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宗 軍
《早期全真道教哲學思想論綱》點評
馬 宗 軍
哲學思想是早期全真道教文化體系中最具特色的部分。但根據時下學界的研究成果,人們多把該道派的內丹說或內丹修煉作為探討的重點,而對作為最高理論層次的哲學思想或忽略不提,或將其與丹道說一鍋煮,以致使全真道的哲學思想淹沒不顯。丁原明、白如祥、李延倉合著并由齊魯書社出版的《早期全真道教哲學思想論綱》(以下簡稱《論綱》),對該教派的哲學思想做了細致梳理與解讀,可謂走近“全真”哲學的一次有益嘗試。
《論綱》凡九章,第一章對早期金元全真道創建于山東半島的社會、文化背景及道教基礎進行了考察,第二至第九章分別論述了祖師王重陽和“全真七子”的哲學思想。引論主要論述了早期“全真”哲學思想的內涵;結語,論述了道教與哲學的關系、全真哲學思想的實質及其現代價值。該書把全真道哲學的性質歸結為生命哲學,并在其闡述中多有創新意向。僅就其“真性”“真心”、“真行”哲學邏輯建構作一點評。
(一)“真性”本體論
《論綱》認為,全真道在生命哲學上的最大貢獻,在于它將以前道教關于形體與精神的關系轉換成肉體與“真性”的關系,并以“真性”作為人之“得道煉養”和“從后天性命返回先性命所直接依恃的本體”。 “所謂真性,即是與無形大道相直貫而又內在于人之性命中那個無染無著的清靜無為之性,它既內在又超越。”《論綱》說,在全真道看來,人命作為肉與靈的合一,肉體是假的、短暫的,真性則是真實的永恒長存。而真性所以長存不滅,蓋緣自它是永恒無限的大道之本質在人之性命中的流轉,其與道相貫相通,同質而異名。故而,修道而成仙不是追求肉體不死,而是為了提升人的精神生命,以達致逍遙自由的神仙境界。《論綱》如此分析,是符合全真道的教義教旨的,該教派了所以被稱為道教的革新派,其中的一個重要根據就是因為它認為人若保持“真性不亂,是謂神仙”(王重陽語)。盡管該書關于全真哲學是“‘真性’本體論”的斷言不一定得到學界的認同,但它是從天道性命之學的高度來解讀全真道教的文化體系的,因而有較強的哲學思辯能力。
(二)以“真心”證得“真性”煉養論
《論綱》認為以“真心”證得“真性”,才是其修道煉養的根本。該書指出,全真道所標榜的“真心”,系指道心、天心、天地之心、太極之心等,“它清凈無染,無欲無為,常住恒在”,真貫人之性命,而與世俗人生的私心、貪心相對立。由于道心、天心等含具元神、真性,兩者二而為一,所以可合稱曰“心性”,它們同作為妙靈神奇的絕對本體,同具有既內在又超越的特點。但由于世俗人生是充滿酒色財氣的苦海,故常住妙靈的心體容易被情欲、妄念所欺騙、污染,無法朗現與大道相直貫的真性。因此,欲使天心與真性相貫,修道者就必須以“明心見性”為體證的首務,用內外無事清凈的功法去苦煉心端。“而人若修煉得這般境地,也就能‘識心見性’,使性體長存,是為神仙。”按照《論綱》的這種解析,所謂“真性本體論”亦即是心性本體論;所謂以真心證得真 性,“這無異于說修真是真心真性的自我意識活動,亦即在本真性命中,真心真性進行自我體證。”顯然,該書已把儒道釋三家的心性論導入到全真道的煉養論之中,其與該書所說的真性本體論相互印證,并意味著全真道的本體論“也是一種心性主體本體論”。
(三)以“真行”為標幟的倫理哲學
《論綱》認為,全真道所說的“真行”,是與“真功”相匹配的煉養術語。“真功”,亦稱“內日用”,系指以清靜修煉性命。“真行”,又稱外日用,系指早期全道主張以儒道釋三家的仁愛、慈悲、無私、不爭等道德倫理濟世救人。前者屬于修煉真心真性的功夫論范疇,后者則屬于宗教倫理哲學范疇。但在以往的研究中,多把真功與真行一鍋煮,統統作為煉養論的內容加以論述,無法彰顯全真哲學的特色。《論綱》單列節目深入論述了全真道的倫理哲學,并揭示了王重陽和七真弟子倫理思想的各自特點。例如:認為王重陽倫理思想的特點是“融合了儒家的仁愛為本、兼善天下的思想和大乘佛教自利利他、普渡眾生的精神,改變了傳統道教偏重個體成仙而忽視拯救眾生的狀況”;馬鈺倫理思想的特色,是在融合三教倫理思想的基礎上,著重高標“誠實”、“慈悲”、“謙和”的道德觀念;而丘處機則主張“行善進道”、踐行“仁義忠孝”,以悲天憫人的救世情懷關注民生民命。《論綱》把全真道的倫理道德思想納入其哲學范疇,這不僅豐富了全真哲學的內容,而且還展示了早期全真道教的價值取向。
《論綱》對早期全真道教的哲學思維方式和全真哲學現代價值等問題的闡發,也有獨到之處,此處不贅。但總起來說,該書應是一部有一定深度的研究道教的專著。
(作者單位:中共濟南市委黨校哲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