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飛機

畫畫的時候我喜歡聽音樂。

畫這部作品的那段日子，

我一直在聽許巍的《悠遠的天空》。

我的心曾乘著風啊，

自由穿行夢想里。

我沉默地祈禱啊，

感受著你的光芒。

……

歌聲空靈而悠揚，

于是便有了畫面上的這一座座遠山、風車，

山間起舞的紙飛機……和這沉甸甸的情感。

我的媽媽在2005年因為白血病離開了。

她在離去前最后一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在學校食堂刷碗。

她告訴我她沒事，讓我好好學習，別太辛苦。

可她的聲音粗啞得讓我不敢相信那是媽媽……

姑姑告訴我媽媽的毛細血管破裂充血，人已經不行了。

我一路瘋了似的跑啊跑啊，跑啊跑啊……

媽媽，

我終究沒能再見你一面。

可我還有好多的話要對你說呢！

我還記得你做的紅豆餡油炸糕的味道；

炒壞了的油茶面的香味兒；

我不幫你曬被時你生氣的眼神；

我們分吃麻花時一起傻笑的樣子；

……

記得曾經有一個朋友，在讀過我畫給你的故事之后，

寫下這樣一句話：

“所有人，我們天上見。”

是呀，許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我們又會重聚在一起。

這樣想的話，

這漫長的時間也好過了些。

媽媽，你離開以后我一切都好。

只是有時，會很想你。

—你的小奎/2012年3月

這里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

說它是小山村，是因為有很多連綿的小山。

在這些金黃色的山上，

有很多潔白的風車。

山村的風很大，

風車一同旋轉的時候，很美，

讓人留戀。

這里有一個小男孩，

他喜歡每天傍晚跟著媽媽一同爬山，

爬那座最高最大的山。

他們在山頂看著潔白的風車，

看著紅色的夕陽，

迎著大風……

男孩八歲生日那天，

媽媽送他一份禮物。

男孩非常開心。

那是一個圖畫本和一支鉛筆。

媽媽告訴他，以后可以

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畫下來。

男孩開心極了！

他坐在草地上，

一連畫了好多張畫。

紅色的云，藍色的天空，

潔白的風車……和親愛的媽媽。

男孩和媽媽依然每天上山，

那座最高最大的山。

男孩喜歡這里，

喜歡溫暖的夕陽、整齊的風車，

還有金黃色的草地；

還有那陣陣的大風吹過的一絲小涼。

所以，他每天都要畫一張畫。

他很開心。

母親喜歡這里，

喜歡溫暖的夕陽，

潔白的風車，

還有金黃色的草地和這陣陣大風……

她每天都要折一只紙飛機，

在這高高的山頂順風劃出。

飛機沿著山坡緩緩下墜，又輕輕上揚；

再下墜，再上揚；

最后飄落在山底的地面上。

母親跑到山下，拾起飛機，

輕輕將它放入口袋……

男孩的畫畫得越來越好，

他進步很快。媽媽很高興。

可紙總會用沒的呀！

即使男孩每天畫那么久都只用一張紙！

鉛筆也越來越短，

盡管他從來都不把筆芯削尖。

這一天，

男孩手里握著那已經畫不出畫的鉛筆頭，

和那黑黑的、畫滿密密麻麻圖畫的圖畫本，

難過地流下眼淚。

母親看著孩子，

什么也沒有說，只是

愣愣地看著他，和他的圖畫本……

良久，

她走上前，為男孩拭了拭淚，

牽著他往山下走。

她還是什么也沒有說。

第二天，母親很早就離開了家。

直到黃昏她也沒回來。

男孩很焦急，獨自爬上山頂。

朝著夕陽的方向尋覓媽媽的身影。

等了很久，媽媽的身影終于出現在山下，

他們彼此朝著山腰跑起來。

男孩抱住媽媽，大哭。

媽媽用手輕撫男孩的頭，

告訴男孩自己不會有事。

接著媽媽從身后拿出一個袋子，遞給男孩。

男孩揉了揉哭紅的眼睛，不解地看著媽媽。

接過袋子。

袋子里裝著幾本不同尺寸的圖畫本子，

和幾支不同大小的彩色筆。

媽媽告訴男孩，

她找到一份在美術店打工的工作，

可以用掙來的工錢換畫具。

以后就不用擔心沒有筆和本子了！

男孩很開心。

每天傍晚，母子倆仍然到山頂上來。

男孩更開心地畫畫。

他覺得自己很幸福，

他有很多種顏色的彩色筆，

還有用不完的圖畫本。

母親仍舊每天折一只紙飛機。

從山頂拋出，然后再撿回來，放入口袋。

有一天，小山村來了一位游客。

在傍晚的山頂上，他剛好碰上正在畫畫的男孩。

他看了男孩的畫，非常驚訝！

游客向男孩的母親介紹自己，

說他是一個藝術家。

他覺得男孩很有天賦，想把男孩帶走。

母親看看激動熱情的藝術家，

又看了看正在畫畫的男孩。

她微笑著同意了。

第二天，母親沒有去送男孩。

她給男孩折了一只紙飛機。

告訴他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

男孩和藝術家爬上山頂，

就是那座最高最大的山的山頂。

男孩在山頂停住腳步，再回頭看看，

這個他最親切最熟悉的地方。

藝術家拉起他的手，

消失在高山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