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文
我們是同行,認識她有幾年了,不過,只是見面說個話。一天我在小公園的凳子上坐著,她走過來了,我們互相招呼。她站下,我們說起暑假的時光,她說才出院幾天。看她面目表情,不像才出院的。在我的探問下,才知道她得的是肝病,而且,病正在向病變的趨勢發展。她說起來,沒有恐懼感,我聽了卻生出一身冷汗。我給她些撫慰的話,她能想得開。也是病得了又能怎么樣。得知她是去她母親家,母親叫她去吃飯,我們就分開了。
第二天,在一個升學宴上,我們又相遇了。她叫我,我們坐在一個桌。與她熟悉的人,打聽她去北京看病的情況,她說是去復查,還好,在咱們醫院住院呢,掛著床。人多嘈雜,我想說點什么,被來人打斷了。宴席結束了,往外走的時候,她對我說,今天晚上廣場有集體舞比賽,去看吧,我也去,我沒想到她能約我。到了廣場大門口,過了一會兒,看到她來了,我們找到一個不錯的地方。看到隊伍中有不會跳舞的,傻站著的,我就說,她就笑。她始終在微笑,情緒不錯,狀態也不錯。比賽結束了,分手的時候,她要我的電話,這一點我也沒想到。
早上,我才吃過飯,接到她的電話,她問我去買菜嗎,買過菜到小公園坐坐。我雖然感覺有點突然,還是爽快地答應了。坐在小公園的凳子上,我想聽她說有什么事,她開口說想和我聊聊,我說我在家也沒什么事。沉默了一會兒,她說我的身體還不錯,她有不少病,她說這話,情緒平和,一般人自己有病不想說,或者說出來感覺也不好,我帶著佩服的口氣說她的心態好。她說今天早晨起來一點力氣沒有,想自己能不能活到退休。我不禁吃驚,這樣的話,她說出來,還帶著微笑。性情不好的人,愛得病,她怎么會?不好多問,話題轉向別的事情,一會兒,她手捂著胸口,說胃痛,我說你胃不好,她說膽也不好,心臟也不好。我說你的性格不應該有這些病啊!她說還不是憋的,我家那個在外面對人和藹可親,在家不愛說話。他出去玩,說一聲走了,我要是出去,他不愿意,生氣,掉臉子。他一天不著家行,我去母親家住,他一個人在家就不行。他給他家錢要比我給的多。他就是大男子主義。我結婚那幾年,她的事情,或多或少在我身上也發生過,我覺得不公平,氣得和丈夫吵,后來沒有類似的事了。我說那你與他理論呢,你人不錯,有學歷,有地位,再說夫妻之間是平等的,她說他那人你和他說什么都沒用,我也不說。她看著心平氣和,其實內心痛苦。她要是不說,我原以為她住著大房子,職業女性,生活幸福。看到她難受的樣子,我說回去吧,休息一下。她不想回家,說她的同學,說我也認識,她說某某,已經內退了,之前在幼兒園當老師。我想起來了,她贊美她如何年輕,還說她厲害,家里的事情她說了算,我是不行。我說女人沒有幾個能當家的,大事都是男人說了算。縱觀女人屬于弱勢群體,有多少女人抱怨丈夫不講理,家庭暴力有之。在中國男人女人地位永遠都不能平等。比如說,男人在外面喝酒是家常便飯,女人就不行。男人養他的父母天經地義,養女人的父母有幾個。女人上班,還要做家務,大男子主義哪個男人都有,程度不同而已。我有個朋友他丈夫病了,她給做好吃的,攙扶他散步,沒人說什么,反過來,男人對女人如此,要有多少人贊美那個男人。說男人像孩子,有的男人你不說他不知道,鄰居女人上班還要做家務,男人等著,她說這樣不合理,就和男人分工合作,一個做飯,一個整理衛生。她聽了我的話笑了笑。
一個溫文爾雅的女人,遇上一個不講理的男人,生活多年,還不能適應,真能把自己給憋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