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森奉
甲午戰爭前夕,清廷一位大臣出使日本。談判結束,雙方舉行聯合記者招待會。日本不但要在世人面前炫耀武力,還想在文化上玷辱清國。各國記者涌滿大廳的時候,日方突然襲擊,向清臣提出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我們日本有個上聯對不出下聯,只好求教于漢語發源地的人了。”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大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日本人很快拿出了他們的上聯。碗口大的字,寫在白絹上,即使末排的人也能一目了然:“騎奇馬,張長弓,琴瑟琵琶,八大王,并肩居頭上,單戈獨戰(戰)!”意思是:我大日本兵強馬壯,駕馭的是奇異的千里馬,張的是長弓;光大王就有八個,他們都有雄才大略。
上聯的第一、二兩句是“拆字”,“騎”拆成“奇馬”,“張”拆成“長弓”。第三句是第四、五句的載體,沒有前者,后者便無從談起。“琴瑟琵琶”上面正好有八個“王”字,且其位置都并排在上。末句是“合字”:“單”(單)和“戈”合成“戰(戰)”。
這位清臣,是道光皇帝時中的進士。從上聯亮出,他的思維機器就一直在全速運轉。不一會兒,便在日方準備好的筆墨前龍飛鳳舞起來,內容是:“倭委人,襲龍衣,魑魅魍魎,四小鬼,屈膝跪身旁,合手擒拿!”
這個下聯,確實是“功夫到家”了。第一、二兩句是在用典。明朝時候,日本海盜經常到我國沿海活動,人們稱之為“倭寇”。聯中的“倭”代指日本。“龍衣”,皇帝的衣服,是國家的象征。你倭寇委派人來偷我“龍衣”,言外之意是在揭露日本妄圖重操舊業、侵略中國的狼子野心。“魑魅魍魎”相傳是山林中害人的鬼怪,且都是鬼字旁,都有“豎彎勾”的筆畫。這“豎彎勾”,比喻為“屈膝”真是天衣無縫。你日本的“八大王”其實是“四小鬼”,哪會“居”我頭上?如果發動侵略戰爭,必然會像當年的“倭寇”那樣“屈膝跪身旁”,被我“合手”擒“拿”。整個下聯正氣凜然,慷慨激昂。
這一回合,日方一敗涂地,但其并未死心。日方代表說:“我們還有一個上聯,也順便請教一下。”說罷,就著人將另一個上聯掛了起來:“朝無相,野無將,你朝中,水火相將,將來不了。”這個上聯,看似白話,實質上比前一個上聯不知要難對多少倍。第一、二兩句句末一字“相”和“將”要合成第四句句末一個詞“相將”。而最后一句頭一字,則同第四句的末一字“將”。
此中蘊藏的玄機還不僅于此,如果說前一個上聯要咬文嚼字的話,那么這一個上聯除了咬文嚼字,還得咬文嚼“音”。第二句末一字“將”與第五句首字“將”要字同音不同,“野無將”中的“將”讀仄聲(第四聲),“將來不了”中的“將”讀平聲(第一聲)。而且,雙方交惡的程度也起了質的變化。前一個上聯只限于“倭寇”騷擾,“猶抱琵琶半遮面”,含蓄得很;后一個則公開宣戰,說你“將來不了”了。
清臣仍然是針鋒相對,兵來將迎、水來土掩而又不失分寸:“天難度,地難量,我皇上,乾坤度量,量也無妨。”
清臣筆還未擱下,大廳里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責任編輯/楚文)
(電子郵箱:zhouwenji030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