安全威脅,維護地區和平與穩定,開創了國家間安全合作新模式。
蘇聯解體以來,中亞地區出現前所未有的權力真空。由于文化宗教關系錯綜復雜,自然資源分布不均,區域社會經濟發展不平衡,再加外部勢力滲透,導致中亞地區不確定因素驟然增多,安全形勢十分嚴峻。如東突、烏伊運、基地組織、車臣武裝組織、伊斯蘭圣戰聯盟等恐怖組織多次在中亞及其周邊國家與地區制造恐怖襲擊,嚴重威脅地區穩定與安全,擾亂國家社會正常生活。此外,以毒品交易為典型的跨國有組織犯罪也日益猖獗。恐怖暴力活動、毒品交易等非傳統安全威脅具有跨國性、多樣性及社會影響大等特點,各個國家單槍匹馬難以對付。這就需要上合組織各成員國同心同德,群策群力,整合資源,聯合應對。
首先,完善法律基礎,安全合作有法可依。在反恐領域,2001年通過了《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上海公約》。該公約在1999年《杜尚別宣言》的基礎上,將恐怖主義、分裂主義、極端主義等“三股惡勢力”分別作了明確定義,為地區反恐合作指明方向。2009年通過的《上海合作組織反恐怖主義條約》,進一步明確了相關法律概念、責任和義務,是《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上海公約》的升級版。此外,上合組織還相繼通過了《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關于地區反恐機構的協定》(2002年);《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合作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構想》(2005年);《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合作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2007-2009年合作綱要》(2006年);《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合作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2010-2012年合作綱要》(2009年);《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合作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2013-2015年合作綱要》(2012年)等。在反毒方面,上合組織通過《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關于合作打擊非法販賣麻醉藥品、精神藥物及其前體的協定》(2004年);《上海合作組織和阿富汗伊斯蘭共和國打擊恐怖主義、毒品走私和有組織犯罪行動計劃》(2009年)等。在其他安全領域,上合組織也給予了高度重視。如2006年成員國元首簽署了《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關于國際信息安全的聲明》;2009年簽署了《上海合作組織地區防治傳染病聯合聲明》等。這些文件的簽署為上合組織安全合作奠定了堅實的法律基礎。
其次,推進機制建設,切實加強制度保障。為提高打擊“三股勢力”,防范毒品泛濫,處理應急情況的協調能力,上合組織基本建成了多層次,多領域,縱橫結合的安全保障機制。緊急救災部長會議,國防部長會議,執法安全部門領導人會議,總檢察長會議,邊防部門領導人會議每年定期舉行,交流議題不斷豐富,部門間協作默契顯著提高。除了完善內部機制,上合組織還積極與外部伙伴開展安全對話。2010年上合組織秘書長伊馬納利耶夫與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發表聯合聲明。聲明中指出,根據《聯合國憲章》第八章,在涉及國際和平與安全的問題上在不同的級別開展合作。2011年6月,上合組織秘書處與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簽署備忘錄,表示將在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領域加強合作。
再次,舉行聯合軍演,有效震懾不法勢力。自2002年以來,在上合組織框架內舉行雙邊或多邊聯合反恐及軍事演習多達10余次,成效顯著,其中“和平使命”系列軍演更是我們所耳熟能詳的。聯合軍演是雙邊與多邊軍事安全合作的最高形式,它大大提高了成員國間軍事安全信任和反恐防恐能力,促進了地區和諧與穩定,彰顯了上合組織是一個團結、高效、負責的國際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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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合作組織的經濟功能
區域經濟合作一直是上合組織成員國間協作的重點領域。上合組織地區自然資源豐富,消費市場廣闊,成員國間經濟互補性強,為加強經貿合作提供有利條件。 上合組織成員國都處在經濟轉型或結構改革的關鍵時期。共同繁榮就是通過多邊經濟合作,實現互利共贏,最大限度地實現成員國的經濟利益和發展利益。十余年來,上合組織成員國在區域經濟合作領域付出了巨大努力,成果頗豐。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區域經濟合作的法律基礎不斷夯實。2001年上合組織六國總理共同簽署了首個區域經濟合作文件——《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政府間關于區域經濟合作的基本目標和方向及啟動貿易投資便利化進程的備忘錄》。2003年,六國總理簽署了《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多邊經貿合作綱要》。綱要明確制定了上合組織框架內未來區域經濟合作“三步走”規劃:(1)短期內將積極推動貿易投資便利化進程;(2)中期內(2010年前)任務是共同努力制訂穩定的、可預見和透明的規則和程序,展開大規模多邊經貿合作;(3)長期內(2020年前)致力于在互利基礎上最大效益地利用區域資源,為貿易投資創造有利條件,以逐步實現貨物、資本、服務和技術的自由流動。2009年上合組織成員國批準了《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關于加強多邊經濟合作、應對全球金融危機、保障經濟持續發展的共同倡議》。2012年上合組織元首齊聚北京,簽署了《上海合作組織中期發展戰略規劃》等文件,為未來十年多邊經濟合作謀篇布局。
——區域經濟合作機制不斷完善。成立以來,在上合組織框架內基本建立起了以政府機制和非政府民間機制為主體的“雙層次”機制,擴大了成員國間經濟對話平臺,豐富了經濟合作內容。政府機制由政府首腦(總理)會議、經貿部長會議、科技部長會議、農業部長會議、財長和央行行長會議組成。經貿部長會議下設高官委員會和七個專業領域工作組,工作組涉及海關、質檢、電子商務、投資促進、發展過境潛力、能源、現代信息、電信等領域。上合組織銀行聯合體(2005年成立)和上合組織實業家委員會(2006年成立)共同構成非政府民間機制。
十余年來,上合組織雙邊與多邊經貿合作規模持續擴大,相互依存度不斷提高。根據官方統計,截止2010年底,上合組織成員國外貿進出口總額達37175.8億美元,比2001年增長近3倍。2001年至2010年中國與上合組織成員國貿易額從121.5億美元攀升至839.7億美元,增長近6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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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與上海合作組織
從國際維度來看,在21世紀的今天,世界處于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和平與發展仍是時代主題,合作與共贏是時代潮流。但經濟全球化深入發展、世界多極化不可逆轉、中西方文化激烈碰撞等現實因素給中國外交帶來了機遇和挑戰。
上合組織是迄今唯一在中國境內成立、以中國城市命名、總部設在中國境內的區域性國際組織。因此,上合組織自開始就被烙上了深深的“中國印”。上合組織的成立標志著中國外交開始脫離傳統的低姿態,開始走向積極主動、領導并塑造地區國際秩序的更有作為階段,是反映我國新國力、新定位的里程碑。
從我國對上合組織的認知來看,自2001年以來,關于上合組織的著作文章卷軼浩繁,各類觀點目不暇接。歸結起來,中國偏重于從理想和價值體系的角度來認知上合組織,即把上合組織看作是全新的國際關系實踐,試圖擺脫由西方主導的原有國際關系的理念和模式,創造出一種新的價值體系和國際關系模式。具體而言,中國認為上合組織是后冷戰時代新理念的體現,是地區組織的新模式,是新型國家關系的典范,是新國際關系的樣板。上合組織是我國實現國家利益的重要途徑,特別是實現中國中亞外交和歐亞戰略的重要工具,更是“大小國共同倡導、安全先行、互利協作”的多邊合作機制。然而,我們一定不能陷入“上合組織是中國的組織,或是中國主導的組織”這樣的認知誤區。上合組織成員國利益相互交織滲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損害別人利益就是損害自己利益,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在對上合組織的戰略實踐上,中國以尊重國家主權、領土完整及不干涉內政為前提,積極介入中亞事務,緩解危機,引導事態向和平穩定方向發展。有學者把這一政策稱之為“建設性介入”。具體來說,這一戰略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奉行“安鄰”、“睦鄰”的周邊外交。中亞國家小且多,國弱且貧,多是中國的鄰國。中亞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和能源資源,地處歐亞中心,東西交匯,宗教、民族復雜,是所謂文明“斷裂帶”和“破碎區”,也是大國爭奪與博弈地帶。國際恐怖主義、宗教分離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三股惡勢力以此為大本營,使該地處于動蕩的弧形帶上。中亞國家政治生態脆弱,地緣格局極其復雜。通過上合組織,中國實行“安鄰”、“睦鄰”的周邊外交和多邊外交,穩定和發展西部地區,得到俄羅斯、中亞地區的國際支持。
第二,主張安全與經濟兩條腿并行。以發展求互信,以合作求安全,是上合組織新的安全模式。在上合組織成立之初,安全功能顯得尤為突出。隨著反恐戰爭取得初步勝利,上合組織經濟與安全功能并重,經濟因素地位上升。隨著中國開發大西北,建立經濟特區,重建歐亞大陸橋和古絲綢之路,建立上合組織自由貿易區、開發銀行也提上了日程。
第三,堅持把上合組織定位為地區性國際組織,不結盟,不針對第三方,不過分擴大。上合組織是地區性的政府間國際組織,非軍事同盟,不針對第三方或第三國,是中國多邊主義、睦鄰主義和地區主義外交理念的有機結合,結伴而不結盟,不以反美劃線,不是要建立反美聯盟。上合組織也不是全球性的國際組織,不是為了與美國為首的北約分庭抗禮,但客觀上會對北約和美日同盟的活動起到一定的牽制和制約作用。上合組織不宜過分擴大, 更不宜吸收美國或明顯反美的國家參加。
2011年阿斯塔納峰會后,中國接任上合組織輪值主席國。期間,在中國的努力下,各方積極落實成員國領導人共識,在“睦鄰友好年”框架下就深化各領域合作推出一系列新舉措,確立了構建和諧地區的目標,制訂了未來10年的戰略規劃,完善了預防和處置危機的具體措施,細化了成員國靈活參與的項目清單,探討了融資保障機制的組建方案,實施了政治、經貿、投資、能源、交通、教育、文化、衛生、青年、旅游等領域幾十項友好交流活動。2012年在北京成功主辦了上合組織元首峰會,承先啟后,規劃未來,保持開放,擴大多邊對話,吸收了阿富汗為觀察員國,土耳其為對話伙伴關系國,提高了上合的威望和國際影響力,取得了多項重要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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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與上海合作組織
中亞地區是俄羅斯“柔軟的下腹部”,具體而言,該地區的安全穩定與否直接關系到俄羅斯整個歐亞戰略態勢和國家安全。2001年“9·11”事件以來,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集團借反恐之名,堂而皇之地進駐中亞,積極干預中亞國家內政,操縱“顏色革命”,試圖將中亞打造成美國治下的典范,進一步擠壓俄羅斯戰略空間,促使其無為化、無能化。如今美國戰略重心東移,卻仍在中亞暗渡陳倉,推行“新絲綢之路計劃”,慫恿烏茲別克斯坦退出集體安全組織,新一輪中亞戰略博弈迫在眉睫。此外,中亞地區恐怖主義、分離主義和極端主義這“三股惡勢力”作威作福并有北移之勢,毒品交易依然猖獗等非傳統安全威脅處處牽動俄羅斯的神經。面對如此情形,俄羅斯高度重視中亞,把它納入“特殊利益地區”。與中亞國家關系在俄眼中更是“內政中的外交,外交中的內政”。
俄羅斯是上合組織的創始成員國,也是積極推動者。俄羅斯的外交傳統是先歐后亞,先西后東,上合組織是對這一傳統的某種偏離和修正,出現了“東傾西向”的趨勢,這恰恰是俄羅斯務實外交的一大亮點。十余年來,俄羅斯不斷提出建設性意見,且其中很多被組織和其他成員國積極采納。普京新上臺后簽署的第一個對外政策總統令中明確指出:“需積極參與不同的多邊外交機制,如金磚國家集團、20國集團、8國集團、上海合作組織”。可以說,在俄羅斯對外戰略中上合組織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是俄奉行的“多邊網絡型外交”中的重要環節。在具體戰略安排中,俄羅斯對上合組織政策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第一,主導中亞,建立穩固的后方,提升國際影響力。中亞地區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與俄羅斯具有傳統而密切的地理、歷史、經濟、文化聯系。但冷戰結束以來,中亞地區出現了“疏俄羅斯”與“親俄羅斯”的分化。俄羅斯欲通過上合組織主導中亞,發展、補充和延伸獨聯體政策特別是中亞政策,為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組織加裝一個雙保險,提高俄羅斯國際地位和國際影響。
第二,借中國反恐平衡美國勢力的擴張。西方特別是美國在東歐和獨聯體對俄羅斯的戰略空間的擠壓,使俄羅斯感到形勢的緊迫和環境的嚴峻。而且在摩爾多瓦-德涅斯特河沿岸問題、格魯吉亞與阿布哈茲及南奧塞梯的主權問題、阿塞拜疆與亞美尼亞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納卡)地區問題等前蘇聯空間中潛在不穩定因素背后都能找到美國、北約的身影,導致俄美建立戰略互信舉步維艱。在俄羅斯看來,中國和美國是中亞地區的兩個主要的外來競爭者。美國是一個外來的、消極的因素。中國是最大的鄰居,而鄰居是無法選擇的。兩害相權取其輕。俄羅斯想借中國之力反恐,平衡美國勢力在中亞的擴張。再者,中國處在“大陸亞洲”和“海洋亞洲”之間地位,是俄羅斯發展與東盟、亞太經合組織等亞太多邊機制關系的跳板,也是俄羅斯振興遠東經濟戰略中值得信賴的伙伴。
第三,構筑東南部地區穩定的弧形,安全優先。普京總統曾經指出,對俄羅斯的安全威脅來自俄羅斯西、南、東三個方向,俄羅斯可依靠上合組織解決其東部安全問題,依靠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組織解決其南部的安全問題,以構筑俄羅斯東南部地區“穩定的弧形”,為國內經濟建設,推行全面現代化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從地區安全角度看,2014年北約從阿富汗撤軍致使阿富汗局勢再次成為各方關切的焦點。俄羅斯主張,上合組織在未來阿富汗問題解決中應發揮更加積極的作用,以確保中亞國家不出現“阿富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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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合組織是“亞洲北約”嗎?
上合組織成立以來,國內外關于它的發展前途問題眾說紛紜,褒貶不一。部分西方政客、學者極力“唱衰”上合組織,宣傳“上合威脅論”。美國國際問題專家庫利認為,西方對上合組織主要存在三種認識:(1)上合組織是中俄兩國在中亞地區對抗西方及美國所組成的聯盟;(2)上合組織是該地區反民主的集權國家俱樂部;(3)上合組織通過區域經濟一體化為本地區謀利益、謀發展。前兩種觀點在西方占主流,因為在他們眼中,上合組織主要是由中國和俄羅斯發起組成的,它是中俄戰略協作的產物,這一事實本身對西方就別有意味。總體而言,西方認為,上合組織是反美反西方而建立的“亞洲北約”,即使不是這樣,上合組織也不會成為西方的朋友。
自2001年成立以來,上合組織框架內多邊合作扎實推進,成員國間戰略互信不斷提高,已經成為構筑后冷戰時期世界政治新秩序、推進國際關系民主化的新興建設性力量。不管從理論上,還是從實踐上看,上合組織不是也不會成為西方眼中的“亞洲北約”。
首先,上合組織是不具有冷戰特征的新型地區性國際組織。按傳統冷戰思維,上合組織由中俄兩個地緣政治大國共同參與,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它是一個與西方、美國抗衡的國家集團。但事實并非如此,上合組織之所以是冷戰后新型地區性國際組織,它新就新在充分彰顯出了全球化時代下所應具備的新安全觀和新外交觀。人類生活在地球村上, 大家同在一條船上,別人的安全也是自己的安全,不能對別人的安全完全無動于衷(包括三股惡勢力、毒品泛濫、自然災害等非傳統安全),否則就是為自己制造不安全。摒棄冷戰思維和集團意識在上合組織中得到充分體現。上合組織成員國堅持“和平、開放、共贏”為核心的新外交觀,成功解決了傷筋動骨的邊界和邊境安全問題,在非傳統安全和區域經濟合作領域不斷取得新成就,成為現代國際關系實踐中多邊協作的典范。
其次,上合組織以維護地區穩定、實現共同發展、構建和諧地區為己任,絕非政治軍事聯盟。上合組織以維護地區安全和穩定為合作重點,不斷豐富和擴展合作領域及方式。從邊境安全,到打擊三股勢力、遏制跨國有組織犯罪,從傳統安全領域,到非傳統安全領域,上合組織成員國齊心協力、眾志成城,有效應對各種危機與威脅。區域經濟合作是上合組織另一主攻方向。上合組織成員國間在能源、金融、交通、農業、科技、電子商務等領域的合作務實展開,穩步推進。在2012年的北京峰會上,成員國元首們放眼未來,在簽署的《關于構建持久和平、共同繁榮地區的宣言》中指出,要把上合組織建成持久和平、友好、繁榮與和諧的地區。由此可知,內需是上合組織成立與發展的根本動力。上合組織沒有成為類似于北約那樣的政治軍事同盟的基礎和愿望。上合組織沒有敵對國,也不針對第三國,傳統的軍事安全對它不構成嚴重威脅,它沒有結成軍事同盟以抵御外來威脅的需求。
再次,上合組織是地區和國際和平的促進者,不是麻煩制造者。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國際局勢并未因冷戰結束、兩極格局瓦解而變得和諧穩定。從“沙漠風暴”,到科索沃戰爭;從阿富汗戰爭,到伊拉克戰爭;從“顏色革命”,到阿拉伯之春,在諸多地區沖突背后都能找到美國北約的身影。美國北約信奉“歷史已終結,西方自由民主主義的價值觀戰勝了一切”的神話,大肆擴張,謀求全球霸權。上合組織則不同。在風云變幻的國際形勢下,上合組織秉持“上海精神”,堅持以“求和平、謀合作、促發展”為指導,積極參與國際事務,國際影響力不斷提升,成為了維護歐亞中心地區和平穩定的中堅力量。值得關注的是,上合組織顛覆在西方紅極一時的“文明沖突論”,解決了文明間對話的“大麻煩”,實現中華文明、俄羅斯文明、伊斯蘭文明這三大文明的聯合協作,實現了歐亞中心地區不同制度、文明、宗教、發展水平、綜合國力的大小國家之間和諧相處、互利共贏。
戰略利益決定戰略構想。戰略構想的相同或相近,體現了其共同或相似的利益。戰略構想的不同,是由其不同利益或利益分歧決定的。上合組織是否有前途,是否有生命力,從根本上說取決于中俄兩國的戰略構想是否一致或大體吻合。上合組織是中俄關系的合理延伸,中俄兩國對上合組織的態度和意圖至關重要。中俄兩國對上合組織都比較重視,都有自己的戰略構想。如在強化領土完整、促進地區發展、抵制西方影響和霸權行徑、打擊三股惡勢力等方面,中俄兩國并駕齊驅,攜手共進。美國高調“重返亞洲”也可能從客觀上促進中俄進一步抱團,加強上合組織內部團結。上合組織是對中俄共同主張的世界多極化、國際關系民主化的一個支撐和實踐,有利于提高中俄的國家威信和國際影響力。但在現實國家利益面前,中俄兩國對上合組織的戰略和發展方向構想并不完全相同。中俄同時在發展,國家利益同時向中亞伸張,難免出現主導權之爭或國家利益的直接碰撞。相比俄羅斯,中國是后來者,俄羅斯也視中國為競爭者,認為中方從上合組織得到的好處比俄羅斯多。中方的戰略重點是為“和平發展”創造有利的周邊環境,重視安全、經濟兩方面共同發展。俄羅斯更重視上合組織推動世界多極化和壓制美國在中亞地區影響方面的作用。
2012年是上合組織第二個十年的開局之年,承前啟后,意義重大。上合組織較其他國際組織而言還是一個年輕的國際組織,尚處于青春期,還不成熟,問題還很多,成長道路曲折艱難,甚至一波三折,但發展后勁大,前途光明。我們深知,和諧上合、和諧中亞不僅僅取決于各成員國共同或相似利益的簡單的拼湊,機械的相加,而取決于在上合組織機制下的精誠合作、良性互動和善意競爭,取決于以上合組織為平臺,加強在核心利益上的溝通與配合,提高戰略互信水平。要在下一個十年繼續保持健康穩定的發展勢頭,上合組織必須從以下方面入手:第一,建設一個高度互信的團結組織;第二,建設一個真誠互助的可靠組織;第三,建設一個共同發展的務實組織;第四,建設一個互鑒共進的開放組織。
我國作為上合組織創始成員國,將堅持“合作從鄰開始”,秉承“上海精神”,繼續奉行“與鄰為友,與鄰為善”的睦鄰友鄰周邊外交政策,高瞻遠矚,深謀遠慮,進一步促進上合組織健康成長。我們堅信,繼往開來的上合組織明天會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