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勝
高楓今天和杜鵑同時值班。高楓管理男舍,杜鵑管理女舍。由于學校另一個宿舍樓維修,暫時男女宿舍在同一棟樓。樓層中間用鐵門隔開,左側是男宿舍,右側是女宿舍。
10點鐘,熄燈號準時響起,各個宿舍陸續熄燈。高楓把每個樓層的男宿舍都巡視了一遍,沒有任何異常。他返回值班室,忽聽樓道的鐵門“啪啪”直響,出去一看,是杜鵑?!案呃蠋?,幫忙看一下,女3舍李慧慧同學流了鼻血。”杜鵑顯得緊張而焦急。“沒什么,天氣熱,流鼻血是正常的事,我去看看。”
高楓拿了些酒精棉,非常熟練的止住了李慧慧的鼻血??刹恍⌒模滓r衣上弄上了血漬,杜鵑有些過意不去:“高老師,我為您洗洗吧,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了麻煩,又弄臟了您的襯衣。”“沒什么,我自己回去洗洗就行了。”高楓轉身往回走。杜鵑忽然想起,在自己的辦公桌里正好有件白襯衣,是前幾天給老公郝亮買的,還沒來得及拿回家去。高楓和郝亮身材和體形差不多,何不把這件拿給高峰,以后再給老公買。杜鵑想著便向辦公室走去。
高楓打了個哈欠,來了困意,便要脫衣就寢。“噹噹噹,”有人敲門。開了門,見是杜鵑。杜鵑把手中的白襯衣徑直放到高楓的床上:“這是我給郝亮買的,你先穿上吧,明天我再給他買一件,你試試,你們倆身材差不多,應該合適的。”“杜老師,你這是干什么,快拿回去吧,我這件洗洗還可以穿?!备邨髡f著,拿起襯衣,塞到杜鵑手里,示意杜鵑拿走。杜鵑執意不肯,非要把襯衣留下。就在兩人爭執不下時,燈突然滅了。屋內出現了瞬間的安靜。
“估計是燈泡壞了,”高楓率先打破寂靜。他拿出手機,一邊照亮一邊說:“墻角櫥柜上有備用燈泡?!彼咽謾C遞給杜鵑,讓她幫忙拿著,而自己則去墻角的櫥柜上去夠燈泡。櫥柜有些高,高楓需踮著腳,很吃力?!皣W啦”,櫥柜上一摞厚厚的書籍和報紙墜落下來,這聲音在夜晚無異于一顆炸彈,被無限的放大。對舍(男1舍)的燈亮了,門開了,高楓和杜鵑都意識到這聲音吵醒了學生,他們出門去看,見男1舍的門里探出個小腦袋,是郝鑫(杜鵑和郝亮的兒子),“老師,發生什么事了?”杜鵑下意識的逃回屋里,高楓趕緊說:“沒事,沒事,趕緊回屋睡覺去。”
兩人返回屋里,輕手輕腳的打掃地上的書籍和報紙。這回是高峰拿著手機照亮,杜鵑蹲下來整理書籍。手機的光幽藍而朦朧,杜鵑的背影還是那么玲瓏而性感。當年,高楓、杜鵑、郝亮都是大學同學,高楓和郝亮還是同舍的室友。高楓那時想追杜鵑,自己寫了紙條卻不敢當面給杜娟,而這時郝亮卻自報奮勇的要給他們當紅娘,高楓把紙條交給郝亮,由他這位紅娘再轉交給杜鵑??啥霹N對高楓的愛意似乎并不買賬,沒有任何反應。直到后來,郝亮和杜鵑走到一起,高楓才徹底放棄,認為自己和杜鵑有緣無份。畢業回家收拾行李時,有人在郝亮的床下發現了大量的“情書”,高楓才知道,當年自己的“佳作”都被郝亮壓下了,他一封也沒交給杜鵑。自此,這對交情莫逆的哥們心里有了一道冰墻。
望著杜鵑的背影,高楓真的想把當年自己的委屈和郝亮的齷齪告訴她??墒乾F在,杜鵑身為人妻,說出來還有什么意義呢?但是,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就那么真實的在自己面前,而且離的這么近,甚至可以聞到她的體香,聽見她的呼吸,一種莫名的感受和原始的沖動直往上涌?!拔艺f你往哪照呢?”杜鵑責怪口吻。“???——哦,手有些酸?!备邨髭s緊從雜亂的思緒中掙脫出來。
高楓終于在櫥柜頂端的一角摸到了燈泡,當他把損壞的燈泡換好。屋內重新擁有光明時,已是10:40,屋內正好經歷了二十分鐘的黑暗。整理好書籍,杜鵑終于可以放心的回到自己的值班室,返回時,和從宿舍里出來去衛生間的郝鑫正好碰個對面,郝鑫睜著吃驚的眼睛,不解的問:“媽,你,你怎么來男宿舍了?”杜鵑一時無法解釋,只說了句:“媽有事兒?!北愦掖译x開了。
世界是那么的小,高楓、杜鵑、郝亮從同一所大學畢業,又分到同一所中學教書。老主任馬上退休了,能有希望沖擊主任寶座的,恰是高楓和郝亮。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高楓、杜鵑獨處一室,熄燈二十分鐘的事在校園傳開了,并且逐漸演繹成諸多版本,一時間,流言蜚語像毒氣一樣,彌漫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為了制止留言,校長在全校教職工的大會上宣布:“要相信我們的老師,不要聽風就是雨,以訛傳訛,我以我的人格擔保,高楓和杜鵑老師是清白的,這件事學校已經調查得相當清楚,以后誰再敢惡意詆毀自己的同事,我拿他是問!”高楓心里充滿了感激。
老主任退休離校,學校任命郝亮接替主任職務,而高楓卻被調到了一個偏僻的鄉下中學。高楓不服,去找校長理論,校長關上門,壓低聲音:“你們熄燈那二十分鐘,發生了什么,只有鬼才知道?!?/p>
(責任編輯:孫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