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刑訊逼供是導致司法公正缺失的重要原因, 現(xiàn)行法律對此明令禁止,但在司法實踐中對此卻相對容忍,對其的屢禁不止也造成了不少冤假錯案。電影《殺人回憶錄》或許能讓我們了解刑訊逼供導致的種種問題。
關鍵詞:殺人回憶錄 刑訊逼供 原因
在《殺人回憶錄》整個影片中,兇手始終隱藏在暗處,冷眼旁觀兩位警員由理智變?yōu)榀偪竦淖穼ぃ粗粋€個少女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消失,然而這位兇手直到最后也沒有露出真面目。影片的最后,當已經從商的樸探員重回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女尸的地方,得知自己與兇手再一次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們看到樸探員那內疚、悲傷、悔恨又迷茫的表情的同時,也仿佛看到那個藏身在黑暗中的罪犯在向我們說:“真相, 只有擁有完整殺人回憶的‘我’知道,只有‘我’知道——那年雨夜‘我’干了什么,‘我’到底是誰?”
除了導演高超的電影拍攝技巧和一流的商業(yè)技巧,電影中涉及到的一些法律問題也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電影中被樸探員一直奉行的簡單高效的偵查方式——“刑訊逼供”,導演在這些場景中極具諷刺意味地加入了黑色幽默的元素,揭露出審訊員的荒謬無知的同時,對審訊者和被審訊者之間的權利不平衡現(xiàn)象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對比。
筆者檢索媒體報道發(fā)現(xiàn),故事中的“刑訊逼供”在現(xiàn)實中時有發(fā)生,如“河南胥敬祥案”、“河北聶樹斌案”、“湖南騰興善案”、“云南孫萬剛案。其中在“湖北佘祥林‘殺妻’案”的偵查過程中警方曾以毒打、體罰、提示等形式獲取嫌疑人口供,逼迫其承認罪行并偽造案發(fā)詳細經過。這樣的情況讓人不得不思考,在我國法律明令禁止刑訊逼供的現(xiàn)代社會,為何總出現(xiàn)“令而不行、禁而不止”尷尬局面?
一、法律制度欠缺
(一)我們從影片中可以看出的一點就是樸探員在辦案中都是只要發(fā)現(xiàn)犯罪嫌疑人有一點符合本案的案情特征,就將犯罪嫌疑人直接推定為罪犯來進行審問,在這樣的根深蒂固的“有罪推定”思想下,犯罪嫌疑人的任何供述,只要與辦案人員事先預想的不符,就認為其是在辯解,不老實交代。而我國《刑事訴訟法》第93條規(guī)定:“犯罪嫌疑人對偵查人員的提問應當如實回答”。
(二)“沉默權”缺失
刑訴第93條的規(guī)定要求犯罪嫌疑人如實回答偵查人員的詢問,沒有選擇沉默的權利,回答到底是否如實卻是由偵查人員來認定的,只要其認為這不是如實的回答,犯罪嫌疑人就是違反了法律,偵查人員對嫌疑人進行刑訊逼供是為了保證法律的實施。這在一定程度上講,一旦被指為犯罪嫌疑人,則在審問過程中很有可能發(fā)生嫌疑人的供述和偵查人員的預想不符時,被斷定為沒有如實交代。
(三)非法證據排除制度尚未建立
雖然我國刑事訴訟法明文規(guī)定“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證據”。但對于非法收集的證據是否排除,法律未作規(guī)定。在司法實踐中,即使是侵犯人權非法獲得的口供,只要查證屬實,依然可以作為證據使用。而在口供被奉為“證據之王”的背景下,從口供出發(fā)再進行案件調查辦案經費大大減少,辦案效率快速提高的背景下,偵查人員會不遺余力地想辦法獲得嫌疑人的口供并把它變?yōu)楝F(xiàn)實。
(四)舉證分配制度不合理
我們從影片里可以看到,在對第一個犯罪嫌疑人常昊進行刑訊逼供時,審訊室里只有兩方人物存在——審訊一方和被審訊一方,即使是蘇探員來了之后,也沒有第三方可以證明審訊室內情況的人存在。假設常昊智力正常,在被釋放后想要向法院請求賠償,他也很難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曾受到過嚴刑拷問。從一定程度上講這也是讓許多偵查人員放心大膽地進行刑訊逼供的原因之一。
我國現(xiàn)行法律規(guī)定對刑訊逼供案采用“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偵查機關除了負有偵查取證的職責外,還有對犯罪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的權力,這使得對犯罪嫌疑人的訊問客觀上處于一種嚴密控制的不公開情形之下。 偵查人員實施刑訊逼供行為時,可創(chuàng)造一個對外消息隔絕的密室,這時候如果仍然要被害人負舉證義務可以說是非常困難的,
二、現(xiàn)實原因
(一)先入為主的“罪名擬定”
影片中,宋康昊飾演的警探,一抓到疑犯,便循循善誘地誘導人家回憶殺人經過,而不管這人是不是真兇,跟他搭檔的警察,一見疑犯拒不服從,便馬上上去給他一腳,甚至把人倒吊起來,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無辜疑犯,在這種“殺人回憶”的儀式中,大多數吃打不住或者受到誘導,不但自認有罪而且頭頭是道地交待“殺人”經過。金琮飾演的從漢城來的警官開始時懷疑、抵制這種審訊方式,但當連環(huán)案件一再發(fā)生,偵破過程毫無頭緒時,他竟也陷入了這種心理,甚至比鄉(xiāng)下警察有過之而無不及。影片背景為上世界80年代的韓國社會,存在警力不足的問題,刑訊逼供則可以快速獲得口供并結案減少警力投入。
影片中,一個又一個無辜的生命在雨夜消逝,觀眾的神經被那近在咫尺卻又一次次錯過的殺人兇手三番五次的折磨過后,當一名各方面都符合案情特征的犯罪嫌疑人出現(xiàn)的時候,即使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觀眾在心里也和影片中的兩位主角一樣早已認定他就是兇手,拒不承認犯罪事實就該受到懲罰,相信很多觀眾在最后與蘇探員一樣,寧愿相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也無法相信這個最應該是兇手的嫌疑人竟然是清白之身。
(二)辦案壓力過大
從這部電影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刑訊逼供的深層原因有以下幾個:
1.來自領導機關和領導人的壓力,但凡有重特大案件發(fā)生,領導機關或領導人就會親臨現(xiàn)場,指示偵查部門盡快破案,督促有關部門“限時破案”,行政機關的介入,其實是一種非常不合理的行為。涉及命案的重大疑難刑事案件,卻要求公檢法機關在規(guī)定時日內破案。更有單位在對命案偵破實行主辦偵查員責任制的同時,還將“命案偵破”工作列為刑偵工作年度考評的重要內容,如《云南省公安機關命案偵破工作責任制暫行規(guī)定》對全年無命案發(fā)生、當年發(fā)生命案同比下降30%以上、命案全破案率達100%、破命案絕對數居全省前兩名的縣(市、區(qū))公安局(分局)予以獎勵。
2.來自被害人家屬的壓力,如果案件不能及時偵破,有些精神受創(chuàng)嚴重、法律素養(yǎng)不高的被害人親屬就會三番五次到司法機關鬧,甚至越級上訪,一旦案子疑難久偵不破,就懷疑辦案人員收受了賄賂、故意徇私枉法,放縱犯罪分子逍遙法外,甚至向社會散布各種謠言。
3.來自社會輿論、新聞媒體的壓力。重特大案件發(fā)生后,公眾的情緒總會在第一時間內暴漲,期待公安機關盡快破案,人民法院盡快審判,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我國人口眾多,群眾的法律素質普遍不高,公安機關只要抓獲罪犯,檢察院將案件起訴到人民法院,法院作出判決的過程中,對公眾作出了交代,輿論才能被平息。而嫌疑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罪犯,法院采納的定罪證據是否合法有效,都不是主流民眾會深入關心的問題。這些壓力,以及破案率考核機制無形中也成了偵查人員急功近利,選擇高效簡單且低成本的刑訊逼供作為破案手段的催化劑。
(三)監(jiān)督機制的缺失
在偵查人員的審訊過程中,犯罪嫌疑人的家屬也無法與其見上一面,更不用說律師、新聞工作者、普通的民眾。這就使得刑訊偵查處在了監(jiān)督的真空地段,沒有第三人可以對整個過程是否出現(xiàn)了刑訊逼供現(xiàn)象進行監(jiān)督,使得審訊人員惡從膽從生,反正沒有人能夠證明,就算被害人在法院上推翻口供,也無法舉證。即使刑訊逼供導致冤假錯案,導致錯拘、錯捕、錯判。最后被揭發(fā)出來,而國家賠償數額也不高,國家向逼供人員追償的更少,對違法犯罪的偵查人員最后總是內部消化。
刑訊逼供是構建和諧社會巨大障礙,它不僅是對法律尊嚴的褻瀆,是對人權的嚴重侵犯,對法制建設的嚴重破壞。不僅使得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生理受創(chuàng),其心理陰影也將難以磨滅,而且這種犯罪行為猶如慢性毒藥,會漸漸腐蝕民眾對法律的信仰,腐蝕掉民眾對于公檢法機關的信任。為了維護刑事訴訟的價值、社會的正義、司法機關的公信力,必須從問題的根源出發(fā),在制度、投入、監(jiān)督制裁等方面投入力量,來遏制刑訊逼供的現(xiàn)象。
參考文獻:
[1]紅梅 《淺析刑訊逼供產生的根源與對策》.企業(yè)研究 ,2010.2.4
[2]《“破命案絕對數”不應作為公安機關的考核指標》
http://hn.rednet.cn/c/2003/05/26/420627.htm 2010-11-25最后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