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之水（組詩）

李欣蔓

浪花

浪花飛濺，仿佛河流在手掌上

瀉下的光芒，清晰的苔蘚和石頭

會意、形聲……燕子高飛

愿望低飛。我隱身于一片桃紅里

傾聽，青山流翠，說出洶涌

像個孩子——渴望與關懷

站起來吧!太陽嘰嘰喳喳地喊我

花草圍攏，浪花挨著浪花

婉約，信任，溶解于

大海的遼闊、深邃

我觸摸著波峰的紋路

舊時光沉下去，長成青草

我的心驚濤，又拍岸……

璀璨的星空

順著熱浪走上天

獨坐一席。野花的杯盞灌醉了我

我聽到了星星的喝彩，鋪天蓋地

又落地即融。我仍不想走出

走出了幸福，其實也就走進了孤獨

我迷醉一切，仿佛隨身攜帶的幸福

一瞬間又延伸了天空與河流的距離

一尺、二尺，或者一米

我清晰地看到水的跳動和羞澀

需要幾樣耀眼的光線

最好是紅色和綠色

一個放肆的春天和藍色的星空

與萬物同起伏

璀璨的星粒，如同落在唇上的雪花

清潤、甘冽、芬芳……

上善之水

聽見鳥兒歸巢時的細語

關閉了舌上的火焰

與風接觸，化作浪花

一遍一遍地撩撥，海底潛流的事物

渺茫的水面亮起了燈，浪濤的靈感

破空而來，與游動的魚仔

乏力地彈跳，跳出一叢綠葉

雨滴著，滴下一窩草籽

在涌動，鯨魚安靜地收起巨牙

潛移海底，水草的消失

比煙塵還快

萬物有序，上善之水

決定了尊嚴的方向

把所有的謝幕變幻成開始

漁歌

風劃開水面，漣漪盛開

魚群游走，船夫在夕陽下

以江為旋，盡情彈奏——

一匹馬，馱著一條江

送來了糧食……整個海洋

互相傳誦著它的到來

飄逸的水，把江山移來挪去

種子發芽，足尖的小花

還沒有沾染生活的鹽味

有一點點甜，湖底的水蚯蚓與珊瑚

重返人間，直視清晨，陽光燦爛

我踩著潺潺聲，在清平調中

觸摸到颶風，那風中熟透的紅魚

與撒歡的馬駒，手挽手

如甜蜜的果實，跑著……

聽水

兩岸，那些長滿蘆葦的泥土

因為水的滋潤發出清香

浪花，恰似一朵緊挨一朵的睡蓮

串成一條銀色的詞語之線

比傾訴還高，比呼吸更低

從稻谷的家鄉到星辰的宮殿

太陽升起來，黑暗縮成一滴水

方言滲入長江，聽貝殼里

蘇醒的風鈴，在流水的低調上走

在關鍵的詞根上蜿蜒

那吐著泡泡的蝦蟹和小魚

談論著民主、自由

和平與愛情，我突然跳起來

一二三地數著，仿佛

看見了他們內心奔走的光芒

（選自《綠風》２０１２年第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