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量 劉志梅 宋婧杰
2011年9月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公布的2009年中醫基本現狀調查報告顯示:中醫類別執業醫師40.86萬人,占執業醫師總數的20.8%,平均每萬人口中醫類別執業醫師數為3.06人。各類醫院中,中醫床位總數52.06萬張,占總床位數的16.8%。平均每萬人口中醫床位3.94張。2009年中醫門急診服務總量為6.71億人次,占醫療機構門急診總量的19.2%。各類醫療機構中藥飲片處方占總處方的9.5%,中成藥處方占17.4%[1]。與過去相比,中醫在國家醫療體系中所占比例雖有提高但仍較低。
江蘇省中醫藥學會2008年對45周歲以下青年中醫從業人員現狀進行了調查,結果顯示目前青年中醫藥專業人員約占中醫藥從業人員的59.96%,其中,從事中醫專業的約為69.84%,中藥8.38%,中醫護理11.86%,工作單位級別約58.59%的為地市級以上醫療機構[2]。
以上數據基于網絡調查問卷,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青年中醫雖已成為中醫藥從業人員的生力軍和主力軍,但半數以上集中在地市級以上醫療機構,如何進一步提高中醫中藥在現行醫療體系中的比重,加強基層青年中醫人才培養無疑是重中之重。
中醫學是一門深深植根于中國傳統文化土壤之中的醫學,其形成與發展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刻影響。只有具備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底蘊的人,才可能真正理解中醫學、學好中醫學、用好中醫學。中醫文化在中醫臨床醫療中具有引領發展的意義[3]。而相關調查顯示,目前青年中醫從業人員人文基礎普遍薄弱,古漢語水平較低[4]。
中醫經典著作,特別是四大經典是奠定中醫學理論體系的重要典籍。加強對經典理論的學習,是青年中醫從業人員提高理論水平和實踐技能的重要途徑。目前,青年中醫對經典理論雖有學習,但缺乏系統的認知,理解的深度、準確度不夠,更沒有集大成。因受某些時髦的影響,有些內容的掌握和理解存在淺化、西化、異化。
思維方式是指人們在研究問題的過程中,所持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它決定著在研究過程中提出什么問題,對問題怎樣理解,從什么方向尋找答案,用什么樣的具體知識(科學的或其他的)來解答問題。良好的思維方式培養對職業信念形成有著重要的作用,目前青年中醫從業人員少有方法論、中醫系統思維等科學素養的學習,不能正確認識中西醫間差異的根源,中醫信念不堅定,缺乏自覺實踐中醫的動力。
目前,中醫人才的培養以中醫藥院校為主,雖然有專科、本科、碩士、博士等層次的不同,但教學方法比較單一,基本上以課堂教學為主,在課堂上老師講、學生聽,學生的被動學習使其缺乏主動性與參與性。學生為學習而學習,為考試而學習,考前死記硬背,考后很快忘卻,喪失了學習的興趣。目前國家雖然提出了“名老中醫帶徒”、“中醫臨床優秀人才研修項目”等傳統師承的人才提高模式,但在學歷、職稱等方面都做了具體要求,沒有高等中醫藥教育的背景,基層青年中醫無法得到這種培養和提高。
目前中醫院校的課程設置除了要求學生學習中醫課程外,還要求學習西醫類的課程,且比重有進一步增長的趨勢,與中醫藥學密切相關的傳統文化知識的課程設置不足,以目前四到五年的學制完成上述課程,難以保證質量,培養出來的學生“中醫不精、西醫不通”,缺乏中醫信念,甚至反對中醫,為此一些學者甚至憂慮的提出“這是在培養中醫的掘墓人”。
中醫藥院校普遍采用3+2的培養模式,即:三年的理論學習,兩年的臨床實踐。這種培養模式將理論和實踐割裂開來,盡管一些老師在理論教學中采用案例教學,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但教師講、學生聽的被動知識灌輸,既不利于學生中醫系統思維的形成和調動學生的學習主動性,也不利于學生臨床實踐技能的提高。
影響青年中醫人才培養的社會環境問題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中醫院的西化問題,二是關于中醫科學性的爭論問題。
為了提高醫院的經濟效益,中醫院西醫化已是不爭的事實,中醫科室設置的西化以及臨床用藥的西化是其突出表現,在引進人才時也是以西醫為主,中醫院設中醫科也從另一個方面反映了目前中醫院在辦院思路上存在問題和尷尬處境,這不但直接影響中醫院校學生的就業,還壓縮了基層青年中醫的生存空間。
中醫科學性的問題已爭論了一個多世紀。近年來隨著“中藥”毒副作用報道的增多,這種爭論也曾一度白熱化,簽名廢除中醫的活動在國家出臺了有關支持、保護中醫藥的政策后才告一段落。這些爭論對中醫的生存、發展產生影響,也挑戰著青年中醫的理想和信念。
醫學是研究人類健康與疾病的學科,國外的醫學教育,盡管有博士學位授予型、學士學位授予型和醫師資格授予型之不同,但都將其確立為精英教育。其中以美國和加拿大為代表的博士學位授予型高等醫學教育是在4年本科教育獲得學士學位后進行的;以英國、瑞典、新加坡等為代表的學士學位授予型國家,在醫學教育形式上雖然與我國有相似之處,但嚴格限制招生名額與建立高等教育質量保證機制等措施,使精英教育的質量標準擴展到大眾化高等教育中;德國和法國是典型的醫師資格授予型國家,他們通過特別設置的入學考試和多次參加國家統一考試等形式,不但保證了生源質量和醫學生素質,還確立了高等醫學教育繼續保持精英性的品質地位[5]。
我國唐代著名醫家孫思邈在《千金要方》中云“人命至重,有貴千金”。《黃帝內經》則對上工的基本素質提出了具體要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傍人事。”中醫藥學人才的培養在古代就已屬于精英教育。如今隨著高校的擴招,我國高等教育從精英教育全面進入大眾教育的階段,醫學也不例外,在培養出大批合格的醫務工作者的同時,也暴露出入學門檻太低造成醫師培養質量的魚龍混雜、培養層次過雜形成醫學教育的唯學位錯誤傾向、臨床實習合法性缺乏引發醫療糾紛事件增加等問題。解決這些問題的途徑之一就是讓醫學教育,特別是中醫學教育重新回歸到精英教育,從而全面提高中醫藥學生的綜合素質,培養出符合時代要求的“上工”。
醫學是實踐性非常強的學科,理論和實踐如何更好的銜接是保證醫學生向合格醫生轉變的關鍵,為解決這個問題,1969年由美國的神經病學教授Barrows提出了PBL(problem based learning)的醫學教育模式,即:以問題為基礎的學習的教學方法,主要是醫學生以小組討論的形式,在輔導老師的參與下,圍繞某一具體病例的疾病診治等問題進行討論的學習過程。這種教學模式與傳統的以授課為基礎的學習模式相比,在學習方法、學習內容、學習形式、學習目的和范疇上都有了很大的不同[6]。尤其是把以教師單一授課為主的被動知識灌輸變為以學生為中心的主動學習模式,極大的調動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加強了醫患關系、醫療與社會關系、醫生與其他醫務人員關系等人文科學內容的學習,使學生在成為醫師后能處理好各種關系,對疾病有一個從分子、細胞、組織、器官、系統、人體、家庭、社會之間不同水平關系的整體認識和把握[6]。這一教學方法對授課老師也有較高的要求,既要專、又要博,這有利于促進教師,特別是青年教師業務能力提高。PBL教學方法有效地解決了理論與實踐脫節的問題,一經提出,很快在北美地區得到推廣,并逐漸被國外知名大學的醫學教育采用。
近年來,國內一些醫學院校也開始引入這種教學方法,一些學者在實踐中發現,我國傳統的一對一或者一對多的中醫師承培養方式與其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此,在青年中醫培養過程中可以借鑒PBL教學模式,同時發揮師承培養方式的優勢,不斷完善中醫現行的教育模式。
由于東西方思維方式的不同,導致東西方科技文化上的巨大差異,分析心理學大師榮格曾說過:“幾年以前,當時的不列顛人類學會的會長問我,為什么像中國這樣一個如此聰慧的民族卻沒有能發展出科學。我說,這肯定是一個錯覺。由于中國的確有一種‘科學’,其‘標準著作’就是《易經》,只不過這種科學的原理就如許許多多的中國其他東西一樣,與大家的科學原理完全不同。”《易經》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它所蘊含的系統思維方式對中國古代科技形成與發展有著重要影響。
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土壤的中醫藥,同樣深受中國系統思維方式的影響,由于大學前的教育多為還原論思維方式為主導建立起來的知識體系,青年學生很難理解和接受中醫。破解這一問題的方法就是要幫助學生建立中醫的系統思維方式,而加強中國傳統文化的學習無疑是最為有效的途徑。增加中國傳統文化課程的設置,對剛入學的新生進行為期1~2年的傳統文化知識的普及性教育,讓學生逐步形成系統思維方式,并具備良好的古漢語水平,然后對學生進行第一次分流,篩選出真正對中醫感興趣的學生繼續進行為期1~2年的中醫基本理論知識和技能的培養后,再根據學生的綜合素質進行二次分流,完成專業醫師的選拔工作,開始系統學習中醫經典著作以及更為深入、嚴格的專業技能培訓,真正做到因材施教,“得其人乃傳,非其人勿言”,讓“明目者,可使視色。聰耳者,可使聽音。捷疾辭語者,可使傳論語。徐而安靜,手巧而心審諦者,可使行針艾,理血氣而調諸逆順,察陰陽而兼諸方。緩節柔筋而心和調者,可使導引行氣。疾毒言語輕人者,可使唾癰咒病。爪苦手毒,為事善傷者,可使按積抑痹。[7]”從而達到“各得其能,方乃可行,其名乃彰”教學效果,培養出一批中醫堅定的實踐者。
以數千年特大臨床樣本為基礎建立起來的中醫藥學離不開臨床療效的支持,否則所有的理論都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作為中醫教育主陣地的高等中醫院校,除了建立具有協作關系的實習醫院外,還應該有走出去開辟市場的勇氣和能力,在縣級城市建立門診部作為學校的實習基地,分期分批選派青年教師坐診和高年級學生實習,選拔、招錄優秀畢業生到門診部工作,這樣不僅可以提高師生的臨證水平和促進學生就業,還可以進一步提升學校的知名度與美譽度,擴大了中醫藥的影響力,帶動中醫臨床醫師整體水平的提高。
在以市場經濟為主導的今天,中醫藥只有在保持自己特色的前提下,加快青年中醫人才的培養,不斷提高臨床療效和市場份額,才能擺脫備受質疑的艱難處境,迎來屬于自己的春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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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馮興中.試論中醫文化在中醫臨床醫療科研教育中的意義[J].環球中醫藥,2010,3(3):205-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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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黃子杰,吳胤歆.國外醫學教育模式比較與我國醫學教育學制改革[J].西北醫學教育,2007,15(4):573-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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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靈樞經[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2:194-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