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衛紅(青海大學 圖書館,西寧 810016)
口述文獻(Oral Documentation Collection)就是并不以文字而是以口語來表現的過去的記錄,是對人們特殊記憶、回憶和生活經歷的一種記錄,是將儲存在當事人記憶中各個時期歷史事件、自己或他人的各種表達方式,通過筆錄、錄音、錄影等現代技術手段的采訪,記述下來的人們口述所得的具有保存價值的原始資料。口述文獻根植于人類的記憶中,必須通過開發才能重建過去歷史的記錄,使其成為可供利用的資料。
目前,許多藏族傳統文化仍然是以口傳的形式傳播和流傳,如天地形成、人類起源、野獸馴化、青稞種子來歷以及藏族的來源、歷史演變、生產生活方式、風俗習慣、民間傳說、宗教信仰等,長期以來都是由熟悉和掌握本民族歷史文化的土司、巫師、民間藝人等,以口耳相傳的方式,一代代傳承下來。通過藏族口述文獻資源的開發與長期保存,可以搶救、挖掘、整理、保護與保存藏族民族傳統文化,補充文字、聲像等載體載錄,彌補藏族歷史文化方面的不足與缺憾,完整地反應和浮現藏族傳統文化的原貌與整體構成。
藏族口述文獻資源是藏族及其先民千百年來創造并留存下來的人類文明結晶,更是當代社會認識和研究藏族及其先民社會生產、生活的“活化石”。它完整地再現了藏族發展軌跡,彌補了正史的不足,在復原歷史方面具有其他文獻資料所無法替代的價值。
藏族是一個具有豐富歷史文化傳統的偉大民族,雪域高原培育了這支民族獨特的口述資源,其中要數該民族的神話、傳說及說唱最富有神秘的傳奇色彩以及獨特的藝術審美價值。藏族的口頭傳承文化傳統由來已久。早期的人文化宗教——苯波教,最遲在3800 多年前就已經形成。[1]藏族上古時期口頭傳承的中心概念便是苯波教所一貫注重的智慧。苯教作為藏族原始宗教,不斷發展,到雍仲苯教(gyung-drung-bon)時代,開始形成比較完善的教規和教義。認為其創始人敦巴·辛繞彌沃且是一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神人”,他憑其天賦和魔力,以先知或預言者的身份成為象雄部族的精神領袖、神的代言人、天和人之間的中介。當時由于智慧這一口傳的中心概念,開始形成以口傳為形式的“苯”(bon)、“仲”(grung)和“德烏”(ldevu,猜謎、卦卜)三種教法。[2]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發展,我國文化環境破壞和傳統文化衰落的情形日益加劇。特別是社會現代化的推進,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及外來文化的沖擊,許多寶貴的藏族文化遺產已經失傳或瀕臨失傳。無數珍貴罕見的民俗技藝和民間文藝伴隨著老藝人的逝去而銷聲匿跡,許多優秀的口頭文化遺產還沒有來得及記錄就已經悄然消失了。豐富多彩、獨具特點的藏族語言、音樂、藝術、習俗、人文掌故和軼事遺聞等民間文化遺存并沒有形成正式的記載,而是存在于說唱藝人這種“活資料”——頭腦里,加之藏族民間文化資源的開發與保存工作起步較晚,大批藏族文化資源散存民間,受自然、歷史和人為因素的影響,有的已經遭遇到嚴重的損毀。若不及時搶救,進行藏族口述文獻資源的開發與永久保存,將會遭受更大的損失。
土司、畢摩、巫師、民間藝人等掌制反映藏族社會歷史發展情況口碑資料傳承的,其內容涵蓋了藏族人民生活的很多領域,從混沌初開到創造人類,從物種起源到畜養牲畜,從原始部落到民族的產生、形成和發展,民族遷徙,家族源流,以及飲食、居住、服飾習俗到牧業、農業、政治、軍事、宗教等諸多領域。如《格薩(斯)爾》是相關族群社區宗教信仰、本土知識、民間智慧、族群記憶、母語表達的主要載體,是唐卡、藏戲、彈唱等傳統民間藝術創作的靈感源泉,同時也是現代藝術形式的源頭活水。千百年來,口傳藝人一直擔任著講述歷史、傳達知識、規范行為、調節生活的角色,以史詩對民族成員進行教育。
藏族能歌善舞,在長期社會發展過程中,創造了豐富多彩的詩歌、神話、民間傳說、諺語格言等民間文藝,這些重要的文藝成果有的已經整理成文字材料,但仍然有大批的文藝珍品散存于民間藝人之中。例如,世界上最長的一部英雄史詩《格薩爾王傳》,它是在藏族的神話、傳說、民間故事、民歌和諺語的豐厚基礎上產生和發展起來的。極富藝術才華的藏族人民創作出絢麗多姿的音樂歌舞,例如鍋莊舞,鍋莊舞本是藏族地區流傳的一種民間舞蹈,近年來,鍋莊舞成了大眾舞蹈,深受各族人民的喜歡。還有藏族人民編演了豐富多彩的說唱曲藝,如“拉伊”,拉伊是“山歌”的意思,拉伊是源遠流長的口頭傳承的產物,是至今仍不斷傳唱的、活形態的民間文學樣式。同時,還有美輪美奐、彌足珍貴的繪畫作品“唐卡”,唐卡是藏傳佛教一種特殊的表達形式,它經歷千年,是人類重要的文化遺產,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藏傳佛教唐卡的形式、種類、制作工藝都自成一體,在此基礎之上形成了集文學藝術之大成的藏傳佛教戲劇,如《文成公主》《諾桑王子》《朗薩雯波》《卓娃桑姆》等藏戲。
眾所周知,藏族是個全民族信仰宗教的民族,宗教是藏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主體信仰是藏傳佛教和苯教。苯教是藏民族較為原始的宗教,而佛教大量吸收了苯教,從而形成了藏傳佛教。藏族社會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宗教儀式,從巫術到祈禱,從寺院到民間,從特定的宗教節日到信徒個體化的人生禮儀,可以將藏族宗教儀式的類別概括為:巫術、宗教禁忌、獻祭、祈禱、宗教節日和人生禮儀等6 種。在舉辦各種法事、作祭、占卜和禳解等儀式運動中形成了豐富的經文,這些經文有的記載在專門應用的經書上,有的則由活佛、阿卡、畢摩、東巴、巫師等自己控制,將這些經文記載下來,對研究藏族的宗教情況有可貴的原始憑證價值。
藏族是一個富有道德感和道德傳統的民族,在長期的生產實踐和社會活動中形成并發展了具有本民族特點的倫理思想,包含生態倫理、禁忌倫理、性愛倫理等,其內容涉及到日常生活中應遵守之條律、待人接物之禮俗、道德倫理之故事和先祖教導子孫之訓言等。以《格薩爾王傳》為例,其倫理思想十分豐富。《格薩爾王傳》中的道德評價標準有兩個顯著的特點;善與惡作為道德評價的兩個不同標準,是對照映襯、涇渭分明、截然不同的,二者幾乎成了人們衡量一切事物的“試金石”和辨別一切真偽的“是非鏡”,在價值取向標準上,它宣揚了一種“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亦即或善或惡自有報應的思想。
藏族有自己鮮明的民族特點,形成了眾多的民族風俗習慣,居住習俗、飲食習俗、服飾習俗、煨桑習俗、祭海儀式等,如豐富多彩的節日風氣、喜慶熱烈的婚慶典禮、莊嚴正穆的喪葬禮儀、神秘穩重的祭祀儀式等。這些風氣習慣大多為祭師或長老熟知和控制,內容涉及到藏族生產生活的各個領域。
首先,對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現狀進行調查,并分析當前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面臨的障礙,進而探析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保存涉及到的政策、法律、技術、資金等方面的問題。由國家、各相關部委及各級政府制定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工作的相關法令、法規及政策等。其次,建立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學術指導委員會,主要對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工作的宏觀指導、配套政策制定、部門協調和組織推動及必要的行政干預,重點研究制定并解決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工作中的重大政策措施,并制定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工作鼓勵政策、資金支持政策,研究制定《藏族口述文獻資源中長期開發與保存規劃》《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條例》等。同時,設立“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專項基金”,并保持一定的增長幅度。通過這些工作開展,為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與長期保存提供法律、財政、行政、技術等方面的保障和支持。
再現藏族歷史,從藏區民間挖掘藏族口述文獻,是藏族口述文獻資源開發的重要手段。藏族口述文獻資源收集的范圍包括口頭傳說,如:神話、史詩、說唱等;傳統表演藝術,如: 音樂、舞蹈、美術、雜技及各種民族藝術和傳統表現形式;民俗活動,如: 民俗生活、節日慶典、傳統禮儀、體育和競技等習俗;民族傳統手工藝技能,如: 民居建筑、飲食和傳統手工技藝、民族文字等。同時,積極開展藏族口述傳承、知情人物的訪談,為藏族口述文獻留下忠實而深入的記錄。①建立受訪者的詳細檔案,了解受訪者的情況、當時的歷史背景和事件等;②制定訪談計劃或方案,以便在訪談時抓住重點并有條不紊地開展工作,避免盲目性;③在訪談過程中,適當地引導,巧妙地提問,使訪問資料得以補充和完善,要說服和爭取收集受訪者的文字記錄和遺留物品,如他們的筆記、照片等,以提高口述文獻資源的價值再現民族歷史,以便于形成口述文獻資源開發利用的系統性、完整性。
作為人類文獻資源的集散地——圖書館應充分利用自身的地理位置、文獻信息資源、專業人才、基礎及設施、技術設備等諸方面的優勢,加大藏族口述文獻的開發與保存。特別是藏區地方院校圖書館、地方公共圖書館及民族院校圖書館必須在廣泛開展社會調查的基礎上,結合當地藏族口述文獻的實際情況,制訂出口述文獻工作計劃,以便于形成系統完整的收藏體系。加強藏族口述文獻的開發與保存,收集藏族口述文獻,對圖書館來說是館藏信息資源的有力補充,而且對藏族口述文獻的傳承與搶救具有重要意義。
藏族口述文獻資源數據庫建設是進行藏族口述文獻長期保存的基礎和重要手段,也是藏族傳統文化口述文獻資源科學開發的重要途徑,可以有效地開發藏族傳統文化口述文獻資源的價值。藏族口述文獻資源極其豐富,為傳承與搶救這一文獻資源,應運用現代信息技術手段,科學、全面、系統地搶救面臨失傳或遺失以及零散保存各處的藏族口述資源,實現完整的藏族口述文獻長期保存。利用現代聲像技術,通過采訪一些還健在的藏族口述歷史文化傳承人,把他們能傳承的口述資料錄制或攝制下來,同時通過文字、錄音、錄像和數字化多媒體等現代科技手段對瀕危的少數民族口頭文化遺產進行真實、系統和全面的記憶和保存,并以影音文件的格式轉存于計算機上,進行分門別類的組合,最終整合成一個豐富的藏族口述歷史文化資源數據庫,從而提高口述文化的傳承與搶救工作效率,實現藏族口述文化資源的共建共享,最終整合成一個豐富的藏族口述文獻資源數據庫,為藏族口述文化資源的傳承打下堅實的基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傳承與搶救藏口述文獻資源,關鍵是做好傳承人的保護與培養。藏族口述文獻傳承人,不僅是藏族口述文化的載體,也是建設藏文化的支撐點。因此,各級政府應研究制定《藏族傳統文化口述資源傳承人保護與培養條例》、設立專門的機構和部門從事藏族傳統文化口述資源傳承人保護與培養工作,建立傳統文化口述資源傳承人的相關檔案,由政府出面,提供一定的優惠政策及條件,為從事口述文獻傳承人員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從而調動他們的積極性,鼓勵他們多收徒、授徒,使寶貴的藏族傳統文化口述資源傳承后繼有人,發揚光大。因此,傳統文化口述資源傳承人的保護與培養,對藏族口述資源保護及數字化建設乃至整個藏族傳統口述文化事業傳承與發展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更是開展藏族口述文獻開發與長期保存的依據和重要保障。
[1]南卡諾布.藏族遠古史(藏文)[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53.
[2]扎西東珠.藏族口傳文化傳統與《格薩爾》的口頭程式[J].民族文學研究,2009(2):104-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