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賢靜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陜西 西安 400715)
從“羅斯受洗”看拜占庭對俄羅斯宗教的影響
黃賢靜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陜西 西安 400715)
東正教曾被譽為俄羅斯文化的核心,通過闡述羅斯接受東正教的過程,即其從原始多神教信仰到基督教占主導地位的轉變過程,分析拜占庭東正教對俄羅斯宗教的影響。
羅斯受洗;拜占庭;俄羅斯宗教
俄羅斯文化從9世紀下半期基輔羅斯國家建立至今已逾千年。由于處在文明和文化交匯結合之地,俄羅斯曾先后受到來自北方的瓦良格人、東方的游牧民族和西方先進國家的不同影響,俄羅斯文化的形成和發展是在與外來文化不斷的碰撞、沖突和融合過程中實現的。在眾多的影響中,拜占庭對俄羅斯文化的影響可謂深遠。英國史學家湯因比則把俄羅斯文明看作拜占廷東正教文明的子文明。有學者認為,俄羅斯文化的核心就是東正教。而俄羅斯的東正教發端于拜占庭,并通過經兩國修道院或個人直接傳入或是經南部斯拉夫國家(保加利亞或塞爾維亞)間接傳入,正是由于這種獨特的文化傳播途徑,拜占廷文明一經傳入便具有濃厚的宗教和斯拉夫文化色彩。東正教開始大規模輸入羅斯,源于“羅斯受洗”。俄羅斯國學大師利哈喬夫在其《解讀俄羅斯》里面甚至認為—“種族所有的開始紀念日都是假定的。但是如果說到俄羅斯文化假定的開始日期,那么根據我自己的理解,我認為988年是最有根據的。”[1,p59]本文以“羅斯受洗”為切入點,闡述羅斯接受東正教的過程,分析拜占庭東正教對羅斯宗教的影響,并嘗試在此基礎上對拜占庭對俄羅斯文明的影響做一些解讀與分析。
“羅斯受洗”之前,俄羅斯是信仰多神教的國家。在古羅斯,多神教崇拜和祭祀的對象起初都是大自然的各種現象,如日月江河、風雨雷電、樹木叢林、各種動物等等。每一個部落都有自己的主神:雷神佩倫,太陽神霍爾斯和達日博格,風神司特利博格,繁殖神和土地神西馬里格爾和莫科希等。這是因為古羅斯過著以狩獵、捕魚和采集為主的生活,他們的科學知識有限,對自然的異常現象和變化往往作出錯誤的結論與反應,導致了對大自然現象的祭祀和崇拜。多神是多神教信仰的基礎,多神教不是一種現代意義上的宗教。俄羅斯著名學者利哈喬夫就曾指出“多神教并不是在現代意義上的宗教,它不像基督教、伊斯蘭教和佛教。這是各種信仰、崇拜的一種相當混亂的總合,但不是一種學說。這是各種宗教儀式和一大堆宗教崇拜對象的集合體。”[1,p44-45]但伴隨著古羅斯國家和俄羅斯民族的形成,多神教信仰影響著古羅斯社會的發展進程,體現著古羅斯人的意識形態、思維方式和世界觀,在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里起著重要的作用。許多俄羅斯學者多次肯定多神教對古羅斯的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所起的積極作用,就像雷巴科夫院士在其著作《古羅斯人》、《古斯拉夫人的多神教》、《基輔羅斯和12-13世紀的俄羅斯公國》、《古羅斯文化史》里所論述的那樣[2,p29]。
但隨著古羅斯封建社會的發展,多神教信仰的弊端日益暴露出來,成為古羅斯文化和社會發展的絆腳石。首先,多神教信仰不能為政治上的統一提供思想基礎。遍布羅斯各地的多神信仰不利于國內團結,也不利于國家統一管理。其次,國際局勢使羅斯放棄原來的多神教信仰,尋求更先進的思想文化。羅斯周邊各國都紛紛拋棄多神教,接受一神教。同是斯拉夫民族的西斯拉夫人捷克和波蘭先后接受羅馬天主教,南斯拉夫人保加利亞和塞爾維亞則從拜占廷接受了東正教,東方是穆斯林世界。而且多神教信仰鞏固的是古羅斯宗法制—部族的生產關系,流行的是血親復仇、活人貢品、妻子為丈夫殉葬等愚昧、野蠻的原始習俗,已與時代的要求相違背,多神教往往與野蠻和未開化聯系在一起。繼續信奉多神教嚴重阻礙基輔羅斯與拜占庭和其他歐洲國家進行經濟往來和文化交流。總之,基輔羅斯的封建社會發展和外部世界的環境都迫使弗拉基米爾大公盡快地擺脫多神教信仰,只有這樣基輔羅斯才能找到合適的生存環境,得到更好的發展機遇。
盡管意識到了多神教的不合時宜,弗拉基米爾大公依然對多神教信仰戀戀不舍,還曾試圖對其進行改革。公元980 ~981年,弗拉基米爾大公在基輔城郊建立了萬神殿,把多神教的太陽神霍爾斯、光明神達日博格、雷神佩倫、風神斯特利博格、播種神西馬里戈爾、生育女神莫科希等主要的神像都擺了進去,還把雕成銀首金須的雷神佩倫封為萬神之首。應當說,弗拉基米爾把這些神擺進萬神殿基本上考慮到了東斯拉夫人各部族的主要崇拜偶像。他這樣做的本意是整頓東斯拉夫各部族意識中多神教信仰的混亂,改變古羅斯多神教教徒的崇拜與祭祀“各自為政”的狀況,突出雷神在諸神中的地位,渴望以此來體現和加強羅斯的統一以及基輔在全羅斯的地位。但實際上他的改革最終還是失敗了。但是多神教改革失敗并沒有改變他意識中的多神教應當有一個“中央神”的觀念,這種觀念為他后來過渡和接受基督教一神教打下了基礎。
與此同時,拜占庭出于自己的政治目的,一直實行宗教外交。具體戰略就是利用自己優越的基督教地位來鞏固自己的勢力,加強和改善與各衛星國的關系,以達到政治目的。拜占庭是政教合一的國家,皇權大于教權,教士既是教會的代表更是皇帝的使者,他們所履行的職責通常帶有政治目的。宗教外交是實現拜占庭傳統外交目標的重要手段之一,也是拜占庭對東歐外交的一個鮮明特點,具有宗教和政治的雙重性質,但本質是政治的。
從10世紀下半期開始,羅斯成為拜占廷宗教外交的重點。其實,拜占廷對羅斯的宗教攻勢早在羅斯受洗前一個多世紀就已經展開。至弗拉基米爾受洗前,羅斯親兵和商人已有相當一部分人接受了基督教。957年奧麗加受洗標志著拜占廷宗教外交取得實質性突破。這一年,奧麗加訪問君士坦丁堡,受到拜占廷皇帝以最高規格的禮儀兩次盛情款待。奧麗加頗為感動,接受基督教受洗,成為基督徒。奧麗加的受洗,為30年后她的孫子弗拉基米爾接受基督教鋪平了道路。
當得知弗拉基米爾在987年派使臣考察各宗教時,拜占廷皇帝遣使游說弗拉基米爾,并下令牧首全力以赴,穿上最好的法衣,在拜占廷最豪華的大教堂圣·索菲婭大教堂舉行優美壯觀的禮拜儀式。據說弗拉基米爾派出的使團對君士坦丁堡的經歷印象深刻,他們是這樣向大公匯報的“……我們又到了希臘,立刻被領到他們祭祀自己的神的場所,我們一下子弄不清是置身于天上還是地下,因為地面上從沒有這樣的景色和美麗的地方,甚至連故事里也不可能想象的到。我們只知道在那里人和神渾然融合為一體,他們的祭祀禮拜儀式獨占鰲頭,絕非任何一個國家可以比擬的。我們無法忘卻那里的美妙,正如一個品嘗過甜食的人,以后就再不會愿意吃苦食品了。”[3]以上這些,都促使了弗拉基米爾大公最終決定接收東正教為國教。當然,其中也不排除這樣的考慮,即拜占庭當時在政治、經濟和軍事方面有很強的實力,是東正教文化、藝術和神學的中心,而拜占庭東正教的祈禱使羅斯使者倍感自己生活在多神教世界的落后與愚昧,雙方的地緣位置更利于羅斯東正教的普及與接受。
而羅斯受洗的歷史機緣就在988年,當年弗拉基米爾大公派6 000人的精銳部隊幫助拜占庭皇帝瓦西里二世擊敗了覬覦皇位的軍事將領瓦爾達·福基的部隊。當時大公出兵的條件就是拜占庭皇帝答應他對安娜公主的求婚,但瓦西里二世在擺脫危機之后就后悔了。于是弗拉基米爾大公占領了克里米亞的赫爾松,迫使拜占庭皇帝兌現諾言。拜占庭方面以基督徒不能嫁與異教徒為借口推脫,還表示如果大公能受洗成為基督徒,即可與公主成婚。對此,大公表示接受。
弗拉基米爾大公在赫爾松接受了洗禮,帶著新婚妻子安娜和拜占庭神甫以及圣像和法器回到了基輔。而后弗拉基米爾立即下令摧毀所有多神教偶像,將基輔市民全部趕入第聶伯河受洗。這就是羅斯受洗,羅斯受洗基本上是和平進行的。羅斯受洗也遭遇了一些抵制。抵制形式有兩種:暴力的與和平的。暴力抵制主要集中在羅斯北部和東部的諾夫哥羅德、羅斯托夫和穆羅姆地區[4]。991年,諾夫哥羅德人發動暴動。原因是新派來的基督教主教嘲笑諾夫哥羅德的多神教信仰。東北部是羅斯的多神教信仰中心,多神教勢力強大。此外,諾夫哥羅德人暴動的另一真實動機是反抗基輔大公,因為諾夫哥羅德政體為共和制,崇尚自由,與西方聯系密切,長期與基輔大公不和,反對后者的專制。
和平的抵制方式主要是指“雙重信仰”,這種抵抗方式持續時間更久,影響更加深遠。西部和南部居民雖然和平地接受基督教,卻偷偷地保留了許多傳統多神教習慣,有的習俗甚至還有所發展。漸漸地,羅斯人將基督教與古老傳統習俗相結合。基督教會不得不默認,順應時勢將多神教一些習俗節慶轉換為基督教的節慶。于是,羅斯的基督教有了強烈的俄羅斯民族特色。“雙重信仰”也是一種文化對抗現象,是羅斯對外來文化的吸收融合再消化后的產物。
羅斯受洗并不意味著基督教立即取代了多神教。實際這只是把基督教作為統治宗教的正式宣言和對多神教崇拜的禁止罷了。羅斯基督化的過程是一個歷經數百年的漫長過程。這期間產生了羅斯歷史上的“雙重信仰”現象,即多神教——基督教的宗教混合形象,并且“雙重信仰”成為基輔羅斯時期文化,乃至基輔羅斯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的古羅斯文化的一個特征。
尼·米·尼科利斯基在其《俄國教會史》中認為“基督教的神話和崇拜根本不適宜于第聶伯河沿岸地區的生活條件。……基督教教義的主要內容,即贖罪的內容,與新皈依的群眾格格不入。耶穌基督這個救世主是他們所不理解的,并沒有使他們感動;由亞歷山大里亞人圍繞著有關基督的宗教信條所編織的其余整個哲學神智學體系,在斯拉夫人聽起來也是十分陌生而奇怪的。”[5,p23-24]但是,拜占庭教會的基督教中還有一些其他因素,可能使信仰的改變得以鞏固。希臘神甫在佩戴利劍的親兵的伴隨下,不僅傳播新的宗教,而且宣傳為了這一宗教而對王公政權的順從。另一方面,拜占庭的基督教的內容并不局限于神學的抽象觀念,與這些觀念同時并存與基督教框架內的還有東部帝國和西部帝國五花八門的各種民間宗教的許多殘余[5,p24]。尼科利斯基認為,在拜占庭的土地上,就已經出現了那種雙重宗教信仰現象[5,p25]。
由于對圣骨和圣像的盲目崇拜以及圣禮和儀式的魅力,這一雙重信仰就成了第聶伯河流域的宗教與拜占庭的基督教發生結合的一個層面。第聶伯河流域的人在教會賦予神奇力量的基督教圣徒和圣物中重新看到了已經失去的專門的保護神和崇拜物。他們發現自己不可理解的宗教儀式是對昔日法術的替代,而且把修道士和神甫看作是術士。最后包含靈魂不死與復活教理的拜占庭喪葬儀式很容易地就與原始的死者崇拜結合起來了。這是因為上述這一切基督教信仰和崇拜的因素,實際上也都來自同一些萬物有靈論的始祖。盡管這種觀點經歷了希臘宗教和基督教的長期加工改造,但它們依然很容易地去掉一切后天變異的結果而恢復到初始的形成。而古羅斯的多神教信仰的基礎就是萬物有靈論,由此二者找到了契合點。另外,這種“雙重信仰”現象的形成不能不提到拜占庭傳教士的教育方式。希臘神甫承認斯拉夫人的無數神袛的存在,但將其視為鬼怪,承認舊祭祀活動的傳統地點和日期的神圣性,在過去有偶像和神廟的地方建立教堂,還將基督教的一些節日規定在與過去多神教的節日大致相符的日子里。他們對古羅斯原來的宗教信仰作出了當時希臘教會也不得不做出的一些讓步。但是這種做法使他們改變的只能是自己宗教信仰的名稱,而不是內容,也為雙重信仰開辟了廣闊的道路。
在“雙重信仰”時期里,上帝、基督和圣徒與多神教諸神并存,基督教的祈禱儀式與多神教的祭祀儀式并存,基督教生活習俗與多神教生活習俗并存。正如利哈喬夫所說在基輔羅斯,教會“對待多神教習俗和信仰沒有持十分敵對的立場,而恰恰相反,漸漸地把基督教思想帶入多神教中,而在基督教中看到民間生活的和平改造”[6,p52]。多神教的一些東西進入基督教中,如多神教的一些節日演化成基督節日。在耶穌復活節后的第一天,死者的親人和親戚來到墓地,告訴死者基督復活的快樂消息。基督教的謝肉節也是從多神教時期的節日演變而來的。此外,“多神教習俗獲得了基督教的倫理色彩,基督教也弱化并吸收了多神教的一些習俗”[6,p55]。如,多神教十分崇拜水,因此有一種把未婚妻從水中搶走的多神教習俗,但隨著基督教傳入,基督教對水的崇拜弱化,多神教崇拜水的這種習俗漸漸不見了。
雖然“羅斯受洗”之后,存在一段長的雙重信仰時期。但正如俄羅斯古文化學家雷巴科夫指出:“不應當把多神教和基督教對立起來,因為這是同一種原始形態的兩種形式,是兩種不同的外在表現。”另一位俄羅斯文化學學者T·格奧爾基耶娃也指出,在很長時期里基督教東正教與多神教的混合主義(融合性)是羅斯大地的精神生活的一種現象。基督教傳入羅斯以后,“雙重信仰”和“兩種文化”表現在中世紀羅斯社會意識的所有層次上。后來由于東正教愈來愈大的影響和對從前多神教和神話思維體系的逐漸排擠,東正教基督教理想才占了上風[2,p36]。
在長期的潛移默化中,基督教逐漸從依附多神教文化的表層而逐漸深入到人民的意識之中。而與此同時,拜占庭方面對羅斯宗教的影響也在不斷加深。
就教會管理而言,羅斯受洗后,羅斯教會是軍事坦丁堡牧首轄區的組成部分,并在新教會里實行牧首所轄各都主教教區的一般管理制度。羅斯最早的一批主教、神甫和修道士等教會人士均來自拜占廷,盡管以后拜占廷培養了大批羅斯本地神職人員,但他們大多是堂區低級神職人員,絕大多數都主教和主教仍是拜占廷人。都主教由君士坦丁堡牧首直接任命。整個基輔公國時期,都主教的圣職只有兩次是由羅斯的主教擔任的,而且這兩次都是由于基輔大公與拜占庭之間發生沖突。可以這么說,拜占庭尤其在其勢力衰落后,要對羅斯施加影響力,幾乎完全依賴教會,利用宗教達到政治目的。拜占廷對羅斯外交主要倚重全羅斯都主教。尼基弗魯斯·格里格拉斯寫道:“自這個民族(俄羅斯)進入神圣的宗教和接受基督教以來,它就處在一個主教管轄之下,這個主教服從于君士坦丁堡教會并受其規章制度的約束。”[7]此外,教會還有廣泛的審判權。凡與宗教有關的案件,不論當事人是什么人都由教會來管。按教會法裁定案件。他們的法庭對神職人員擁有權威,且在異端、巫術、婚姻法與家庭關系的一切案件中對普通信徒也有權威。在教會領地上,他們也可審理民事案件,其范圍涉及關于教會財產或是威脅公共秩序的犯罪等方面。主教們甚至還受托監督商業活動中度量衡的準確性。值得一提的是,隨著東正教的傳播,拜占庭東正教中包含的濃厚的苦修主義和神秘主義也隨之傳入羅斯,修道士是支撐這種思想的支柱和基石。模仿拜占庭修道院,在羅斯大地上修道院也如雨后春筍一樣出現。許多修道士曾到拜占庭修道院學習取經,回國后把在希臘那里形成的修道院生活制度和修道院思想體系都全盤地搬到了第聶伯河流域來了。而后修道院通過追薦亡人名簿這種方式,聚斂了大量的財富。
在宗教教義上,羅斯教會毫不保留地套用拜占廷的宗教教義,自愿承認拜占廷教會牧首和皇帝在基督教中至高無上的地位,奉拜占廷教會為正朔,為自己母系教會。拜占廷一本法律手稿強調帝國在基督教中至高無上的地位,而羅斯教會依據這本法律手稿制定教會組織原則。按照費多托夫(1886-1951年)對俄羅斯神學的劃分,從羅斯受洗開始的東正教傳播的早期階段主要是對希臘的禮拜儀式和神學思想的學習和模仿,這個時期以俄羅斯的拜占庭主義的危機結束(在西部俄羅斯截至16世紀末,在莫斯科的俄羅斯截至17世紀中期)[7]。拜占庭東正教中的苦修主義和神秘主義也傳入了羅斯,羅斯大地上出現了數量眾多的修道院。與這種神秘主義相聯系的還有圣像崇拜。自公元843年的宗教會議確認了圣像崇拜的合法性以后,圣像崇拜就一直是東部教會、也是俄國東正教會的傳統。俄羅斯最早的圣像主要是基督像和圣母像,大多從拜占庭傳來或出自拜占庭圣像畫畫師之手。后來在俄羅斯出現了一種當做護身符的小神像,這種神像一面是基督教的某個圣徒,另一面是多神教的某個神袛。
拜占庭也對羅斯有關宗教的藝術方面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比如宗教建筑,受拜占庭建筑的影響,羅斯出現了磚石結構的教堂與修道院,出現了圓弧頂的教堂,出現了內部裝飾上模仿拜占庭風格的羅斯宗教建筑。東正教教堂有一套嚴謹、完善的空間結構和壁畫體系,這些建筑物大都由熟知東正教教堂的拜占庭建筑師設計,按照拜占庭東正教教堂式樣用石頭興建的。甚至有些基輔羅斯的基督教教堂從設計到外觀基本上是拜占庭教堂建筑的翻版。就像基輔圣索菲婭大教堂(1037-1057年)在建筑形式、技術、細部的處理等方面都借鑒了拜占庭君士坦丁堡的索菲婭大教堂,具有東正教教堂建筑的特征。比如繪畫,古羅斯最早的繪畫是從拜占庭而來的。據說公元10世紀末羅斯人就知道有圣像這種繪畫形式,羅斯受洗后,基輔羅斯接受了拜占庭的圣像畫形式,圣像畫成為古羅斯繪畫的一種重要的體裁。比如文學,羅斯受洗前古羅斯只有民間口頭文學,隨著基督教的傳入,受拜占庭文化和歐洲基督教文化的影響,大量的翻譯文學(主要譯自希臘文)作品在羅斯流傳,文字的出現使得古羅斯書面文學應運而生。羅斯受洗后,羅斯出現了“訓誨”和“圣徒行傳”文學體裁。
羅斯受洗,基督教傳入對人們的意識形態、思維方法和世界觀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基督教在整體上促進了羅斯人有關人類平等以及人類共同歷史的意識的產生。11世紀中葉,基輔都主教伊拉里昂在其《關于法律與神賜的講話》中首先表達了形成中的民族自我意識,其中描述了羅斯在基督教世界中與其他民族的共同作用。羅斯人開始踐行基督教所倡導的一些美德,就像對窮人的憐憫,關心病人與窮人。同時東正教所倡導的苦修和節欲也在羅斯得到了體現。尤其早期修道院的創立者,以幾近自虐的虔誠進行苦修,體驗基督教的真諦,就像基輔洞窟修道院的最早的創始人伊拉里昂。基督教對人的影響不僅體現在日常生活中,也表現在國家政治生活中。比如開始重視教育,重視法律和法治,加強和擴大與歐洲國家的交往等。新的政治觀念也深入到羅斯。教會秉承拜占庭的教權與王權構造“權力交響樂”傳統,認為世俗權力與精神權力二位一體,保持永恒價值。神甫和主教們在說教中把拜占庭的皇權神授觀念應用于羅斯大公。大公政權被蒙上了一輪神圣的靈光,他的統治被說成是神的意志,是上帝派來保衛國家、維持內部秩序和懲惡揚善的,教徒被要求敬畏上帝,崇拜大公,服從大公的統治。由此后來在俄羅斯農民中有了“好沙皇”的觀念。
總而言之,今天俄羅斯人在談到本民族文明史的發展時,都要追溯到拜占廷文明。拜占廷文明是東斯拉夫人文明的模板和“母本”。拜占廷是俄國文明的啟蒙者,在拜占廷的影響下,古羅斯才開始有了書面文學、教育、藝術、哲學,才開始擺脫了原始多神教桎梏,政治制度和社會思想逐漸發展并日臻成熟。在此基礎上,古代俄羅斯的民族文化開始發展,俄羅斯踏在拜占廷這個文化巨人的肩上開始了自己的文明之路。“拜占廷對古代俄羅斯文化的影響顯而易見而無需加以證明的,這種影響對于羅斯起著重大的積極意義也是毫無疑義的。”[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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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光宣.俄羅斯文化十五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3:2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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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張百春.當代東正教神學思想[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 2000:21.
[8]澤齊娜,科什曼,舒利金.劉文飛,等,譯.俄羅斯文化史[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9.
(責任編輯、校對:郭 靜)
An Analysis of Byzantine’s Influence on Russian Religion from Rus’ Baptism
HUANG Xian-jing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ivilization,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400715, China)
Orthodox Church has been regarded as the core of Russian civilization. The reasons for Rus’ Baptism and the process of the Russians’ acceptance of Orthodox are analyzed by using Rus’ baptism as a point cut. The influence of Byzantine’s Orthodox on Russian religion and culture are also discussed.
Rus’ baptism; Byzantine; Russian religion
K103
A
1009-9115(2012)06-0070-04
2012-05-10
黃賢靜(1988-),女,山東聊城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西方社會文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