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取名學問多

趙瑞民

中國的古人如何取名？名字又有什么內涵？下面我們就從文化分析的角度，揭示古人取名時的喜好、愿望、期許等心理以及特定時代背景下的社會價值取向。

“富”“貴”“福”“祿”：物質和地位的向往

孔子說：“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他是正視人們的這種欲望的，不過強調要通過正當的途徑去實現。由于有了重義輕利的文化觀念，士大夫之家取名總要避開這個方面，但這種強烈的愿望在取名時仍然時有所見。

《漢書·王子侯表》中有安檀侯劉福、安國侯劉傳富、海常侯劉福、榆丘侯劉受福;列傳中有蓋寬饒、李廣利。

至于向往高貴的社會地位，以公、侯、王孫、公子、公孫命名命字，則顯得雅遜多了，如竇融字周公、袁安字邵公、魏相字弱侯、張侯字孟侯、司馬相如的岳父卓王孫、治黃老之學的楊王孫、劉平字公子、馮異字公孫，都顯露出先秦時期貴族對地位的向往。

封建官僚政治體制確立以后，以臣字命名的多了起來，唐代有裴贄字敬臣、陳巖字夢臣等，宋代有徐鉉字鼎臣、周渭字得臣等，明代有俞臣字臣哉、張元臣等，清代有趙廷臣、吳任臣等。

隋唐之后，為官的正途是科舉，士人都被利祿引誘，埋頭從事經義帖括、八股制藝，做著“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美夢。僅《清史稿》有傳的人物，名字與科舉有關的即有唐殿魁、許占魁、黃開榜、鄭魁土、蔡廷魁、蘇廷魁等?？释罂煜?、金榜題名的心情躍然而出。

“壽”“齡”“龜”“鶴”：執著生命的祝愿

古人渴望長壽，對生命的執著和眷顧要比今人明顯得多，命名時這種意愿就很常見。如宋代劉溫叟，字永齡。此人十分聰明，7歲就能做文章，又善寫楷書隸書，他父親說：“吾兒風骨秀異，所未知者壽耳。今世難未息，得與老夫皆為溫洛之叟，足矣?！保ā端问贰繁緜鳎┧匀∶麨闇刿?。這個期許不過分，卻又字永齡，宏愿就大了。

據《澠水燕談錄》記載，大詞人柳永原名柳三變，因為鬧病，身體不好，所以改名為永，字耆卿，祝福他能夠長壽，得享耄耋之年。

歷史上以壽為名的人不知凡幾，最早的有《漢書·古今人表》上的尹表，據說是堯之師；漢代如韓延壽、甘延壽，與昭君出塞有微妙關系的毛延壽；魏晉時如《三國志》的作者陳壽；南北朝時如北魏長壽、房法壽；唐代如朱延壽、史學家李延壽；宋代如朱壽昌、朱壽隆、李南壽、陸九淵的弟子丘元壽、楊簡的門人何元壽；明代如陳謙壽、項篤壽、開國元勛徐達之子徐增壽。武宗正德皇帝好大喜功，以巡邊為樂，自稱威武大將軍朱壽；清代顧壽南、張壽榮、傅壽恭、陳鴻壽。

不用“壽”字而表達同樣愿望的名字也很多，漢代如車千秋、陳萬年、蔡千秋、李延年、孔延年；曹魏時期如左延，北魏時如朱長生；唐代如房玄齡、張萬歲；宋代如尹長生、濮萬年、鮮大年；明代如鮮延年、祝萬齡、陸萬齡；清代如賀長齡、毛奇齡、沈永年。

此外，與長壽有關的典故、人物、動植物等，往往被人們取以命名。烏龜是長壽的動物，褚少孫記述，南方老人用龜支床足，20多年以后，老人死了挪開床，龜還活著（《仗記·龜策列傳》）。人們命名用龜字，即寓長壽之意。如唐代李龜年，王龜字大年；宋代張龜年，彭龜年字子壽，劉龜年字且老，徐龜年，王十朋字龜齡，徐梅龜字癯叟等；元明以后，烏龜成為罵人的俗語，很少有人再用來命名。鶴是與龜并稱的長壽動物，晉代葛洪《抱樸子》中即說：“知龜鶴之遐壽，故效其道引以增年。”因此金代有完顏鶴壽；明代有回族人丁鶴年，還有張鶴齡、楊鶴字修齡（修亦長之意）；清代有沈鶴齡、朱鶴齡、耶鶴壽等?！肚f子》中有“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的說法，因而以椿命名的人也很多，清人王大椿直接以《莊子》原文為字，表字就稱“八千”。此類名字如北周梁椿字千年；宋代李椿字壽翁，還有李椿年、邵大椿、余椿年、方椿年；明代邊一椿字汝壽；清代任大椿、葉大椿等。

“去病”“棄疾”“吉”“通”：消災化吉的期望

疾病是人類的大敵，在古代人們多有消災免病一類的名字。

先秦時楚平王篡位之前名棄疾，即位后改為居；漢代有驃騎將軍霍去病；晉代有司馬忌字公壽；北周有司馬消難，宋代有馮去疾、黃去疾、著名詞人辛棄疾；清人有蘇去疾，等等。

還有從正面表達消災化吉意愿，用安、吉這一類名字內涵的很多，所見最多的是以吉命名的現象，僅《宋史》列傳里的就有欒崇吉、袁逢吉、王吉甫、孫逢吉、馮吉、張惟吉、甘昭吉、梁從吉；附傳有石保吉、薛惟吉、張從吉、慎從吉、張吉，可見出現頻率之高。

使用吉祥類的字命名，也包含著對命運的祝福。除“吉”字外，“亨”“通”之類的字也較多見，漢代有大富豪名鄧通；隋有學者名王通；元明時都有叫王通而見于史冊的人；宋代有畫家趙元亨；明代毛泰亨、毛泰字時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