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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與他的助手
——論卡夫卡的喜劇意識

2012-04-01 23:12:17
東方論壇 2012年3期

梁 慶 標

(江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西 南昌 330022)

“K”與他的助手
——論卡夫卡的喜劇意識

梁 慶 標

(江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西 南昌 330022)

在卡夫卡的《城堡》等小說中,嚴肅的主人公“K”與滑稽的助手們的關系常會構成敘事的關節,使小說充滿鮮明的喜劇色彩。這種描寫是卡夫卡“上帝般”旁觀者身份的表現,使他讓K在喜劇情景中接受考驗,同時也可以看做是卡夫卡以堅韌的精神、喜劇的意識對世界和人生的積極理解。以這種解讀來回應卡夫卡,興許是進入卡夫卡世界的可能路徑。

卡夫卡;K;助手;喜劇;耐心

在《城堡》第十六章,土地測量員K遇到了被他驅逐的一個助手,他們進行了一番對話。老助手杰里米亞告訴K,另一個助手阿圖爾已經去城堡狀告K,“‘那么你呢?’K問。‘我可以留下,’杰里米亞說,‘阿圖爾也代我去告狀。’‘你們究竟告我什么呢?’K問。‘告你不懂開玩笑,’杰里米亞說。”[1](P181)

非常有意思的是,“不懂開玩笑”竟被當作了K的罪狀,這多少有些滑稽,也令人難以理解。但是我們知道,這就是卡夫卡的風格,在很多細節上他對我們的理解力提出了挑戰。不過,對這一罪狀,杰里米亞又做了進一步的解釋,這其實也就是向K坦白他們被上司派來做助手的理由。上司曾告訴他們:“最重要的是,你們要叫他開心一點。根據我接到的報告,他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太嚴重。他現在到村里來了,就以為這是了不起的事,其實這根本算不了什么。你們應當使他明白這一點。”[1](P181)

這樣,“不懂開玩笑”就被進一步解釋為對待事情太過嚴肅、太自以為是、缺乏幽默感,這是K不能令人放心、也不能讓人忍受的一點。如此看來,所謂的助手們能幫助K的,其實不是實際的測量工作,而是給他帶來歡樂,使他開心,在他高度嚴肅緊張的神經中注入輕松的藥劑。為此,兩個助手確實煞費苦心,他們裝瘋賣傻、惡作劇、扮演丑角戲,許多行為都孩子般地天真幼稚。當然他們沒有成功,因為太過嚴肅、太過執著,并因此顯得有些急躁正是K的本性。K并不能和他們分享游戲的樂趣,他正用盡全力在追求自己的目的。但K對他們無可奈何,很多時候只能是聽任他們為所欲為。除了氣惱,他從他們那里大概得不到任何安慰,更別說令他心情舒暢了。女友弗麗達顯然也與K的過度嚴肅不同,她試圖對K進行勸解,說他“把助手的淘氣行為也許看得過于嚴重了,……更明智的做法是一笑了之。她有時就忍俊不禁。”[1](P98)就讀者而言,也往往會產生弗麗達那般忍俊不禁的態度。不過,K可體會不到,他也不愿如此,所以后來發生了他將助手們解雇并驅逐的事件,使他們幾乎凍死在體操室外。

這樣K和助手們,即主從人物之間形成了難以消解的思想張力。K有自己的世界觀,并固守自己的理念,他嚴肅入骨,難以被改變,自然也因此飽受這個世界的挫折。而助手們則屬于另外一個更高的、神秘的世界,這個世界有著不被K理解的神秘法則,它監視著K,并控制著K,他們是其中的執行者。似乎其他人都生活在一場針對K精心策劃的戲劇之中,而只有K不明就里,渾然不覺,他費盡心機想進入這個世界,但其行為的嚴肅性在助手的胡鬧嬉戲中逐漸被消解。二者的這種關系貫穿在作品的始終,使得作品從整體上呈現出一種獨特的喜劇效果。無疑,指出卡夫卡作品的喜劇風格,這與讀者通常接受的“卡夫卡式”荒誕、陰郁的風格難以吻合,甚至形成了根本的背離。但我們知道,所謂荒誕、痛苦的悲劇與嬉笑、滑稽的喜劇其實可以看做一個問題的兩面,如果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可能會產生不同的體驗。由是,本文以此為出發點,嘗試從喜劇的角度對卡夫卡的寫作意識與風格進行解釋。

理解卡夫卡的作品,從自傳角度回歸卡夫卡自身的意識,似乎是最可能接近的途徑。卡夫卡致力于對自我內在世界的探入和剖析,卻用冷酷的姿態將其翻轉出來,以怪異的方式進行呈現,在自我疏離中達到更客觀的自我審視效果。從文本層面上看,作品的喜劇性正來自于作者卡夫卡“上帝”般的旁觀身份。柏格森說,當你作為一個旁觀者,無動于衷地觀察生活時,許多悲劇就會變成喜劇。哈羅德·布魯姆的理解則更富針對性,他說,“如果卡夫卡的法庭和城堡里的仆役們有位上帝的話,這上帝可能正是阿里斯托芬。”[2](P358)如果作品中那神秘的力量——且稱之為“上帝”——是喜劇家阿里斯托芬,他冷酷地操縱并旁觀著對可憐的主人公K的種種戲弄,那真正的阿里斯托芬其實就是卡夫卡。他將K與助手等人物搬上他的舞臺,“上帝”般任意操縱,“欣賞著正在塵世上演的一幕幕人間喜劇。”[3](P405)所以,早在1940年代,一位批評家就這樣理解卡夫卡,“卡夫卡的處理方式以及他的整個態度,使我們看到故事細節都是帶有一些喜劇性的,而從某種角度看,整個作品本身就是喜劇式的。”[4](P119)所以作者用了“悲喜劇”(Tragi-comedy)這一詞來描述卡夫卡的作品。美國作家歐茨則認為,“除非讀者自己認同于苦惱的主人公”,《城堡》和《訴訟》“都不是悲劇”,它們是“對智者為探詢自己的心靈而進行的喜劇式——可笑斗爭”的精彩表現。[5](P639)萊雷則將卡夫卡置于喜劇文學的歷史傳統之中進行定位,找到了他的前驅和后繼者:“對卡夫卡而言,人既非悲劇式的也并不可憐:他是喜劇式的,是一個玩笑。如果卡夫卡的先驅是斯威夫特,他的后繼者就是貝克特。”[6](P188)確實,冷眼旁觀會使得許多事情變得具有喜劇效果,特別是從全能的上帝的角度觀照人世,更能發現其中的可笑與滑稽,特別是其中的不協調之處。卡夫卡其實就有這種心理,有研究者就以“卡夫卡書信中的幽默”為題,生動地呈現出生活中卡夫卡的幽默、有趣一面。也有研究者指出,“卡夫卡的書信和日記表明,他心中充滿了對各種事物的對立面的認識,充滿了對大大小小的人生的諷刺。”[7](P380)甚至稱其為“本世紀最出色的諷刺作家。”[7](P380)

卡夫卡正是如此冷靜、超然地處理他的作品的。他將自傳式的主人公K置于戲劇舞臺中央,以一種神秘而冷酷的力量來控制他,操縱他,逗弄他。整個故事的展開過程就類似于舞臺情景的不斷被揭示,除了處在聚光燈下的主人公,其他的一切都隱藏在暗影里,他視力所及極其有限,控制者根據需要向他開放舞臺的其他部分,各種人物輪番登場,其實都是在他面前進行的有目的的假面表演,所以他不斷面對各種出其不意的事件,頻頻感到震驚與不解,并陷入各種困境,而他自己卻對一切幾乎一無所知。這個時候,卡夫卡在注視著K,就如同清醒地做夢,或具有分身之術,他自己既是演員又是旁觀者,以此達到對自身存在處境的直觀理解,這是卡夫卡式的惡作劇(或自我試煉,即觀看自己受難、受捉弄),他的視線在這種境遇中就具有了喜劇式的審美觀照,雖然更多的是一種包含無奈和絕望的喜劇感。這也符合他“人生如夢”的潛在意識,“無怪卡夫卡感覺世界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3](P399)

在《城堡》中,K與助手的關系恰恰構成了這種喜劇性的主要來源和理解作品的重要關節。從身份上看,杰里米亞和阿圖爾本應是K的助手,但二者的這種主從關系從來都不是完全固定的,他們顯然具有K意想不到的能量,并不被K所控制,地位往往會發生突然的變化或顛倒,令K和讀者都會措手不及,產生滑稽與荒誕的效果。

在對這一關系的研究中,對“助手”形象的發現和關注特別具有啟發性。本雅明是在卡夫卡逝世十周年紀念的文章中提到這一現象的:“這些‘助手們’屬于貫穿卡夫卡整個作品中的人物群。”[8](P125)他將助手形象視為卡夫卡創作體系之中的一個特殊類型。昆德拉則更為明確:“城堡派來的兩個助手興許是卡夫卡詩學上的最重大發現,是他幻想之境的最神奇處。他們的存在不僅令人驚訝無比,而且滿載豐富的涵義:……他們是穿越正劇場面的天真的小丑;……然而卻具有卡夫卡所特有的喜劇性。”[9](P53-54)這直接點出了助手形象的丑角性,以及帶來的喜劇效果。助手形象委實神秘,他們沒有固定的人格氣質,可以隨意賦形,就如同法力無邊的撒旦,會變身各種形象對人進行誘惑或威脅。這樣,K和助手們的關系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一開始,他們不請自來,隨著K的到來而現身,而K并沒有認清他們的身份。他們行蹤詭秘,制造各種麻煩,如影子一般跟隨著K,與其說是來幫助K的,不如說是來監視他,來搗亂的。他們使K喪失了任何一點隱私(甚至當K和弗麗達在地板上打滾的時候,他們整整一晚就一直坐在旁邊的柜臺上注視著,就好像這也是他們必須履行的職責一樣),K的個人行為的自由受到了限制。他們也制造了各種笑料,比如,當K向信使巴納巴斯介紹兩個助手的時候,“這兩個家伙正摟抱在一起,臉貼著臉微笑著,這種微笑究竟是表示恭順還是嘲諷,那就不得而知了。”[1](P18)這就是典型的助手們的行為方式,他們似乎過著K控制之外的生活,他們的活動如多肢的動物一樣向四面八方伸展,因此,在K的眼中顯得如此滑稽、荒誕而神秘。他們在K的面前演出,一切就像“一場滑稽戲。”[1](P17)

按照老助手杰里米亞所言,他們這么做,其實是奉了命令,要給K帶來歡笑,調節他過于嚴肅的生活,試圖緩解他陰郁的心理,而這卻正是K所不知曉的隱秘任務。這樣,K就成了任人操縱的木偶,自己在明處,別人在暗處,他對自己的真實處境昏暗不明,常常落入各種陷阱。他也真的成了聚光燈下的演員,助手們雖是舞臺上的配角,但是他們所掌握的秘密顯然比K還要多,因此在主人K面前,他們甚至有高人一等的感覺(如杰里米亞既是助手,又是城堡派來的密探,最后還變身為貴賓飯店的客房服務員,大大地超越了K的地位),在悠然自得地執行輕松的任務。所以當K四處碰壁陷入困境的時候,他們也不會憂慮悲傷,頂多是一只眼睛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而另一只眼睛則狡黠地相互嬉戲,而嚴肅的K卻無法歡笑起來。

這就是卡夫卡所設置的K的生存處境,似乎也可以讀作是他對自己人生狀況、寫作境況的理解:他以文學為生命,目的純正,態度嚴肅,不惜一切,但卻不知自己已深陷文字的漩渦與迷宮之中,如同生活在意指無限的比喻世界,根本無法觸及其邊界。他努力捕捉詞語,將思想灌輸其中,而詞語卻自有其生命,并不為他所操控:“在異鄉,所有詞匯四處流散,我無法把它們抓攏來湊成句子,而一切新鮮的事物都施加著壓力,使人無法抗拒,使人看不到它們的邊際。”(1903年12月21日,致波拉克書信)甚至語言如渾身帶刺的矛,刺向了寫作者本人,令他傷痕累累:“在寫下東西的時候,感到越來越恐懼。這是可以理解的。每一個字,在精靈的手里翻轉——這種手的翻轉是它獨特的運動——變成了矛,反過來又刺向說話的人。”(1923年6月12日日記)對自己的文學追求,卡夫卡此時似乎已經清醒。

以上的喜劇化現象,如果用文學中“天真遭遇經驗”,即成長主題來解釋,其實也未嘗不可。卡夫卡的主人公K往往帶有天真、正直、單純、嚴肅的性格,他根本不會預料到社會的種種丑惡,或者是社會的喜劇化與荒誕性,總是以孩子式的信任的、無辜的姿態來應對,結果自然是挫折重重,被社會的各種陰險、圈套、惡作劇所折磨。助手們就承擔著阻礙者的功能,是對主人公的人生歷練,在這些過程中,K經歷著自我成長,并付出自己的代價。但是K自己無法從超越的角度看待自己的成長,不能置身度外,所以他往往自覺陷入了陰暗的悲慘境地,苦惱無比。其實,從操縱者和旁觀者看來,這也許不過是人生中無傷大雅的惡作劇與必不可少的笑料而已,是不必如此嚴肅深沉而悲觀地看待的。卡夫卡大概是想以這樣樂觀的態度理解他所面對的世界,以此來調節甚至超越他自己的悲觀意識。這樣,人生的悲苦就在主人公K的跌跌撞撞中被不斷的笑聲所取代。

但對卡夫卡來說,宗教式的解讀似乎更能切近其內在的心理空間。在其作品和話語之中,可以發現他在不斷地對上帝創造的世界進行自己的解釋。他曾說:“我們的世界僅僅是上帝的一種壞情緒的產物,他倒霉的一天而已。”[8](P125)這句話足以使人絕望至極,把我們都看成是偶然的、不成功的存在,受到上帝的神秘操縱。卡夫卡其實就非常喜歡從偶然的角度理解人、塑造人的形象,小說中常常出現偶然、怪誕的情節,K的那些莫名奇妙的經歷就是典型的例證。但卡夫卡又試圖苦中作樂,站在上帝的角度進行自我審視,發現其中的喜劇因素,“在現在這樣一個不信上帝的時代,我們必須快樂。”[10](P91)這是雅諾施記錄的卡夫卡的談話。如此,我們就可以理解卡夫卡的摯友布洛德和同為猶太人的本雅明對卡夫卡喜劇風格的宗教式解讀趨向了。卡夫卡逝世后不久(1926年),布洛德整理出版了《城堡》,在“第一版后記”中,他從塵世和宗教視角的差異來解釋卡夫卡作品的悖謬風格:“所有誹謗的言論和意見只能表明人的理解和上帝的仁慈安排之間的差距,不過這是從井底之蛙的角度,從人的立場來看的。”而在上帝面前,人總是不可思議地不在理,這種扭曲關系和差距,“通過合理途徑不可克服,再也沒有比用迷人的幽默……表達得更好的了”。在這種描述中,“上天有時甚至呈現出一種極其可鄙、悲慘、混亂或乖戾或無意義的淘氣(那兩個助手)或庸俗、但始終難以捉摸的景象。”因此,布洛德認為,《城堡》“簡直爐火純青地表現了上述種種評價和直覺對人的所有這些戲弄,表現了人生的一切精神上的抑制、模糊不清的事物、堂吉訶德式的行為、困境乃至不可能的事以及我們在混亂之中模模糊糊意識到的更高的天上秩序。”[11](P283)在布洛德看來,卡夫卡是在以喜劇的方式呈現人的局限與上帝神秘的力量之間的反差,因此他用了“幽默”、“淘氣”、“戲弄”等詞語。本雅明的解釋也正與布洛德相呼應,在給朋友的信中說:“任何一個能夠看出猶太神學的喜劇一面的人就同時擁有了理解卡夫卡的鑰匙。”[12](Pxviii)

拿著這把“鑰匙”,我們試圖來開啟卡夫卡的思想空間。進一步說,這種喜劇意識也應當被看做是卡夫卡對待人生的態度的體現,是他給自己的警示。哈羅德·布魯姆對卡夫卡的解讀可謂精到,他發現了卡夫卡身上的“經典性忍耐”,即對急躁的嘲諷、對忍耐的堅信:“卡夫卡堅持認為,焦躁乃萬惡之首,是人生唯一的原罪。”因此,卡夫卡總是勸告人們,“耐心高于一切”。[2](P354)確實,雅諾施就記錄了卡夫卡博士曾經對他的告誡:“耐心是應付任何情況的巧妙變法。……耐心是實現一切夢想的唯一的、真正的基礎。”[10](P188)在卡夫卡留下的格言式文字中,我們也可以看到他對此的清晰態度:“人類有兩大罪惡:急躁和懶散。由此便產生所有其他的罪惡。由于急躁,他們被逐出天堂;由于懶散,他們無法返回。或許只有一大罪惡:急躁。由于急躁他們被驅逐,由于急躁他們無法返回。”[13](P321)因此有研究者認為,卡夫卡在作品中表達出了悲觀之外的希望心理,日記中常常表達出“人屬于上帝”的思想,上帝才是拯救者,人所能做的就是謙遜與忍耐:“謙卑、耐心以及對過度依賴純粹人類力量的心理的自我克服,這些毫無疑問是達到希望之鄉的首要條件,而這種希望正與快樂相鄰。”[14](P534)失去了這種耐心,生活就變成痛苦和磨難。

卡夫卡嚴格的生活準則,在勞工工傷保險公司長年的辛勤工作可以看做他實踐自己信念的明證,雖然他并不真心熱愛這份工作。但他更主要的是以文學的方式來表達這一思想,并從中獲得精神的支撐。卡夫卡對文學的執著與耐心也就可以被視作尋求自我拯救的道路,是對生命過程的積極理解。他不厭其煩、煞有介事、用“法律和科學方面的術語”極為精確地講述最復雜最怪誕的故事,并以此與我們比耐心,他其實也是在考驗自己的耐心。“忍耐與其說是卡夫卡心目中的首要美德,不如說是生存下去的惟一手段,就像猶太人的經典性忍耐一樣。”[2](P365)也就是說,人既然要生存,就要勇于忍耐生活,包括不可避免的單調、貧乏,當然還有歡樂與幽默,要勇于接受和理解生活的多元本質。

主人公K恰恰是因為過于急躁而喪失了自己的優勢,這是值得警惕的人生教訓。作為“幽默精神的化身”[14](P535)的兩個助手的任務是逗他開心,“他們來自于城堡,可能是在以和善的幽默方式來為K指出進入城堡的道路,使K能夠接受人的存在處境”。[14](P536)但是K不能領悟,他以他的嚴肅、獨斷和自我中心,誤解了喜劇化、漫畫式的助手們,忽略了他們帶給他的信息,也就錯過了他們提供的機會。因此萊雷認為,卡夫卡寫的是人的無知、虛妄、自以為是的狀態:“卡夫卡的基本模式是喜劇式的:一場危機將主人公導向犯罪感或疏離狀態,主要是因為主人公提出的傲慢要求。”[6](P189)雖然他不斷修正這些要求,但是他從未完全放棄。

這樣就可以認為,助手們的存在是為了對K進行試煉,是卡夫卡有意設置的障礙。其實K非常需要助手,需要他們的幽默和玩笑,這是調劑甚至擺脫他的孤獨、嚴肅、單調生活的最好方式,不過他深陷于自我世界之中,難以以超越的眼光清醒地面對自己的處境,成為“不懂玩笑”的痛苦者。閱讀卡夫卡的作品可以發現,除了《城堡》之外,其他作品也描寫了類似的現象。如《美國》、《布魯姆菲爾德,一個上了年紀的單身漢》等,卡夫卡也通過卡爾、布魯姆菲爾德等K式的主人公與助手的關系來刻畫其人格,達到了相似的喜劇效果。

在《美國》中,魯賓遜和德拉馬契這兩個流浪漢式的人物顯然屬于助手形象系列。當主人公卡爾·羅斯曼經歷了初到美國的驚險一幕之后,開始了走向拉姆塞斯的旅程。他在旅館中偶爾碰到了這兩個小伙子,結果就再也無法擺脫他們的糾纏。卡爾與魯賓遜和德拉馬契的關系在小說中占有相當的篇幅,構成了小說敘事的重要部分。面對天真幼稚缺乏人生經驗的卡爾,兩人對他開始了肆無忌憚的欺騙與捉弄。他們剝掉了卡爾漂亮的上衣,將它賣給老婦人,從中克扣了錢款;他們讓卡爾為他們支付飯錢;他們趁卡爾不在,亂翻他的箱子——卡爾唯一的財產;卡爾好不容易擺脫了他們的糾纏,在西方飯店找到了電梯工的工作,酒鬼魯賓遜前來騷擾討錢,德拉馬契也在打探他的消息,最終卡爾因為魯賓遜的胡鬧被開除;卡爾被莫名其妙帶到了魯賓遜和德拉馬契服侍的肥胖的女歌手布蘭娜達身邊,出逃不成功,被強迫代替他們做了仆人……這一系列的情節其實就如同滑稽戲,荒誕故事接連不斷,而這兩個年輕人則完全是一副混世者的丑角模樣。他們貪吃貪睡,嬉皮笑臉,沒有一點嚴肅和正經,一切都玩世不恭的樣子。更主要的是,他們神秘莫測,身份不明,且隨意轉換,似乎熟悉社會的一切,好像經歷了許多個世紀的生活一樣,只有卡爾被蒙在鼓里,任人操縱,似乎任何行為和結果都在別人的操控之中,助手們只不過是他的引導者而已,使他屢屢遭到戲弄。

即使受到戲弄,卡夫卡筆下的主人公K們還是需要那些助手,那些出于K們的內心需要而被召喚而來的助手。《布魯姆費爾德》就是由孤獨而產生幻想的典型。莫名其妙出現在老光棍房間的兩個賽璐珞小球,其實就是助手們的物化形象,它們被老光棍召喚而來,就為了緩解老光棍的寂寞與孤獨。他正因為自己生活的單調而考慮養一只小狗之類的寵物,但是又害怕寵物帶給自己的煩惱,無法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兩個小球因此出現了,它們似乎在給老光棍逗樂,與他捉迷藏,但是又顯得不愿意受到主人的控制,和主人開起了玩笑。兩個小球也許并不存在,只是孤獨的老光棍想象中的產物,如夢幻劇一般,是他內心情感壓抑的宣泄方式,但他又受不了小球的戲弄,還是把它們制服了。老光棍辦公室里的兩個實習生則是兩個小球的人化形象,兩個小球被老光棍捉住送人之后,兩個實習生就出場了。為了工作需要,老光棍通過多次申請而將他們安排到自己的辦公室里,結果卻是自找麻煩。他們臉色蒼白,身體孱弱,簡直還是孩子,表面上對老光棍畢恭畢敬,而背后卻不停地做著各種古怪的動作,如偷偷交換郵票、偷偷追求女工、上班總是遲到、摟在一起鬼鬼祟祟地說話,如此等等。老光棍需要他們,而他們顯然無法提供所需的幫助,一旦出現就幾乎完全在老光棍的控制之外,讓主人陷入困惑和矛盾。

在這些作品中,助手們化身各種形象不斷卷土重來,與K們構成了頗具喜劇化的關系。卡夫卡不斷地重述這種關系,則給我們提供了解讀的線索。過度的嚴肅就會使人限于孤獨與悲觀之中,如同堂吉訶德需要桑丘,K們也需要助手,他們是K在幻想中召喚來的人生伴侶,在給自己制造障礙的同時,也使他在這個過程中理解生活的意義。因此有評論家指出,在卡夫卡看來,“一個人如果要忍受恐懼與荒誕,或準確地說,如果他要克服畏懼和孤獨,就必須以這種(幽默)精神看待他的經歷。”[14](P536)卡夫卡在以這種冷眼旁觀的方式指出人在生活中的真正處境,并試圖通過小說來說服自己,改變自己,進行著自我的心理調節,因此可以理解,卡夫卡首先或幾乎完全是為自己而寫作的。特別是對于自己的文學使命,卡夫卡幾乎奉獻了人生的全部,但他又深刻地意識到,對文學的如此嚴肅、忠誠,也并未使他從中獲得精神的滿足或救贖,他未能真正把控文學,卻反而可能陷入到文字的迷宮中,被文學所操控。對此,他不能不發出苦澀的冷笑,甚至以此自嘲。臨終銷毀作品的遺囑也可以說是他喜劇狀態的總結一幕,他應該清醒地知道其作品不會被焚毀,文字會超越他而存在下去,但它們卻并不能代表他的全部。卡夫卡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這就足夠了,足夠稱得上一出喜劇了。

當然,針對卡夫卡曾經通過朗讀《訴訟》第一章而引得朋友哈哈大笑同時自己也發笑的這一細節,我們發覺卡夫卡不止在作品中,在生活中也試圖注入歡笑的因素。因此昆德拉評論說,“他們的笑是有理由的,喜劇跟卡夫卡式的本質是不可分的。”[15](P130)我們也就未必一定要始終愁眉苦臉地去閱讀卡夫卡,他給我們帶來的樂趣與歡悅不下于其思想的沉重晦暗。正如德勒茲與加塔利指出的,在嚴肅、憤怒之外,我們要關注的“另外一面就是喜劇與歡樂對卡夫卡的作用”。[12](P95)不然我們就如同卡夫卡的主人公K們,像碗里的魚一樣陷入生活的玩笑之中,而自己卻不能發現其中的有趣之處。由此似乎就可以說,不懂卡夫卡的喜劇與幽默精神,就無法真正讀懂卡夫卡。以這種閱讀方式來回應卡夫卡,也許正是卡夫卡試圖追求的一種效果,興許能博得他鬼魅的一笑,因為他已然派出了K和助手們充當他的使者。

[1] 卡夫卡.城堡[M].高年生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

[2] 哈羅德·布魯姆.西方正典[M].江寧康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5.

[3] Harry Steinhauer.“Franz Kafka: A World Built on a Lie”.The Antioch Review, No. 4(1983).

[4] R. Jarrell.“Kafka's Tragi-Comedy”. The Kenyon Review, No. 1(1941).

[5] Joyce Carol Oates.“Kafka's Paradise”.The Hudson Review, No. 4(1973-1974).

[6] Patrick Reilly. “Kafka”, in Harold Bloom ed. . Bloom’s Modern Critical Views: Franz Kafka .New York: Infobase Publishing, 2010.

[6] Freda Kingsford Rohl. “Kafka's Background as the Source of His Irony”.The Modern Language Review, No.3 (1958).

[8] 本雅明.啟迪:本雅明文選[M].漢娜·阿倫特編.張旭東,王斑譯.北京:三聯書店,2008.

[9] 昆德拉.被背叛的遺囑[M].余中先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

[10] 卡夫卡.卡夫卡口述[M].雅諾施記錄,趙登榮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9.

[11] 馬克斯·布洛德.“第一版后記”[A].卡夫卡.城堡[M].高年生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

[12] Gilles Deleuze, Felix Guattari,.Kafka: Toward a Minor Literature.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86.

[13] 卡夫卡.卡夫卡文集:第四卷[M].祝彥,張榮昌.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2.

[14] H. S. Reiss, “Franz Kafka's Conception of Humour”, The Modern Language Review, No. 4 (1949).

[15] 昆德拉.小說的藝術[M].董強譯.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

責任編輯:馮濟平

“K” and His Assistants:a Probe into the Comic Consciousness of Kafka

LIANG Qing-biao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Jiangxi Normal University, Nanchang 330022, China)

In Kafka’s The Castle and other novel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erious character “K” and the funny assistants often constitutes a key narrative, which makes the novel full of distinct comedy. This description shows Kafka’s “God-like” observer status in his works, in which he let “K” to be tested in comic scenes. At the same time it can also be seen as of Kafka’s posit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world and life in enduring spirit. Responding to Kafka with this interpretation may be seen as a possible way of entering into his world.

I106

A

1005-7110(2012)03-0069-06

2012-01-06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當代西方自傳理論與批評研究”(11CWW018)階段性成果之一。

梁慶標(1978-),男,山東鄆城人,江西師范大學副教授,主要從事西方文學與文化理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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