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世詩歌

王立世

挽留

多少年了

我已養成處變不驚的從容

但我依然害怕

災難的雷電把我擊倒

也害怕幸運的陽光讓我迷失方向

我更害怕

戀人失散、親人老去

只想挽留住

每一個風平浪靜的時辰

行走

腳尖貼著腳跟

左臂碰著右膀

人若流水

我被陌生人簇擁著

夜晚降臨

路燈忽閃忽閃

安全感隱入草叢

致麻雀

我變得多小

才能立在樹上的枝條

與你一起啁啾

我變得多小

你才不會受驚

才能與你一塊覓食和飛翔

不管怎么變

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來生我想轉生成一只麻雀

與你一塊老死鄉村

悔不該

天下父母

都曾像一座殷實的礦山

用他們生命的資源

一點一點把兒女們喂養成人

對他們的付出

兒女們像一日三餐習以為常

我們沒有顧及他們的憔悴

沒有在意他們的衰老

更沒有讀懂他們內心的期盼和憂傷

永遠都不能寬恕的是

我們還不停地伸出貪婪的手

把他們的精血一點一點掏空

直到有一天

他們虛弱至極

再也無力支撐自己

轟然倒塌時

我們悔恨的淚水

才從心中落下

自己的歌

我是一塊原生態的丑石

被歲月磨去了鋒利的棱角

剩下水樣的一顆柔心

常常懷念過去粗糙的音容

我是一棵永遠也長不高的小樹

常常在沙丘上仰望日月星辰

狂風無數次都沒能把我吹折

因為我纖細的根扎得很深

我是一只無足輕重的螞蟻

被無數次疏忽

被無數次踩疼

瘦小的軀體仍能釋放出巨大的熱能

我像低洼的盆地

積攢著生命的水流

卑微的內心

貯滿三月的花香鳥鳴

人生

平靜的時光

總感到

風雨要來

人生就像下棋

常常是

打殺打殺

一不小心就落入陷阱

遭遇埋伏

四面楚歌響起

殺出重圍時

已是丟盔卸甲

殘陽如血

攻與守

進與退

一生都琢磨不透

一步不慎

命運就會逆轉

以至輸掉全局

勝與敗

留下的都是殘垣斷壁

和心靈無法治愈的內傷

懷疑

砰的一聲

帶上了門

走出很遠

還在回頭

我總擔心

門還虛掩著

別人舉手就會打開

又不惜時間原路返回

眼前的門

鎖得緊緊的

確是安然無恙

我還是推了又推

拉了又拉

才確信無疑

我連最忠實的自己

都不敢相信

怎敢相信

這世上

那些不純的東西

贈卦山松

根

扎在窄小的石縫

頭

垂向凹陷的土地

倒立的身姿

有誰比你更美麗

排球吟

我的臉

不知往哪擱

我的尊嚴

一再落地

被別人

左一耳光，右一耳光

還得忍氣吞聲

一拍即起

一打即飛

異樣的目光把我包圍

在暴力的手掌下

生命還有什么意義

足球吟

左一腳，右一腳

踢得我好疼

道道傷痕

連接著我的生命

每一次射門

聽到的是一片喝彩

我空空的心

卻在流淚、痙攣

籃球吟

你爭，他搶

就像一個受寵的寶貝

獨自享受著

一雙雙手的撫愛

堅強冷峻的外表

遮掩著內心的憂慮

我的位置

究竟在哪里

自題

看人

高一眼，低一眼

走路

深一腳，淺一腳

(選自“詩選刊”論壇或電子來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