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把我兒子帶到3歲,可以上幼兒園了,執意要回老家,我只好放她走。
婆婆在的時候我只顧著工作,家務基本不用管,婆婆一走我就感覺到了緊張:一下班就得去幼兒園接孩子,工作不忙還行,偏偏工作忙,常常要加班,根本無法按時接兒子;一百多平方米的地板隔幾天就得清理,換洗的衣服兩天至少洗一次,加上一日三餐也都得做。不到一個星期,我就吃不消了,只好請保姆幫忙。
我請的保姆姓林,39歲,本市人,下崗職工。林姐上崗前,我擬了一份詳盡的合約,明確規定,周一到周五上班,每個工作日做半天,從下午2點到晚上7點或9點,主要負責打掃衛生、洗衣服、接孩子、做晚飯,月薪1200元。林姐的工作流程是,下午2點開始打掃衛生,包括拖地板、抹家具、洗衣服,4點去幼兒園接我兒子,回家途中順道買菜,然后做晚飯。我和老公是否回家吃飯,必須在5點半以前通知林姐,便于她準備飯菜。晚飯6點開始,林姐留下一起吃,洗刷碗筷之后7點下班。如果我和愛人都有事不能回家吃晚飯,其中一人必須9點之前趕回家照顧孩子,林姐9點準時下班。
我告訴林姐:“你到我家工作,就好比是我家的員工,我就是你的老板,我這個家就好比是一個公司,我參照公司的管理辦法,制定了這份合約,希望你不會介意。”林姐一笑,說:“有約定最好,我們都按約定來,職責分明。”
林姐是個盡職盡責的“員工”,上崗后一直按照約定做,我很滿意。可約定再周密也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有天晚上,我和老公都沒回家吃晚飯,本來說好老公9點之前回家,可到了8點半,老公打電話給我,說老總臨時要他陪客戶,他回不去了。我當時也正陪一位重要客戶吃飯,根本無法中途抽身。沒辦法,我只好給林姐打電話,問她可否晚點下班,并保證我吃完飯立刻回去。林姐一陣沉默,顯然不樂意,我好言相求,林姐才勉強同意,說:“那好吧,不過我只能多待半小時,9點半一定得走,我也有事情。”那天晚上,我草草結束了和客戶的飯局,回到家的時候已經9點40分,林姐早已穿戴整齊站在門口等我。我一進門,她說聲“我走了”,就匆忙離開了。
結果,客戶因為我“心不在焉,缺乏誠意”,拒絕了跟我們公司的合作,老總把我狠批了一頓。我心里委屈,跟一位要好的同事訴苦,同事一聽我跟保姆的約定,先是吃驚,想想可能覺得也有道理,便又給我出主意:“假如老板讓員工無故加班,員工肯定不樂意,你可以給她加班費嘛!”想想同事說得有道理,第二天晚飯時我對林姐說:“如果需要你晚點下班,我們按小時工的標準給你付加班費吧!”林姐聽了卻說:“當初說好了9點下班,我希望昨晚那種事不要再發生,我回家也是有事情要做的。”一句話說得我訕訕的。
此后,我和林姐一直嚴格按照約定執行,彼此相安無事。倒是林姐自己打破了約定。那天下午3點多,林姐突然給我打電話,說她公公突然暈倒了,正在醫院搶救,她老公打電話通知她立即去醫院。林姐慌慌張張地說:“衣服還在洗衣機里,孩子也麻煩你自己接了。”我說:“你趕緊去醫院吧,家里的事你就別管了,我馬上請假回去。”林姐在電話里連聲道謝。
那晚我和老公專門帶了孩子一起去醫院看望林姐的公公。老公路上還調侃說:“員工有事,老板是一定要去慰問的。”我說:“那當然,這也是籠絡員工的手段嘛。”看到我們,林姐很意外,更有些受寵若驚。我告訴她,可以請幾天假,我不會另找保姆的。林姐說:“那怎么可以,你們工作那么忙。”第二天林姐還是按時上班了,她說她跟老公進行了分工,她上午去醫院照顧公公,她老公負責下午。
林姐家有事那些天,我每天下班盡量按時回家,保證林姐正點下班,林姐十分感激。我們之間的關系,就這樣漸漸發生了微妙變化,比如以前林姐做家務總是嚴格按照約定來,分外的事視而不見;現在,她不聲不響地把自己的“業務范圍”擴大了。過去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林姐很少說話,規規矩矩地像下屬一樣拘謹,飯桌上難免有些沉悶;現在,林姐吃飯時自然多了,餐桌上的氛圍也輕松了好多。
前不久的一天晚上,我家又出“狀況”了——我和老公誰也無法按時回家,我只好硬著頭皮給林姐打電話,想讓她把孩子哄睡之后再走。林姐爽快地說:“你放心吧!我等你回來再走。”那晚我回家的時候,林姐果真在等我,還給我倒了杯熱水。我跟她道歉,她說:“我家有事的時候,你們對我那么好,還親自去醫院看我們。以后你們都忙的時候,盡管跟我說,我幫忙也是應該的。”
對加班費都不動心的林姐,竟被我的真情打動了。
保姆不是機器人!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人是感情動物,不同于冰冷的機器,不應該被一份契約給禁錮。雖然保姆與雇主之間難免有矛盾或沖突,但只要以人為本,真誠相待,相信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