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思危 未雨綢繆

張炳政 林超越 丁玲 張丹琳

歐洲主權債務危機2011年發酵，美國信用評級下調，只經歷了短短1年復蘇進程的世界經濟，仿佛又以新的方式陷入了金融危機的泥潭。在世界經濟愈加復雜多變的背景下，2011年中國對外貿易仍負重沖高，全年進出口總值首次突破3萬億美元，達3.64萬億美元。特別是，在外需低迷情況下，當年我國出口規模仍大幅增長20.3%，達到18986億美元，全年有出口記錄的企業數量也由2010年的23.4萬家增加至25.4萬家。

從我國出口企業分布結構上看，中小外貿企業在2011年仍然扮演著生力軍的角色：當年有出口記錄的中小外貿企業為10.4萬家，占全部出口企業的41%；合計出口規模為4902億美元，占同期我國出口規模的25.8%；平均出口規模為469.6萬美元。“4成中小外貿企業創造2成以上出口業績”的結構比較穩定。

在這眾多的中小外貿企業當中，高成長性企業尤為引人注目。2010年，以常州曼淇威電氣產品有限公司為代表的497家企業“連續3年出口規模同比增長30%以上”，而成為當期“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其中當年出口增速降序排序的前100家企業登上“2010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100強榜單”。經過2011年一年的洗禮，高成長性中小外貿出口企業表現如何，海關統計數據將揭示其發展的脈絡和特點。

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的主要特點

156家企業連續4年出口高速增長回顧2010年497家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在2011年的出口情況，海關統計數據顯示，156家即31.4%的企業當年出口規模繼續保持30%以上的高速增長，換句話說，這些企業連續4年出口保持了高成長態勢。其中，以嘉興市舒福德電動床有限公司為代表的26家企業當年出口規模超過2000萬美元，從中小外貿企業陣容中脫穎而出，成功躋身大型企業陣容（表 1）。嘉興市舒福德電動床有限公司以美式可調節式電動床為主打產品，其出口產品9成銷往美國，2011年對美國出口增長6倍。而以寧波名德建材有限公司為代表的130家企業則繼續入圍2011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名單。

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大幅擴容統計數據進一步顯示，2011年我國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數量大幅擴容，當年有2267家中小外貿企業滿足“高成長性”的篩選標準，較上年增加1770家；合計出口規模為187.1億美元，較這些企業上年合計出口規模增長67.6%。其主要緣于以下兩方面原因：一是根據2011年工信部新中小企業劃型標準相應地將中型外貿企業上限標準提升至年出口規模2000萬美元，擴大了中小外貿企業的范圍；二是達標難度有所降低，2010年符合入圍條件的近500家企業均是歷經金融危機而實現高成長，而2011年參評的企業則無需考察其2008年出口增速，甩掉了“金融危機時期出口逆勢高增長”的歷史包袱，甚至能以較低的出口基數而獲得“高成長性”。在這2267家企業當中，不符合2010年篩選標準的企業數量占近8成，其中包括“2007年無出口記錄”、“2008年出口規模未到達100萬美元”或“2008年出口為負增長”等情況。

出口100強（以增速排名）榜單企業全部易主進入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100強榜單的標準苛刻，首先是當年出口值須在中小外貿企業劃型區間內，其次是連續3年出口保持高速增長且當年增速較高。2010年上榜企業當年出口增速須達到82%以上，在如此高速增長導致基數迅速擴大的情況下，繼續留在2011年出口100強榜單上難度非常大。數據顯示，榮登2010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出口100強的企業，在2011年有32家企業出口繼續保持30%以上增長率，其中7家企業邁入大型企業，如以歐美為主要出口市場且2011年出口均實現倍增的山東星宇手套有限公司；與此同時，也有42家企業出口下降。因此，“2011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增速100強榜單”與上年榜單相比全部更新，當年上榜企業其2011年出口增速須達到1.8倍以上。紹興縣雅紳紡織品有限公司以東盟為主要出口市場，2009年至2011年對東盟出口分別增長了2.2倍、1.8倍和12.1倍，從而拉動其2011年整體出口規模達到1680萬美元，同比增長8.5倍，排名第1位。

倍速增長膨脹出口規模與企業出口規模提升相輔相成的仍然是較高的增長速度，且增速已經以“倍速”體現，2011年有404家中小外貿企業出口增長1倍以上，其中98家企業連續3年出口增速超過100%；而在2011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規模前10位企業中，有4家當年出口增速超過1倍。位居2011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規模次席的德清東勝電子有限公司，以開發生產遙控器、機頂盒及線路板組裝為主要業務，由于承接了大眾汽車等世界500強企業訂單，2011年加工貿易出口占8成，出口規模激增22倍，從而拉動其當年整體出口值增長2.3倍，由2009年的332萬美元迅速提升至當年的1994萬美元（表 2）。

入圍企業覆蓋31個省（市、區）2011年，隨著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范圍的擴大，大陸31個省（市、區）均有企業入圍，較上年增加新疆、山西、內蒙古、青海、西藏和海南等6個省（區）。從事對外貿易的中小企業較多的東部沿海省市仍是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的主要聚集地，浙江、廣東和江蘇分別占據了590家、401家和321家，累計出口值為109.5億美元；中西部地區省市中，安徽以43家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位列前10位省市（表 3）。

民營企業仍是主體2011年，1511家民營企業入圍高成長性中小企業，占66.7%，其合計出口值為123億美元，占同期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總值的65.7%，反映出民營企業較高的可成長性空間。同期，697家外商投資企業入圍，占30.7%，其合計出口值58.3億美元，占31.2%；相對而言，入圍的國有企業則僅有59家，合計出口5.8億美元，國有企業所占比重均偏小。

一般貿易出口占主導從貿易方式上看，2011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以一般貿易方式出口159.4億美元，同比增長68%，占同期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總值的85.2%；加工貿易出口24.1億美元，同比增長63%。

歐債危機影響已現，對拉美出口連續高增2011年歐債危機持續發酵，但在出口“高成長”前提下，由于歐盟市場總量較大，其仍是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的第1大出口市場，當年對其出口33.8億美元，占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總值的18.1%，同比增長61.3%，增速較67.6%的整體出口增速低6.3個百分點，可見歐債危機的負面影響有所顯現。同期，對美國和東盟分別出口29.7億美元和20.6億美元，位居2、3位。而對拉丁美洲出口則連續第2年增長80%以上，在前10大出口目的地中增速最快（表 4）。

紡織業出口規模居首 從行業分布情況上看，位居2011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行業規模前3位的分別是紡織業，紡織服裝、鞋、帽制造業，電氣機械及器材制造業。而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則是前10大行業中增速最快的，為77.6%（表 5）。

機電產品和傳統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比重仍超3成從主要出口商品結構上，2011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機電產品68億美元，同比增長67.1%，占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總值的36.3%；出口高新技術產品（與機電產品有交叉）13.5億美元，同比增長70.1%，占7.2%。其中，汽車零件出口4.6億美元，而電線和電纜則以85%的出口增速位居出口規模2億美元以上商品的首位。

盡管機電產品出口比重近4成，但是從具體商品種類上來看，傳統勞動密集型產品所占比重仍然可觀，前10大類商品中占據了6類，其中排名前2位的服裝和紡織紗線分別出口24.1億美元和21.9億美元，合計比重達24.6%。此外，農產品出口12.5億美元，所占比重位列第3（表 6）。

支撐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發展的有利因素

綜觀2011年我國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出口特點，從地理分布、企業類型、貿易方式、貿易伙伴、行業和商品結構等各方面考察，與上年相比均未發生較大改變，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當前我國中小外貿企業出口結構和競爭力的相對穩定。而符合高成長性標準的企業范圍迅速擴大，特別是出口增速的普遍提升，則主要受益于以下幾個因素。

幫扶政策加碼給力

我國的中小企業在擴大就業、推動經濟增長、促進技術進步、提供社會服務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對外貿易中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是其“不大”的特征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其在市場競爭中生存和發展能力相對薄弱，也決定了政府有予以幫扶的義務和職責。面對2011年錯綜復雜的國內外經濟形勢，中小企業生產經營困難較大。為此，國家相關部門和各級政府在幾年來已頒布的《關于進一步促進中小企業發展的若干意見》等多項政策基礎上，從創業扶持、資金支持、創新推動、市場開拓、服務保障、權益保護等各個方面繼續出臺政策，如國務院2011年10月12日出臺的“支持小型微型企業發展的金融和財稅政策措施”；工信部《“十二五”中小企業成長規劃》；國家發改委《關于鼓勵和引導民營企業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實施意見》；財政部《政府采購促進中小企業發展暫行辦法》以及北京市等地方政府出臺的促進中小企業發展的指導意見和實施細則等，均在為中小企業的生存和發展“保駕護航”。

抓住機遇東山再起

在2011年2267家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當中，有160家企業是“東山再起”的，這些企業在金融危機當中遭受了打擊甚至是重創，因而其2009年出口規模的高速增長顯得“分量不足”。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中小企業都能在金融危機當中生存下來，能生存下來的企業也不一定就能迅速地恢復元氣，實現增長，而這160家企業做到了，跌倒了重新站起來。例如，外商投資企業江蘇世紀天虹紡織有限公司在2008年由于對主要出口市場東盟和香港出口遭受重創，其當年出口規模自2007年的692.1萬美元直線下跌至120.5萬美元，降幅高達82.6%。此后，該公司迅速調整出口市場布局，于2009年首次嘗試對孟加拉國、約旦等國家出口，并在2010年和2011年連續2年擴大出口規模，至2011年已成為其最主要市場。與此同時，該公司調整貿易方式結構，加工貿易出口比重逐漸降低，至2011年其849.9萬美元出口值已全部為一般貿易出口。盡管江蘇世紀天虹紡織有限公司2011年的出口規模與2007年相比僅增長22.8%，但是在短短幾年間再創輝煌，實屬難能可貴。

出口市場結構多元化

從經濟總量和消費能力上看，歐美日等發達國家和地區仍然是名列前茅，而這些國家的經濟和消費市場在經過金融海嘯沖刷后于2011年再次陷入主權債務和信用危機的泥潭。反而觀之，以巴西、印度等為代表的“金磚國家”的經濟雖然也難獨善其身，但其經濟增長空間大，恢復速度快，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有增無減。在2011年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前10大出口目的地當中，拉美、印度、非洲增長速度位居前3且均超過70%；而在2011年出口100強榜單當中，以歐美為主要出口市場的企業只有3家，其他7家企業則分別以拉美、東盟、中亞、印度和澳大利亞等地區和國家為主要出口市場。適時調整優化出口市場結構，多元化發展，是中小外貿企業保持高成長的法寶之一。

當前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面臨的主要困難和挑戰

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審時度勢，自強不息，市場嗅覺敏銳，是其快速增長的秘訣，也是10.4萬家中小外貿企業的典范。但同時不可忽視的是，其數量僅僅是這龐大的中小外貿企業數量中的“零頭”，還有更多的企業在摩拳擦掌，虎視眈眈，也有企業面臨著生存和發展難題。居安思危，面對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小外貿企業不進則退，隨時可能慘遭淘汰；未雨綢繆，面對日益嚴峻的國內外經濟形勢，中小外貿企業的高成長空間也在不斷萎縮。

國際形勢復雜，出口壓力增大

2011年國際政治經濟形勢錯綜復雜，全球經濟增速放緩，其中發達經濟體僅增長約1.7%。歐美主權債務危機持續發酵，生產、消費疲軟，數據顯示當年美國實際失業率15%，而西班牙等歐洲國家失業率高達20%，歐盟的消費者信心指數則長期在-20左右徘徊。而中東地區局勢動蕩助推原油等大宗商品價格上漲，更是伴隨國際貿易鏈條自在各國逐步傳導，帶來滯脹現象。進入2012年，世界經濟增長動力不足，特別是歐洲經濟處于衰退邊緣，世界貿易組織預計2012年全球貨物貿易量增幅將從2011年的5.0%收窄至3.7%，大大低于近20年5.4%的平均增速。出口企業普遍反映在手訂單與上年同期相比仍有較大差距，短單、小單比重偏高。國際經濟走勢不容樂觀，增大我國中小企業出口壓力。

經營成本上升，生存空間壓縮

當前我國中小企業發展主要面臨3大壓力，即勞動力成本上漲、原材料成本上漲和人民幣升值，壓力系數分別達到了81.67%、81.43%和48.11%的高值。勞動力成本方面，隨著收入分配格局不斷向有利于居民、勞動者方向調整，截至目前除海南外其他各省（市、區）均上調了2012年最低工資標準，但受“第2代農民工”不愿從事艱苦枯燥的勞動密集型工種等因素影響，結構性“用工荒”問題仍然存在，由此拉動用工成本不斷上漲。在生產環節，國際能源價格的上漲終究傳導至國內原材料價格，如在中小企業密集的我國紡織服裝行業，2011年原材料面料價格上漲了30%～80%。而人民幣升值則直接減少了企業利潤，2011年人民幣對美元升值4%，2012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中間價已突破6.30，WTO預計2012年人民幣對美元會升值3%，將增加多數企業綜合生產成本10%～30%；并且隨著人民幣匯率浮動幅度的加大，人民幣升值幅度和速度難以把握，更是影響企業承接大單、長單。

貨幣政策仍緊，融資難題猶在

2011年，我國貨幣政策仍然偏緊，央行全年3次上調人民幣存貸款基準利率，6次上調存款準備金率，大型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率曾經達到21.5%的歷史高位。在此背景下，商業銀行更會傾向于向大型企業發放貸款，80%的規模以下小企業得不到銀行貸款。困擾中小企業已久的“融資難”問題仍在，這使其不得不轉向民間信貸，承受更高的融資成本，造成“融資貴”問題。相關數據顯示，我國民間借貸余額在2011年中期同比增長38%至3.8萬億元，相當于銀行總貸款的7%；民間貸款年利率大肆飆升高達100%，而中小企業的平均利潤率還不到10%。在實體經濟利潤收窄，出口訂單下降的情況下，為了支付高昂的融資成本，很多中小企業被迫把產業資本從實體經濟中抽離，轉而流向炒股、炒房、炒文物、炒白酒甚至“以貸養貸”等領域，由此使資金鏈斷裂風險加大。

當前的國際經濟走勢，一定程度上是金融危機的延續，但與金融危機“斷崖式”速降不同，此時的經濟減速卻如“抽絲”般“緩中趨穩”，并伴隨著“暗潮”般的波動。在政府的調控、引導下，我國中小外貿企業曾有抗擊金融沖擊，轉危為機的案例和經驗。在當前狀況下，政府和相關部門應進一步加強進出口監測預警工作，加大對國內外經濟趨勢和國際貿易政策研判、預測的精準度，穩定對外貿促進政策，充分發揮貨幣和財政政策的調節和扶持作用，多方面，多角度幫扶企業克服生存和發展的難題。而企業本身，也應適時而動，提高資金使用成果，加大科技創新力度，研發適銷對路產品，調整市場布局，并通過行業組織“抱團”促進產業的規模化和集約化，提高整體抗風險能力。或許，我們會欣喜地看到高成長性中小外貿企業隊伍進一步壯大，我國對外貿易增長的質量和水平發生令人振奮的變化。

（作者單位：海關進出口監測預警專題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