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十五貫》

朱坤寧

新編秦腔電影《十五貫》的劇情講的是屠戶尤葫蘆，從親戚家借得十五貫銅錢回家，騙其繼女蘇戍娟說是賣她的身價。蘇因不愿為婢，深夜私逃投親。地痞賭棍婁阿鼠闖入尤家，偷盜十五貫銅錢，并用肉斧殺尤滅口。第二天鄰人發現尤被害，錢被盜，其女無下落，議論紛紛，就一面報官，一面追兇手。

客商陶復朱的伙計熊友蘭，帶銅錢十五貫前往蘇州，途遇戍娟問路，二人因而順路同行。鄰人、差役追至，見蘇、熊男女同行，又見熊所帶之錢恰為十五貫，疑為兇手。婁阿鼠乘機誣陷，于是二人被押送至無錫縣衙。

無錫知縣過于執，主觀臆斷，錯將蘇、熊二人以通奸謀殺罪判成死刑。常州知府和江南巡撫皆輕信無錫原判，草率定案。

臨刑，蘇州知府況鐘監斬。況發現蘇、熊罪證不實，連夜趕往都府求見巡撫，請予緩刑復查。巡撫大人陳腐迂闊，循規蹈矩，以三審定案，監斬官無權過問為由，不準所請。況鐘據理力爭，并以金印作押相迫。巡撫無奈，限期半月查清回報，否則上奏題參。

況鐘冒著違抗封建官場常規而丟官的風險，親至無錫現場查勘。當獲得兇手作案的線索后，又喬裝私訪，將真兇婁阿鼠捉拿，終于案情大白，沉冤得雪。

觀罷電影，感慨良多。

一是欽佩一代明吏況鐘清正廉潔的作風。為民請愿，親力親為，敢作敢當，足智多謀，懲治兇頑，冤案得昭。在黑漆一般的明代大環境里獨守一番小天地，把小環境蘇州治理得井井有條，夜不閉戶。

二是慶幸明代吏治有一抹精簡裁冗的亮色。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朱瞻基即位，改元宣德，當政十年，他清革前弊，整頓統治機構，對那些“貪津不律”、“不達政體”和“老疾”者，予以罷免，實行精簡和裁冗措施，以振朝風。在用人方面，限制入仕人數，實行保舉和欠任，目的在于任官得人和責成治效。他還實行了一些減輕民困的措施，如蠲免稅糧、復業流民、賑災救荒等，在穩定明朝統治方面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他不拘一格選拔人才，他曾對大臣們說：“各部、院負責官員，都可以舉薦人才，只要你認為該人確實德才兼備，不論級別高低，均可破格提拔。”蘇州知府況鐘，就是這樣被破格提拔上來的。況鐘不是科甲出身，而是由小吏一步步升為禮部郎中，后被推薦任蘇州知府。

三是感慨明代社會積弊難返病入膏肓。片中，無論是婁阿鼠還是尤葫蘆，不論是熊友蘭還是蘇戍娟都是在社會底層掙扎的弱勢群體，分文沒有，片瓦難存，僅為十五貫銅錢癡迷誆騙，或栽贓陷害、殺人越貨。而《十五貫》揭示的，正是明代中后期社會的普遍現象，社會分配極不平衡，僅靠道德倫理已難以治理，盡管大明吏律是世界上最為殘酷的吏律，但是也阻擋不了揭竿而起的反抗風暴。

【原載2012年5月28日《西安晚報·漫筆》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