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好長時間的假期終于來了。本來和家人商量好出去踏青,拜訪拜訪好長時間沒有見面的親戚朋友,正當我在辦公室收拾辦公桌準備離開時,一個學生來到辦公室,與他的對話讓我所有的欣喜瞬間消失,代之而來的是對留守學生的同情。
“老師,放假后我可以留在學校嗎?”這個學生在辦公室對我說。“怎么不愿意回家?”“我爸爸、媽媽在外地打工,我一個人呆在家里孤獨、無聊。”“你奶奶、爺爺、外公、外婆呢?”“他們都不在人世了。”“伯伯、大媽呢?”“他們也在外打工。回家打開家門,就我一個人,空洞洞的房子,夜晚一個人住在里面害怕,周圍鄰居的孩子要么上學,要么出去打工,白天連說話的人都沒有,還不如呆在學校。”
聽了這個孩子的話,我心里好凄涼。在教學過程中,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了一個特殊的人群——留守學生。他們的父母遠在外地打工,將他們丟在了學校。如果說初中、小學,父母還想著留一個大人在家照顧一下孩子的話,到了高中就不同了:孩子到縣城讀書,遠離家庭,在父母眼中他們的孩子大了,于是夫婦雙方離開家庭,將孩子丟到了學校。上學期間,這些孩子與其他孩子沒有什么區別,但到了放假的時間,他們最為難熬的日子就降臨了。
孩子的成長離不開學校、家庭和社會,留守學生讓學校將這三者的關系系于一身,也將教師這一在旁人看來很穩定的職業推向了危險的境況。
在學校無法管教、讓老師寢食難安的學生中,留守學生出現的頻率最高。曾記得教過一個學生,她經常違紀偷盜,每次與家人聯系,家長都在電話中說:“請老師多操操心,只當您多生了一個孩子,我們在外地打工,回來一趟不容易。”是呀!家長回來教育孩子確實不容易,但無論老師對學生多好,也是無法代替家長的教育的。我在這個學生身上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對她的教育時間遠遠超過教育我自己的孩子。在學校,老師的苦口婆心也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放假后,無人管教的生活則會將我所有的心血化為烏有。
這名學生最終還是因參與偷盜、傷害他人被開除。在她隨著公安人員離開學校的一剎那,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既為這孩子惋惜,也為自己悲傷: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不說,按照責任追究起來,作為班主任,我沒有盡到管理責任,也需要承擔責任,受到處罰。但我遠比另一位老師幸運,他所教的學生因為出現嚴重違紀事件而被調到偏僻學校。臨走時,這位老師流著淚說:“不是我工作不努力,也不是我工作不負責任……”
我們本可以從容地進行教研,認真地上課,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們開始為學生層出不窮的違紀事件而擔憂,多少次從噩夢中醒來,多少次接到學校政教處的電話而忐忑不安,由教師來彌補家庭教育的缺失是何等的艱難。
師生之情永遠代替不了父母之情。曾記得有一個學生來找我請假,說父親來看望她,在校門口。父女倆見面后抱頭痛哭,那情景讓我為之動容。她父親對我說:“老師,我多年沒見過我女兒了,我離開她外出打工時,她還在讀小學,現在都這么大了。”那天,我特批這名學生請三天假陪伴父親。
對一個經常違紀的留守學生,我給其父母打電話說:“你們干脆留一個在家里照顧孩子,不能因為掙幾個錢而耽誤了孩子。”可電話那頭說:“老師,我們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們老家處于高山峻嶺,野豬多,收成少,供養老人和孩子不易,生活實在困難。再說我們夫婦長期兩地分居,不見面,婚姻也出了問題。好歹請老師多操心,等放了寒暑假我們就將她接到身邊來。”寒暑假可以跟隨父母住,可平時放假,留守學生就成了無人管教的孩子。
我害怕給學生家長打電話,但許多時候又不得不打。經常打的電話多是跨好幾個省的長途電話。學校為了照顧留守學生,平時放假期間,從吃、住、玩、學等方面都給予無微不至的關心,可這些關心再怎么周到細致,它能夠代替家給予的溫情嗎?
有一天在辦公室里,一個學生因為不聽家長管教,和家長發生了矛盾。站在一旁的一個留守學生見狀動了情:“要是我父母經常在我身邊打罵,該有多好啊!可惜我看不見他們。”這話讓人聽了心酸。
留守學生的出現,老師和學校都為之付出了很多的心血,但誰也不敢保證,這些遠離父母的孩子能完美無缺地受到良好的教育,不受任何傷害,和有父母在身邊的孩子一樣。我想,無論什么時候,家庭教育都不是能夠欠缺的。
要使留守孩子走出教育的困境,讓孩子跟隨父母讀書可能是最好的選擇,可這已不是學校和老師所能解決的問題了。
(作者單位:湖北秭歸二中)
責任編輯 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