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慎到思想產生的歷史背景
先秦諸子思想是在“禮崩樂壞”的時代興起和發展起來的。身為先秦諸子之一的慎到,其思想的產生與發展必然根于“百家爭鳴”這個肥沃的土壤之中。慎到生活的年代,恰是我國歷史上所謂五霸七雄逐鹿中原,紛爭鼎立的大動蕩、大變革的時代,也是我國封建化運動取得突破性進展的時代。在各諸侯國中,如火如荼的封建化改革在新興地主階級的積極推動下取得了圓滿成功,嚴格等級的宗法制的統治秩序紛紛被徹底打亂,整個社會呈現一派“失序”的狀態。各諸侯國的執政者出于富國強兵、充當天下之霸主、并最終由自己一統天下的目的,他們迫切需要一大批濟世之才,為其出謀劃策、執政掌軍。為此,思想家們異常熱衷于治國安邦之策、勝人強己之略等重大問題的探討。
各諸侯國對治國安邦之策、勝人強己之略的空前關注,導致他們爭先“招賢納士”,重視人才,相繼興起了養士用士之風。稷下學宮的設立,雖是田齊政治上的需要,但它卻為當時諸子百家“上說下教”,相互辯難提供了寬闊的學術舞臺。在稷下學宮內,來自不同諸侯國,分別代表著不同思想派別的稷下先生們在理論上和輿論上對田氏齊國進行了積極的配合,他們競相著書立說,聚徒講學,相互駁難,稷下學宮因此而成為戰國時期百家爭鳴的中心。諸子百家的自由爭鳴,共同營造起了中華文化發展史上第一個最為輝煌的時期。
二、慎到的主要思想及其流變
(一)“棄知去己”與“齊萬物”——契接老學而下啟莊學。
生當“禮崩樂壞”這一特殊歷史時期的慎到,由于深受老子道家學派思想的影響,使其早期的思想中具有相當濃厚的道家思想氣息。慎到對于道家思想的繼承和發揮,可以從《莊子·天下》篇的記述中得到證實。慎到的早期思想,約而言之,一即“棄知去己”,一即“齊萬物”。慎到的“棄知去己”主張與老子的思想很相似,慎到的“棄知去己”就是反對人們運用主觀的智識去認識事物,強調人要因循萬物的自然之理而行動。這無疑使人變成消極被動的存在,從而失去人所特有的主體存在地位。很顯然,慎到的這一主張,是在老子“道法自然”的視域下,對老子“絕圣棄智”學說的繼承和發揮,啟發了后期莊子的齊物論思想。在慎到早期的道家思想中,“齊萬物以為首”為其鮮明的思想主張。在慎到看來,“天能覆之而不能載之,地能載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辯之”。天地皆“有所可,有所不可”,大道亦是如此。
(二)“重勢”、“無為”與“貴因”——黃老精神之開顯
慎到雖早年深受道家學派思想的影響,但他并沒有拘泥于老子思想的束縛,而是在思想內容上又有所突破與創新。尤其是來到稷下學宮后,在與諸子相互爭辯、排拒,漸次吸納、融合中,慎到逐漸放棄原先見物不見人的消極思想,打破狹隘的門戶之見,開始走出自我封閉的思想天地。并以開放的胸襟吸納、整合有益的思想元素,不斷豐富、提升自身,從而形成一個新的即帶有法家傾向的道家學說。由此昭示出慎到由早期思想向后期思想的重大轉換。借此轉換,慎到開顯出黃老之精神,突顯出黃老道家有別于老莊正統道家的思想品格。
1.慎到的“重勢”思想。在先秦思想史上,慎到以“勢治主義”而著稱,故而,一般認為韓非法、術、勢思想中的“勢”源于慎到。慎到所提倡的“勢”,就是勢位、權勢。慎到認為,“勢”是從事一切政治活動的前提,是君主得以進行統治的保障。治國之道在于行“法”,君主在“據法倚數”而治國的過程中,必須要有勢,如不得其勢,則皆亦徒然。因此在慎到的政治思想體系中,“勢”被置于“法”“禮”之上。由此,后人根據韓非《難勢》篇的言論,推斷出慎到對于法家思想的主要貢獻,就是率先提出了“勢”的思想。
2.慎到“無為”與“貴因”的理政之術。慎到以一種回應現實社會的全新視野,對老子的“自然無為”理念作了創造性的詮釋,提出了“無為”“貴因”的理政之術,首次豁顯出“黃老道家”的學派品格。
(三)禮法并重之新義——慎到思想的最后一次轉型
慎到的思想由初期“純而又純”的道家,在稷下逐漸轉向道法結合,又經學術間的互動,最終,慎到在發揮老子觀點的同時,積極吸納儒、墨、法各派的思想,令其思想在稷下百家爭鳴的氛圍下,發生了最后一次重大轉型,也令他及其后學的思想具備了“法禮并重”的齊法家之特色。慎到是諸子中較早從理論上強調“法”的重要作用,并視法為判斷是非標準的思想家,法治是其學術思想中的重要內容。慎到的法治思想在《慎子》七篇中表現得較為明顯。《慎子》七篇雖為殘簡,但其法治思想還是比較全面成熟的。在總結前期法家法治思想的基礎上,慎到對立法的重要性、執法的原則以及變法的必要性等方面都進行了全面系統的闡述,為后期法家理論走向成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管子》熔儒、法、道、名、陰陽等諸家思想于一書,其法律和法制思想,最為豐富。通過對《法法》諸篇中以道論法,禮法并用等主張的分析,不難發現三篇與慎到之間有著不可分割的淵源關系。慎到思想中有關法治的觀點,在《法法》諸篇中都得到延伸與拓展。由此,可以肯定地說,從《法法》諸篇的論述,我們既看到齊法家的思想特點,又看到了慎到思想從道法家向齊法家思想的演化。
三、慎到思想的歷史地位和獨特貢獻
綜上可見,慎到是一位極具理論個性的思想家。他在早期受道家影響較大,從老子那里接受了一些思想,但并不完整,只是一些零散的思想碎片,有些甚至是對原始道家思想的片面理解,并未形成自己獨立的思想體系。但是,到稷下學宮后,隨著諸子爭鳴高潮的到來,而迅速成為稷下黃老道家的重要成員。從戰國中后期開始,慎到在不同思想間的相互辯難中,逐漸放棄自己原有的無營養的思想成分,繼而以較為寬容、開放的心態,沖破狹隘的門戶之隔,開始理性地正視他家,并盡可能地從中吸取利于自身發展的思想素養。經過如此這般的整合,在慎到的思想中,除具有濃厚的道家色彩,還滲透出或濃或淡的法家氣息,實現了道、法的初步融合。因此,可以說其思想是雜出多家,但卻又是“雜而有主”。慎到思想的貢獻就是“援道入法”,對后期的道家和法家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
從先秦學術思想發展歷史的角度看,慎到的思想是從春秋末期、戰國初期的學說林立向戰國末期百家思想大融合流變的中間環節,在先秦學術思想傳承中起著無可替代的作用。慎到思想體系的發展與演變不僅對研究我國先秦學術思想的變遷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參考文獻】
[1]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天下)[M].北京:中華書局,1983:875.
(作者簡介:劉赫男,通遼職業學院歷史學副教授,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