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班后,我照常打開了電腦郵箱!突然,一個主題為“我是二(2)班安多,寫了點東西,沒有題目,是介紹我學語文歷程的,老師也可以了解了解”的郵件印入我眼簾!好奇之下,我打開了郵件,閱讀起來:
老師:
您好!
上周聽了您給我們講的那節課后,我們好欣喜哦!不知為何,我想起了我初中時的一位語文老師。
我把你們聯系在一起,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你們說了意思如此接近的話:語文,尤其是作文,沒有心的感悟,沒有愛的浸漬,是無法入乎其中的!
我覺得自己從小就和語文有緣。我認字頗早,四五歲時就能拿著報紙似模似樣地念。一年級的時候,每天背一篇看圖寫話。二年級的時候,開始摘抄好詞佳句。小學至今,我留下了幾大本厚厚的摘抄。
這些好的詞句摘抄,著實幫了我作文的大忙!根據經驗,我死記,我模仿,我用這些美麗的句子粉飾著我的作文,讓那些改卷時只看開頭和結尾的老師每一次都能大筆一揮,給我一個高分。
可我并沒有欣喜,我覺得自己只是材料的搬運工,在上演著單調的模仿秀!我的文章和我是熟悉的陌生人,我們之間從來沒有情感的交流!但老師說,這就是好文章,考場作文就要這樣,我為此痛苦!
我記得,你讓我想起的那位初中老師,那節語文課講的是牛漢的《我的第一本書》。語文老師在介紹牛漢這位作家時真摯地說,很多人,寫了一輩子詩,卻最終沒有成為詩人。為什么牛漢成為了一位詩人?因為他心中有愛。
心中有愛?
我怔住了。我的作文盡管漂亮,但它們何曾有血有肉?我只是寫了些俗套的題材,再用漂亮的開頭和結尾賣弄文采。我看很多的作文選,為的是記住別人的故事來改編。我不敢說真話,不敢表真情,不敢少用一個漂亮的辭藻來抹掉我作文中哪怕任何一丁點的得分點。那么,我寫作文,只是為了拿分嗎?
這多么悲哀!
我想,或許我該改變了。寫作,決不能被我用作是得分的工具,她是有生命的,怎容得我這樣糟蹋!以后,我要用心,用愛,去熔鑄每一個文字。
清華百年校慶,可謂頌詞如云。少女作家蔣方舟卻給清華唱反調,難道不是“愛之深,責之切”?
我終于睜開了眼睛,看清周圍的世界。我要寫真實的事情,我要聽大地的心跳:天上星,江中月,飄下的秋葉,枝頭的藍天,埋頭掃地的清潔工,夜晚彳亍的空巢老人……我終于頓悟,寫作,只不過是要別人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想說什么,你愛什么,你恨什么。太過華麗有用嗎?充其量只是好看些,卻或多或少缺乏了些真實,多了些做作。這樣,又何苦絞盡腦汁想些貌似精妙絕倫的詞句呢?樸實,就是最美的華麗。
或許因為懂得了這個道理,我開始迷上了一些“真”的作家。我喜歡史鐵生和余華,尤其是史鐵生。平時看他們的東西并不多,但一看,就喜歡上了。我舅舅評價我喜歡的這兩位作家時說,史鐵生沒什么才氣,但余華就比較有才。我聽完之后笑了,有什么所謂呢?他們都是真實的。他們的“真”,都教會了我用心去體會他們所想的、所說的。我想,如果一個寫作者用心寫出的東西,卻沒有得到讀者的用心體會,我會為作者感到難過,也會為讀者感到悲哀。
我從不太懂得鑒賞什么美文,也不太會對文章評頭論足。我只是很想知道,究竟作者發生了什么?他心疼,難過,還是高興,感動?我只想把自己當作是那位作者,或是故事中的主人公,體驗他所經歷的,看到他所看過的,知道他受的是什么苦,嘗的是哪種甜……
我記得爸爸批評我說,這個時代還真什么真啊,能得高分就行!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想要反駁什么,更不知這種殘酷的現狀應該怪誰。或許路,該是自己走的,盡管,有很多人在前方的路上倒下,盡管路邊,還有很多的危險警示牌,盡管……
老師,那幾本好詞佳句,我曾經的“作文秘籍”,就在剛才語文課后,被我丟棄了。
老師,沒有了摘抄本,作文,我還會寫下去的!
用心,用愛,寫真的,一直一直,寫下去……
讀到這里,我一陣心酸,學生安多向我敞開了她學習語文的心語,而我聽起來像吶喊,仿佛我戕害了她的心靈一樣!我有些想流淚。我記起來了,那節課,我上得很輕松,學生也聽得很認真!學校為高二開了個語文課外尖子班,由我輔導,全班只有18位學生,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大學的研究生班。那天是我的第一節課:作文課!不知為什么,看到安多他們那一張張充滿朝氣的臉,我的內心突然有一股沖動,我合起我依照高考閱卷標準起草的我覺得很功利但又不得不為的“作文秘訣”教案,我想給他們上一節沒有教案的課!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同學們,語文,尤其是作文,如果沒有心的感悟,沒有愛的浸漬,是無法入乎其中的……
為什么我們學生的作文如此缺乏靈性?為什么我們的課堂經常如同嚼蠟?我們關注到學生的心靈嗎?讀了安多的信,作為老教師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 作者單位:廣東開平市開僑中學)
責任編輯 蕭 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