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恒芳
(作者:深圳市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實現國內生產總值和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兩個翻番”,尤其是“收入倍增”計劃的首次提出,引起了全國人民的極大關注。“收入倍增”計劃是中國綜合實力和大國底氣的一次集中展示,是我黨在關鍵時期提出的強國富民的高明戰略,是我黨執政為民理念最樸素、最實際的體現。這一計劃事關國民收入,具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和重要的綜合意義。切實實現“收入倍增”計劃,有利于人民生活顯著改善,有利于優化經濟結構、減少外部依賴,有利于促進收入分配公平,實現社會穩定和諧,有利于加快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黨中央提出的“收入倍增”不是簡單數字意義上的居民收入翻番,而是扣除物價因素后的居民實際收入翻番,是實實在在的百姓實惠的增加。統計數字顯示,2010年我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分別為19109元和5919元。到2020年實現收入翻番,并不是在這個基礎上實現城鄉居民收入數字增長一倍,而是城市居民實實在在的消費能力增長一倍。考慮經濟增長中出現的通脹因素,到2020年的城鄉居民收入實際上要超出2010年的兩倍。
黨中央提出“收入倍增”的根本目的,是讓民生得到切實改善,讓廣大人民群眾切實分享改革發展取得的巨大紅利。民生是發展的根本目的,人民最樸素的愿望,就是過上幸福美好生活。滿足人民的這種樸素愿望,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收入倍增”回應了人民的期盼,是我黨率領全國人民謀發展的根本目的,也是我黨尊重人民主體地位的一貫要求,充分反映了黨中央關注民生、改善民生的決心。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已經取得了巨大成就,經濟總量達到世界第二,貿易出口和外匯儲備世界第一,城鄉居民生活大幅改善,但國民經濟的增長與國民收入增長并沒有同步。2011年,我國財政收入同比增長24.8%,增幅分別是城鎮居民人均收入增幅的1.76倍和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增幅的1.39倍,而同期企業收入增長幅度為20%左右,也遠高于居民收入;與“十一五”初年的2006年相比,國民總收入、財政收入和GDP增長分別為2.18倍、2.68倍和2.25倍,同期城鄉居民收入增長則僅為1.85和1.95倍。已經到了讓人民收入增長與經濟發展同步,切實分享經濟增長實惠和改革發展紅利的階段。唯有切實增加人民收入,才能提高人民的消費能力,補上發展初期的民生欠賬,讓人民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唯有切實增加人民實際收入,才能真正體現對人民主體地位、人民勞動價值和人民生存與發展訴求的尊重,才能真正克服我們長期以來的低要素成本發展路徑依賴。也唯有切實增加人民實際收入,才能在真正意義上實現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相反,重宏觀經濟總量增長,而輕微觀個體民生改善,既不符合我黨執政為民的本質要求,也不符合社會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注定難以永續發展。
黨中央在當前形勢下提出“收入倍增”,有利于培育“橄欖型社會”,釋放國內消費巨大潛能,實現經濟增長動力向國內消費主導轉變。收入是消費的前提,消費是增長的支撐。沒有廣大的中等收入群體,任何社會都難以從內部獲取穩定可靠的增長驅動力。我國居民收入增長滯后于經濟增長,居民消費率偏低,是制約國民經濟從內部尋求動力來源的主要障礙。長期以來,我國居民消費率不斷下降,2011年更是下降到33.8%的水平,低于印度的63.2%(2010年),更低于多數發達國家約70%以上的水平。國民經濟增長被迫更多依賴投資和出口,以低估要素和環境成本參與國際市場競爭,造成資源透支、產能過剩和生態環境惡化,國際產業分工“低端鎖定”、發展紅利大量“隱性外流”、經濟發展外部依賴風險不斷加大。實施“收入倍增”,既是對以往發展理念和發展模式的反思,也是從內部獲取主導性增長動力的積極探索。實現“收入倍增”,有利于培育一個龐大的中產階層,提高整個社會的邊際消費傾向和總體消費能力,在拉動國民經濟增長的同時,實現經濟增長從過度依賴國外消費帶動出口向更多依靠國內消費轉變。資料顯示,2008年我國中等收入者比重仍只有23%左右,遠低于發達國家和一些新興經濟體國家的水平。隨著“收入倍增”計劃的實施,到2020年這一比重有望提高到40%以上,同期的潛在居民消費需求更有望達到45-50萬億元,中國或將成為世界第一大市場,占到全球消費總額的25%。屆時,我國社會結構的橄欖型特征進一步凸顯,從投資、生產大國向消費大國的轉變順利實現。
通過經濟總量增長實現國民收入增加,又通過國民收入增加帶動經濟總量增長,有國際經驗可以借鑒。上世紀60年代,日本經濟在經歷戰后的長期高速增長之后,進入了一個發展瓶頸期,產能嚴重過剩、就業壓力沉重、通貨加速膨脹、匯率快速上升、人口紅利逐漸消失、社會貧富分化不斷加大。為此,日本推出了國民收入10年倍增的經濟發展計劃,嘗試用國民收入增長帶動經濟總量增長,結果不但提前完成翻番目標,形成了龐大的中等收入群體,而且引發了“消費者革命”,推動日本經濟總量躍居世界第二。
黨中央在當前階段提出“收入倍增”,既是為了保障經濟民生,也是為了促進社會和諧穩定,是當前中國順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實現國民經濟螺旋式上升的重要條件。收入問題,既有收入總量增長的問題,也有收入分配結構優化的問題。收入倍增,內涵了收入總量增長和收入分配結構優化兩個方面。除了居民收入總量增長滯后,當前中國的收入問題更多表現在收入結構不合理。經濟的長期粗放式增長,積累了大量的問題和矛盾,不改革收入分配就可能墮入“中等收入陷阱”。一是居民收入總量在國民收入中的占比過低。上世紀80年代,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尚占國民可支配收入的70%以上,現在則只有60%左右。這既是當前宏觀經濟結構性扭曲的結果,也是其重要成因,已經對國民經濟的健康發展造成嚴重影響,亟待矯正。二是在居民內部,城鄉之間、區域之間、部門之間收入差距較大,并有在“馬太效應”和體制錯配下進一步擴大的趨勢。此外,非法收入、灰色收入、壟斷收入、過高收入、權貴資本等的存在,合并造成當前社會的不和諧問題。目前,我國反映社會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早已突破0.40的國際警戒線,收入最高的10%家庭是收入最低的10%家庭人均收入的65倍。這種狀況,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制約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瓶頸,也將影響到經濟進一步升級和社會轉型。
歷史經驗和教訓證明,注重收入分配公平,是發展中國家順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條件之一。當一個發展中國家人均收入達到中等水平后,如果沒有順利實現發展轉型,就會導致新的增長動力特別是內生動力不足,經濟增長回落或長期停滯不前,而快速發展中積累的各種矛盾問題集中爆發。世界發展史上,有“亞洲四小龍”和日本等國家(地區)因為注重公平分配順利跨越了這一陷阱,也有拉美和東南亞等更多發展中國家因為不夠重視公平分配而遭遇了嚴重挫折,國民收入和經濟增長徘徊不前,有些國家甚至出現了激烈的社會動蕩和政權更迭,陷入了混亂無序的深淵。從人均GDP來看,我國在2010年已進入中等偏上收入國家行列。擁有13億多人口和國內外形勢更為復雜的中國,能否順利完成這驚險的一跳,注定將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挑戰。中國經濟長期快速增長制造、累積了矛盾,同時也延遲了諸多社會矛盾的爆發。一旦經濟發展減速或停滯,社會不滿情緒的疊加可能強化矛盾沖突,加大穩定風險,讓中國重蹈拉美國家的覆轍。不過可以相信,隨著“收入倍增”計劃的實施,我國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占比將穩步提高,居民收入內部的不合理、不公平問題將進一步改善,我國經濟實現長期可持續發展局面值得期待。
近年來,我國改革總體上已經進入深水區,一些領域的改革進入攻堅階段,陷入了不改革沒有出路、改革社會不能承受的兩難境地。實施“收入倍增”計劃,則有利于提高社會的改革承受能力,順利推進重要領域的改革攻堅。
黨中央提出的“收入倍增”是一個宏偉的短期目標,也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需要統籌推進、配套實施。“收入倍增”計劃的實施周期只有10年。在10年的時間內實現13億國民的收入倍增,雖然我們有一定的經濟發展基礎作支撐,但仍然需要相當的智慧,付出很大的努力,成效不容打折,也不可操之過急,要特別注意防止因收入增長加重社會就業和通貨膨脹壓力,因分配偏差加重貧富分化,因矯枉過正造成沉重財政負擔。“收入倍增”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必須通過頂層設計,統籌推進一系列改革加以保障。一是加快推進收入分配體制改革。收入分配制度改革,首先要明確改革方向,量化改革目標,讓改革理念符合市場規則,讓改革過程確保上下互動。進而,通過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合理調節國民收入在居民、企業、政府之間的分配,改變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占比偏低現象;合理調節國民收入在居民之間的分配,堅持“提低、控高、擴中”主線,提高低收入群體收入水平,健全工資正常增長機制,調節壟斷部門、壟斷企業過高收入,繼續完善社會保障制度,縮小不合理的收入分配差距。二是繼續深化財稅體制改革。合理調節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財政分權關系,讓地方財權和事權相匹配;合理調節財政支出結構,適當約束政府投資性支出,穩步提高財政轉移支付比例;進一步與國際稅制接軌,提高所得稅的主體稅種地位;研究提出適合當前發展實際和“收入倍增”計劃需要的綜合減稅方案。三是深化土地、戶籍制度改革。進一步梳理城市與農村的關系,推動工業化、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協調發展。四是加快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在提高基本公共服務的效率和公平上下功夫,推動公共資源更加合理地分配;通過特許經營、購買、外包等形式,形成公共服務多元化的供給模式,彌補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占比偏低的嚴重不足。通過“收入倍增”計劃助推相關領域的改革攻堅,又通過一系列的改革促進“收入倍增”計劃的順利實施,我們就能迎來一個改革促進繁榮富強、國強帶動人民富裕、民富共謀民族復興的盛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