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子死了。
風信子的花期有一個月,而我的只七天便凋謝了。她用七天展示盡婀娜的身姿,散發完濃郁的芬芳,便心急火燎地碾落成泥成土了。其實不是不能救活,賣花的說等花瓣凋落將花莖剪斷,來年還可能再次開花。
一把剪刀橫在風信子綠油油的莖葉上,猶疑不定。花瓣凋落完后,這拇指粗的綠莖便也柔軟下來,不似當初筆挺了。也許,沒有了支撐花朵的意義,便失去了獨自筆挺的氣力,但卻仍舊青翠欲滴。堅硬的剪刀觸上了柔軟的莖葉,連我的心也柔軟了。我該以怎樣的心情看著冰涼的剪刀將那滴滴晶瑩的綠汁變為顆顆冰涼的淚滴呢?當初買回她時,我是怎樣興高采烈,信誓旦旦地向所有人宣布我會照顧好我的風信子?于是,我放下剪刀,將老去的風信子放置窗外,讓她最后一次接受暖陽的洗禮。然后,安靜死去。早已釋然,更毫無悔意。有人說:“殺了公雞,也阻止不了天亮。”有些是早已注定的,即使我以殘忍的方式使風信子的生命得以延續,那也不過是來年多活幾天而已,她終是該逝去的。她能完整的逝去,終也干凈,所以她的死亡比活著更令我欣慰。
第一次近距離地感知生存與死亡時還很小,在廚房中看見爸爸拿著菜刀殺雞,地上鮮血淋漓一片狼藉,頓時目瞪口呆,然后“哇”的一聲哭著去搶刀,不是怕血,只是害怕它們受到傷害。后來,長大了便開始懂了很多,人吃魚叫嘗鮮,魚吃人叫遇難。這個世界,只有生與死兩種狀態,人是最高等的動物,所以人才能改造世界掌控生物。人與人之間也一樣,在古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在現代,物欲橫流人心叵測,只有不斷提升自我成為強者,才能不被趨于物質化的現實世界淘汰,適者才能生存。所以,活著早已不僅是一種藝術,更是成為了一門技術。
世界太浩瀚,人的生命太渺小。有人說活著累,便整天怨天尤人;有人說活著難,便整日躲避退縮;有人說,活著雖累雖難,但此世也只走此一遭,便珍惜短暫光陰,散發最多的光和熱。席慕蓉說過:“我知道這世界不是絕對的好,有離別,有衰老。”那么生命究竟怎樣才能讓人滿意呢?就像給入了鍋的菜放鹽,太苛刻太刁鉆的人多一份則嫌濃,少一份則嫌淡,在不斷地嘗與調中,鍋中的菜便也老了,沒有了充足的水分,失掉了原有的營養,吃起來便索然無味了。人該適時地學著遷就和忍讓,不能過分刁鉆,學會自然地沉淀,不避嫌也不挑揀。畢竟陰晴圓缺太過常見,連山中的明月,有環,也有彎。活著,追求的是心靈的平靜和成就的卓越,拘小處成不了大智慧。
后來想了很久,要不要再養一盆新植物,最終我打消了這個念頭——花總會凋的,而花凋時的哀傷總是多于花綻時的歡笑。就這樣一身輕的活著挺好,不用牽絆,不用多余的煩惱。集中精力去追求理想,或許會使我的存活更具有意義。畢竟,理想本就是一面鏡子,若然擺在眼前,照出了某些魑魅魍魎的丑跡,也就能更清晰地去找尋那些光亮明麗的真意。
正如有人說過:“你所浪費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你所厭惡的現在,是未來的你回不去的曾經。”所以,抓緊時間,趕快生活,好好活著。畢竟,人與花實則是相似的,花期過了,便一切都不再。
虞曾麗
活不是一件易事,適者生存是一條殘酷的真理。看慣了生命的死死活活才敢接受這個道理。可更難的問題是,怎樣活著。風信子剪斷花莖來年還能再開花,可人錯過了花期該怎么辦呢?一個微弱而堅定的聲音回答說,“追求理想使我的存活更具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