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路徑選擇：基于全球價值鏈的視角＊

李 晨，姜洪銳

（中國海洋大學經濟學院 青島266100）

我國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路徑選擇：基于全球價值鏈的視角＊

李 晨，姜洪銳

（中國海洋大學經濟學院 青島266100）

中國水產品出口量自2002年起一直居于世界首位，中國不僅是全球最大的水產養殖國，也是世界唯一一個水產品養殖產量超過捕撈產量的國家。與水產品產量及水產品貿易的迅速發展相比，我國的水產品加工業仍處于初級階段，尚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低端。加工技術水平不高及創新能力不強對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發展的制約逐漸凸顯，低附加值的水產品加工模式難以持續支撐我國海洋漁業的高級化發展，成本優勢逐漸減弱。我國水產品加工業面臨轉型升級的巨大壓力，而該產業在我國發展的必然性和特殊性又大大增加了其轉型升級的難度。全球價值鏈理論為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提供了新的視角：微觀層面，加速水產品加工工藝流程的升級，引導企業專注于高度專業化的細分市場；中觀層面，由勞動密集型水產品加工業向技術密集型轉變；宏觀層面，加快水產品加工業基地建設，引導水產品加工業產業集聚，促進區域協調發展。

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路徑；全球價值鏈

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水產品產量不斷增長，自1989年至今連續居世界首位。2002年中國水產品出口額首次超過泰國，成為世界第一大水產品出口國。相對于水產品生產和水產品貿易的快速發展，我國水產品加工業主要以初加工為主，主要通過生產要素的大量投入和資源的大量消耗實現加工規模的擴大，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尚處于全球價值鏈的低端。隨著經濟的發展以及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種類少且加工水平不夠精深等現狀越來越無法滿足消費者的需求；勞動力成本的上升趨勢也逐漸削弱了水產品加工業的成本優勢，從而使我國水產品加工業面臨轉型升級的巨大壓力。

水產品加工是對水產品捕撈的延續，是海洋水產產業鏈條的重要環節，其上游是捕撈養殖，下游是水產品市場。隨著世界水產貿易格局的不斷變化，中國作為水產大國，不能僅僅依靠傳統的比較優勢實現水產業的長期發展，也不能僅僅依靠勞動密集型加工實現從水產大國到水產強國的轉變。因此，在未來水產品加工業發展過程中，要不斷完善水產品加工業發展政策，注重比較優勢的動態變化，促進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

1 國內外研究綜述

國外水產品加工業的發展起步較早，加工技術水平和理念都較先進。日本在1999年首次開展“水產零排放”的研究，并制定相關政策積極推進零排放的實施，在水產加工領域率先建立廢棄物排出為零的循環型產業工廠。國外關于水產品加工業的相關研究主要關注水產品的可持續發展及水產品貿易問題。Avault J.W.研究了水產品銷售與消費者之間的關系以尋求提高水產品銷量的路徑，Brown和Linda也探討了不同類型水產品的市場開發問題［2－3］。Guillotreau和Michael通過研究認為［4－5］，貿易保護政策的影響微乎其微，主張全球貿易自由化。Dale Marsden等［6］認為國際貿易的流向對該國的漁業可持續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Max Nielsen等［7］針對貿易自由化可能導致的過度開采問題提出相應的監管對策。

國內對水產品加工業的研究文獻較豐富，研究內容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①基于國際競爭力的視角，使用相對比較優勢、貿易競爭指數及市場占有率等指標評價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的國際競爭力水平，或運用灰色關聯分析、鉆石模型等方法探討水產品加工業國際競爭力的影響因素［8］。研究結果表明：水產品加工業規模對我國水產品出口競爭力的影響最大，我國水產品的資源稟賦較好，但競爭力趨于緩慢下降。②基于水產品可追溯機制的視角，認為建立可追溯機制是優化我國水產品供應鏈的有效方法，能夠提升我國水產品加工質量［9－10］。③基于國際貿易的視角，分析了我國水產品遭遇貿易壁壘的現狀，提出建立自由貿易區等減少貿易摩擦的有效途徑［11］；將貿易引力模型擴展到行業層面，建立了中國水產品貿易引力模型方程［12］。④基于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研究，對水產品加工行業的規模與結構進行分析，認為水產品加工業的增長模式應由外延擴張型向內部挖掘型轉變。另外還有很多學者通過對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的現狀分析，提出提高水產品技術含量及廢棄物綜合利用水平、提高行業組織力度及內部管理協調機制等相應的發展對策。

2 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發展的必然性與特殊性

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水產品加工業的發展受到各國自然稟賦及政策等多種因素的影響。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的發展也具有其必然性和特殊性。

近幾年來，我國水產品加工品產量逐年增長。水產品加工業在我國的發展并非偶然，而是經濟全球化背景下技術進步、分工深化的必然選擇。技術進步促進了分工深化，并成為水產品加工業發展的根本原因。經濟史上每一次新的分工的出現都會促進生產的發展和交換的擴大，而分工又是以科學技術的進步為基礎。技術進步使水產品的加工工藝更加復雜，用于國際交換的水產品加工品更加多樣化，這便對水產加工專業化分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更是大大促進了現代物流的發展，降低了交易成本和運輸成本，促進了中間產品交換的發生，從而促進了水產品加工業的發展。

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發展的特殊性導致其發展具有很強的路徑依賴，從而增加了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難度。這種特殊性主要表現在3個方面。

我國水產品具有品種和產量的天然優勢，是水產品加工業發展的基本原料保證。我國地處溫帶、亞熱帶和熱帶，擁有四大海域，可捕撈養殖的水產品品種極為豐富，共有魚類2 500多種，最常見的經濟魚類100多種，沿海藻類約2000種，東海、黃海、渤海的蝦蟹類共有近300種，經濟軟體動物200多種。優越的地理條件和豐富的資源稟賦為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豐富的勞動力資源和低廉的勞動力成本是我國水產品加工業快速發展的動因。目前國內的水產品加工業尚屬勞動密集型產業，我國豐富的勞動力資源和低廉的勞動力成本是勞動密集型產業發展的重要保障。一旦勞動力成本有所上升，水產品加工業便將出現萎縮，導致水產品的國際競爭力下降。

我國水產品產量激增建立在過度捕撈、生態環境退化的基礎之上。由于水資源日益匱乏，水域污染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控制，加之地方政府管制不嚴，直接導致了總體可捕撈區域面積不斷縮減，進而導致剩余可捕撈區域內過度捕撈現象嚴重。盡管我國的水產品產量目前呈不斷增長狀態，但從長遠看來，這必然會破壞生態系統的平衡，將不利于我國水產加工業的可持續發展。因此，豐富的水產品供應和低廉的勞動力成本使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的發展具有很強的路徑依賴，也使得水產品加工業的發展對勞動力成本和政策變化極為敏感。

3 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發展中存在的主要問題

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發展至今已成為包括冷藏、腌制、熏制、罐制等10余個專業門類的龐大行業，形成了較為完善的水產加工體系。但是，無論從產業自身發展，還是與水產品加工業發達國家相比，我國水產品加工業仍存在諸多問題。

3.1 產品技術含量和附加值較低

目前我國水產品加工產量僅為水產品總量的1／3左右，而日本、加拿大、美國和秘魯等國的比例則高達60%～90%。不但加工率低，在我國的水產品加工產量中，超過一半的加工產品是冷凍品，而冷凍加工僅僅是一種初級加工，技術含量低下，附加值也相對微薄。我國將冷凍產品出口，相當于給發達國家提供了低廉的原材料，對方運用先進技術、通過精深加工便大大提高了產品的附加值，再返銷回國際市場，從而賺取高額利潤，而我國僅處于附加值較低的價值鏈底端。

3.2 產品質量不穩定

進入21世紀以來，食品安全已成為國際社會廣泛關注的重大問題，從海洋獲得食物是全球性的需求，世界上有10億人口的食物來源于海洋。不僅是發展中國家，發達國家也希望提高海洋食物的生產水平。資料顯示，到2030年我國人口將達到16億，人口的增長、生活水平的提高，必然導致對蛋白質需求的增加，屆時將需要增加1000萬t蛋白質供給，水產品將是主要的支柱。目前國內市場上，許多私營企業加工設備簡陋，工藝流程的衛生條件較差，這些都直接導致產品質量問題頻頻發生，侵犯了消費者的權益，也影響了企業和品牌形象。雖然部分水產品加工企業采用和實施了ISO9000、GMP及HACCP等國際先進的質量管理體系及食品安全控制體系，但仍有很多企業使用傳統的管理方法，獲得美國FDA認證和歐盟認證的企業則更少。

3.3 企業管理水平不高

目前國內的水產品加工企業大部分為中小型民營企業，以夫妻合作或父子合作為主，因此企業內部家族色彩和集權現象嚴重，缺乏合理的管理分工和職能分權，嚴重制約了企業規模的擴大。而縱觀整個水產品加工業，行業進入門檻較低，企業布局分散，組織化程度不高，行業內管理協調機制不健全，過度競爭等現象時有發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鰻魚出口，出口企業為爭奪日本市場競相壓價，導致國內相關企業利潤大幅下滑，造成嚴重的經濟損失。

3.4 我國水產加工品出口市場集中

我國出口日本、美國、韓國和歐盟四大市場的水產品額占我國水產品出口總額的比重，從2002年起始終保持在70%以上。出口市場相對集中導致我國水產加工品出口很容易受進口國貿易政策、消費者偏好變化的影響，從而加大了出口風險。

4 我國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路徑

Humphrey和Schmits將全球價值鏈角度的產業升級分為工藝流程升級、產品升級、產業功能升級和鏈條升級4種方式。眾多研究表明，產業升級一般都依循從工藝流程升級到產品升級再到產業功能升級最后到鏈條升級的過程。結合國內外諸多學者的觀點，本研究認為，我國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路徑也應該從產品、產業和區域3個層面進行概括。

4.1 產品層面的轉型升級

產品層面是研究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微觀層面。水產品加工業基于產品層面的轉型升級意味著在原有產品的基礎上，沿著產品價值鏈在工序環節層面上的提升，水產加工品工藝流程的升級。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發生了顯著變化。由之前僅有的對魚蝦的保鮮技術發展到現在的包括冷藏、冰鮮、腌制、熏制、罐制、調味熟制、魚糜加工、藥物與保健品、魚粉與飼料、海藻化工等10多個專業門類的龐大行業。但仍要借助當前的技術發展，實現水產加工品構成向高技術產品占主導地位的方向轉變，促進附加值較高的水產加工品生產。另外，還要提升我國水產加工企業所從事的加工工序，由初級加工環節向技術研發和品牌運作環節延伸，由微笑曲線的底端向兩端發展，從而提升我國水產品加工業的整體水平。

4.2 產業層面的轉型升級

產業層面是研究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中觀層面，水產品加工業在產業層面的轉型升級以產品轉型升級為基礎，也是產品轉型升級的總體表現與結果。水產加工品由勞動密集型產品向技術密集型產品的轉型帶動了水產品加工業由勞動密集型產業向技術密集型產業的轉變；多數水產品加工企業對工業流程的升級則會帶動我國水產品加工業沿著價值鏈由低端環節向高端環節升級，從而帶動相關產業不斷升級。目前我國水產品加工企業大多仍從事勞動密集型生產，資本與技術密集型生產所占的比重很低。我國參與水產品加工業的比較優勢在于勞動密集型產業，這是由我國國情決定的。雖然目前在我國東南沿海地區出現勞動力價格上漲的趨勢，但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勞動力價格優勢仍是需要牢牢把握的立足點。同時，我們必須看到，由低廉的勞動力價格所形成的比較優勢具有替代性，不具有持久性，所以水產品加工業從勞動密集型產業向技術密集型產業轉型升級是必然方向。

4.3 區域層面的轉型升級

區域層面是研究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宏觀層面。從區域層面來說，我國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要以我國沿海地區與內陸地區水產資源存在稟賦差異的事實為前提，引導中西部地區發揮其在土地及勞動力方面的優勢，參與水產品精深加工及服務環節，建立起相互聯系、優勢互補的水產品加工業國內價值鏈。

5 我國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對策建議

5.1 延伸水產品加工業的國內價值鏈

水產加工價值鏈體現了水產加工品的價值增值過程，包括原材料的采購、加工、運輸及銷售等各個環節。加工流程留在國內的環節越多，實現的價值增值就越大。因此，要克服各種制約因素，增加水產品加工的國內環節，延伸水產品加工業的國內價值鏈。一方面，要培育水產加工業產業集群，提高產業關聯度。水產加工產業集群使其內部的企業、協會、銀行以及其他機構之間建立了穩定的信任關系，通過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大大降低了生產成本和企業交易費用，促進了信息的流通以及知識和技術的擴散。水產加工產業集群的形成對于實現市場及技術優勢，延伸水產加工國內價值鏈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另一方面，優化水產加工品物流配送，降低運輸成本。水產加工品物流配送能力的提高可以降低加工成本，提高效率和水產加工產品的國際競爭力。推進水產品物流配送領域的信息化建設，推動物流配送過程中信息采集能力、管理能力、分析和調度能力的提高，充分發揮信息技術優勢，提升競爭水平。

5.2 優化產品結構，加強技術創新

提高產品技術含量，增加產品附加值。產品結構優化主要體現在增加水產加工品精深加工的比例，這就要求加快低值水產品的綜合利用、開發水產保健食品、加強海洋藥物的開發研究以及速食水產品加工等，這些產品既節省成本，又能帶來高收益，為水產品加工業提供了巨大的市場空間。國外水產加工技術相對領先，因此要積極引進先進的新興食品工程單元，優化配置，在借鑒的基礎上創新開發，迅速提升國內的技術水平。另外，還要注重創新人才的培養，加強產學研結合，建立起健全的科技創新體系，開發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新設備，并不斷加強產權保護意識，保持在某些領域的發展優勢，以在國際市場上占據一席之地。

5.3 提升水產加工企業的營銷管理能力

作為水產品加工業轉型升級的載體，企業營銷管理能力的提升對其轉型升級具有重要的影響。沿著微笑曲線的兩端，一方面，國內水產加工要努力建立自己的營銷網絡，增強對市場的掌控能力和競爭優勢；另一方面要努力培育自有品牌，獲得更多的貿易利得。推進國內水產加工企業盡快適應國際市場環境，充分利用全球資源參加國際競爭。尤其要鼓勵國內的龍頭企業擴大視野，在全球范圍整合資源，積極推進國內企業的兼并重組，積極培育一批具有全球競爭力的跨國公司，帶動國內水產加工的轉型升級。

5.4 拓展多元化的國際市場

水產品作為世界蛋白質的重要提供食品，具有極大的消費市場。應基于我國現階段的基本國情及國際市場的格局變化，合理制定國內外的市場發展戰略。從國際市場來看，要嚴格遵守目標市場的法規要求，提供差異化的產品，并結合目標市場的消費習慣，投其所好。還要全方位開拓國際市場，一方面要鞏固現有的歐、美、日等市場，并促使這些國家和地區放開對中國出口的種種限制；另一方面還應積極開拓新興的海外市場，拓展多元化的目標市場，減少對歐、美、日等市場的依賴，降低市場過于集中所帶來的風險。從國內市場來看，隨著我國經濟的發展，人民的生活水平會不斷的提高，對水產品的需求量的也日益增大。因此也要積極開發國內市場，依靠充足的、多層次和多品種的優質水產品擴大國內市場。

［1］AVAULT J W.Some thoughts on marketing aquaculture products［J］.Aquaculture Magazine，1991，（3－4）.

［2］BROWN D，LANDEGHEM K，van SCHUELE M.Australian aquaticulture：industry profiles for selected species［J］.Australian Bureau of Agric.＆Resource Economics，2002（5）.

［3］DIERNO L J O，GOVINDASAMY R，PUDURI V，et al.Consumer perceptions and preferences for organic aquatic products：results from the telephone survey［R］.New Jersey Agricultural Experiment Station，2006.

［4］GUILLOTREAU P，PEHRIDY N.Trade barriers and european imports of seafood products：aquantitative assessment［J］.Marine Policy，2000，24（5）.

［5］TLUTSTY M.The benefits and risks of aquacultural production for the aquariumtrade［J］.Aquaculture，2002，2（3）.

［6］MARSDEN D，SUMAILA U R.International trade，eco－labeling and sustainable fisheries recent issues，concepts and practices［J］.Environment，Development and Sustainability，2005，9（1）.

［7］NIELSEN M.Trade liberalisation，resource sustainability and welfare：the case of east baltic cod［J］.Ecological Economics，2006，58（3）.

［8］張玫.我國水產品加工業國際競爭力影響因素的灰色關聯分析［J］.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報，2008，（6）.

［9］周慧，張麗珍.水產加工品供應鏈追溯系統的研究［J］.安徽農業科學，2009（2）.

［10］劉華楠，李靖.基于可追溯機制的我國水產品供應鏈的優化［J］.山西農業科學，2010（1）.

［11］孫琛，車斌.國際水產品貿易格局變化對中國水產品出口的影響［J］.世界農業，2007（5）.

［12］胡求光，霍學喜.中國水產品出口貿易影響因素與發展潛力［J］.農業技術經濟，2008（3）.

2010年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我國海洋優勢產業培育及發展的路徑分析”（3500841011032）；2011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我國海洋漁業經濟低碳化實現機制研究”（11BJY064）；2011年青島市社科規劃項目“青島市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路徑及對策研究”（QDSKL110406）；2011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我國海洋優勢產業培育及發展戰略研究”（11JJD79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