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歌善舞的動物們

一則取黑熊膽汁的新聞讓動物關懷與保護再一次進入人們的視線。無論是家養的寵物還是自然界的野生動物，在賦予我們歡樂的同時，更給我們提供了許多研究的新思路。就讓研究動物的同學們現身說法，看看他們如何探索動物的世界。

會跳舞的兔子

動物行為心理是研究動物對環境和其他生物的互動問題及動物心理的學科，研究的對象包括動物的溝通行為、情緒表達、社交行為、學習行為等。導師說：“動物行為心理學的研究需要建立在豐富的實踐經驗上。要想知道動物的心理變化和相應的行為表現，就得與它們形影不離。”于是我決定養一只兔子，并告訴導師要訓練它“跳舞”。導師一聽也來了興趣，當下承諾“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幫忙”。

剛買來兔子，我熱情很高，心急的我決定先訓練它站起來。于是將兔子的兩只前腳拎了起來，10秒后放下，再拎起來，15秒后放下。我想當然地以為，如果習慣了站立的姿勢，一旦有外界刺激，起立就比較簡單了。可是，這種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方法反而讓兔子見了我就跑。隔天我就捧著兔子去找導師幫忙了。導師聽了我的描述后，笑笑說：“你得跟它培養默契嘛！”說著，他給我翻出一堆兔子的資料，生活習性、情緒表現，甚至一些小動作的暗示等都一應俱全。比如兔子跺后腿的時候就表示它感覺到危險或者處于生氣中，這時候最好不要強迫它做什么事情；再如兔子舔你的時候表示它喜歡你，這個時候就是跟它培養感情最好的時候，可以跟它說說話或者互動一下，這些都是交流的好方法。

這些資料讓我如獲至寶，我決定從零開始重新研究。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了解了這只兔子的習性和脾氣。它喜歡中午曬著太陽睡午覺，睡醒之后心情就會格外好；它喜歡吃曬過的青菜葉子；不喜歡被人拎前腿和拍屁股。基于以上的了解，我調整了訓練方案：采用條件反射訓練法，同時對它進行正強化和負強化訓練。

正強化和負強化是條件反射訓練中最常使用的方法，分別體現為“呈現”與“撤走”。前者是對動物施加其喜歡的刺激，并通過多次誘導，讓它在得到刺激前維持某種動作。后者則是讓動物在短時間內承受它所厭惡的刺激，在它做出特定動作的瞬間移除這種刺激，從而加強這種行為。回想我之前的訓練方式，恰好是施加了使其厭惡的刺激，而少了一個“撤走”的過程，當然功虧一簣了。

按照新的訓練方案，我將它的就餐時間改為午睡后情緒最積極的時段。訓練時，我用左手拿著它的“午餐”，右手將它的前腿抬起，讓它先接受一個厭惡的行為信號，然后在它完全站立起來的瞬間將手移走，讓厭惡信號消失。這個撤走行為讓負強化效果很快顯現，它開始愿意站起來了。為了鞏固效果，我又拿來一片它最愛吃的菜葉子來引誘它，每次它成功站立起來的時候，都會得到一小片葉子作為獎賞，站立時間越長，得到的葉子也越大。就這樣，在兩種強化的共同影響下，我的兔子能站上好一會兒了，而且一看到我拿著葉子走過去，它就異常興奮。

在兔子能站起來之后，我又開始舉著葉子在它的腦袋上轉一圈。為了吃到葉子，兔子也就學會轉圈兒了。當然，這是個漫長的過程。為了犒賞它每次的進步，除了食物外，夸獎和撫摸也是我的另外兩個法寶。別以為動物聽不懂人話，有關研究表明：夸獎時候的語氣和語速，以及撫摸給動物傳遞的信號是舒適、安全的。

三個月后，當我將會跳舞的兔子帶到大家面前的時候，大家都饒有趣味地欣賞起來。與此同時，一份實踐報告也隨之出爐了。

運動音樂家

生物音樂學，乍聽似乎有些玄乎，不少人弄不明白它到底研究的是什么。其實，生物音樂學有三大分支：比較音樂學、演化音樂學與神經音樂學。比較音樂學研究音樂的共同性，神經音樂學研究音樂對大腦活動的影響，而我的研究主要是圍繞演化音樂學展開的。簡單來講，演化音樂學就是研究音樂對動物各種功能的影響，如：音樂活動對動物的生存與繁殖有什么幫助？或從物種演化的角度研究音樂和語言的起源。因此，生物音樂學是一個交叉性很強的學科，既研究音樂，也研究動物。

動物的音樂能力最基礎的應該就是鑒賞了。有研究說，鯉魚經過訓練之后，是可以區分巴洛克音樂與藍調音樂的。我見到的則是教授家的秋田犬，據說它不用刻意訓練，天生就很有音樂細胞。我們有時去教授家上鋼琴課，如果彈完一首曲子后它還乖乖地坐在鋼琴旁邊，我們就會松一口氣；反之，如果狗狗聽到曲子后，嘆一口氣，起身離去，我們就得反思自己的琴藝不精了。因此，大家都對這只秋田犬很敬重。更有趣的是，它對音樂還有自己的偏好，喜歡肖邦的小夜曲，但聽到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就會躲起來不吃不喝。

這個奇妙的現象頓時勾起了我的興趣。原本打算吃音樂學“老本”的我，決定好好研究一下動物們究竟還有哪些特殊的音樂技能。把想法告訴導師后，他點點頭說：“動物的音樂世界可是很豐富很奇妙的，研究下去，你會有很大的驚喜。”

導師的話一語中的。我的第一個研究戰果便是：動物還有二重唱！

那天，我在網上看到了兩首詩：“巴東三峽巫峽長，猿啼三聲淚沾裳。”“嗷嗷夜猿鳴，溶溶晨霧合。不知聲遠近，唯見山重沓。既歡東嶺唱，復佇西巖谷。”兩首詩都提到了猿鳴，看來猿是唱歌高手！

我帶著這個發現去向導師請教。導師笑著點點頭，告訴我猿不僅會唱歌，還會二重唱。說著，他給我看了他的個人“珍藏”—一部長臂猿鳴叫的影像資料。之前只在藝術作品中接觸過的猿鳴通過音響緩緩傳來。長臂猿往往都是以一對的形式進行“二重唱”，每首二重唱竟然可以長達18秒，重復演唱，有的甚至可以連續唱上86分鐘。導師告訴我，長臂猿是一夫一妻制的動物，夫妻間常常借由二重唱來鞏固感情，別的同類聽到歌聲，就類似于聽到了一種宣誓。沒想到，動物之間的愛情也如此“高調”！

導師又看了看我拿來的詩，笑著問我：“你有沒有發現這兩者的區別呢？”我仔細品讀這兩首詩，對了，前者傳達的是悲傷的情感，后者則是歡樂的情緒。“沒錯，音樂對于它們來說，是傳達情感的一個主要方式。”自然界中有很多動物都具備“演唱”的天賦，靈長類中11％都會唱歌，海豹、鯨豚、蝙蝠也同樣是歌唱家，但是它們的歌唱僅僅是一種本能，我們平時聽說的“海豚音”，也是海豚在歡樂和悲傷的時候本能發出的一種叫聲。猿類卻能以其獨有的歌曲形式表達情緒的變化，不得不令人稱奇。

這個發現激起了我更大的好奇心，我又一頭扎進了圖書館，沒想到很快又有了新發現—大翅鯨是一種很有“心機”的演唱家。它們不僅僅用歌聲來打動人，而且還具有創作的能力。有研究成果顯示：雄性大翅鯨在每年繁殖季節都會創作新歌。

對此我進行了更細致的了解。大翅鯨的攝食季節是在夏天，在高緯度的攝食場進行。一到冬天，它們就會遷至熱帶或者亞熱帶水域繁殖。這個時候，雄性大翅鯨為了吸引雌性大翅鯨，就會開始創作歌曲。令人驚訝的是，大翅鯨的歌曲形式竟然還有階層性，一首歌約有8分鐘～20分鐘，里面有3個～10個主題，每個主題由章節組成，章節下面再細分為副章與單元。這么復雜的組曲形式，就連學了4年音樂的我都覺得有些困難。

我的研究還在繼續，原本考個研究生對付一下的心態也隨著研究的深入逐漸打消了。現在的我決定好好靜下心來，去發掘動物音樂更多的神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