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樹木,百年樹人”、“百年大計,教育為本”。這些名言警句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然而,畢生從事音樂藝術教育的孫繼南教授更有自己的感慨,“音樂教育是音樂事業發展之本,古今中外莫不如是”。①他同時認為:“音樂教育史的研究,確實是中國音樂史學建設中值得進一步重視和加強的方面;特別是清末以來中國音樂教育的興起、]變過程與史事,不僅是當今音樂教育工作者自身專業史的了解所必需,對今后音樂教育的改革和發展,也不無參考價值和借鑒的意義。”②
孫教授身體力行,傾畢生之精力,撰寫了《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紀年》,并嘔心瀝血三易其稿。
初讀《紀年》,有三個顯著的特點:
其一,以時間為坐標,書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國近代音樂教育發展之脈絡,讀書如同看“音樂教育紀錄片”,樂教史實歷歷在目。
其二,以具體史實為條目,每條皆注明出處,對重要條目還附上原委全文,為有志于深入研究者提供了豐富的文獻資料。
其三,我國百年音樂教育史,事項龐雜,人物眾多。但多套科學編碼非常便于檢索。該書是一部難得的考究與考證中國近代音樂教育史的工具書。
那么三個版本是怎樣產生的?又有什么不同的特點和特色呢?
孫教授說編撰《紀年》的夙愿起始于60年代初,已經逐漸積累了不少資料。沒想到夢魘般的“文化大革命”,紅衛兵“打、砸、搶”,孫先生被扣上了反動學術權威的帽子,數次抄家、資料被毀,辛辛苦苦積累的成果一掃而光。
1979年,“四人幫”被打倒后,改革開放帶來了科學的春天,學術空氣也格外清新。孫先生又重新燃起了編寫《紀年》的激情。于是,他申報科研立項、尋訪當事人取得第一手資料、到全國各地跑圖書館、進檔案館、查辭書文獻……歷盡艱辛,冬去春來二十載,終于在90年代初,完成了《紀年》的初稿,并在《星海音樂學院學報》連載發表,引起學界很大反響。于是,在2000年,由山東友誼出版社正式出版發行。第一版《紀年》(初版)15印張300千字。該書的出版,引起了音樂教育界和史學界的極大關注。中央音樂學院93高齡的史學大師廖輔叔教授賦詩為序:“厚今尊古各精研/非古非今冷百年/多士有心能補闕/追蹤樂教此新編/勾沉輯佚自辛勤/玉石金沙鑒別真/豈獨千秋存史料/明明樂史有傳人。”
海內外音樂史學界專家、學者和同仁紛紛致函、發表書評,祝賀《紀年》問世,填補了一項史學研究空白。
初版《紀年》上編時限1840—1949,下編時限為1949—1989。收錄了這個時期中國音樂教育發展史中的相關文件、人物的史料,條目清晰簡練,信息量大而全。作者還把上編中的重要條目在附錄中刊印了較為完整的附件。
初版《紀年》出版之后,書中的資料很快就被有關學術論文、專著所引用。一些院校還把該書選作輔助教材。海內外不斷來電、來函咨詢、求索。也有專家學者提出了寶貴意見,提供重要文獻資料。
這樣大的社會反響和轟動效應,是先生始料未及的。這反而給他帶來了新的壓力,在責任感和使命感的驅使下,又用了四年的時間完成了《紀年》的升級版。2004年山東教育出版社出版22印張,523千字。升級版《紀年》(增訂版)有如下變化和改進:
1.把下編的時限延伸到2000年。
2.下編的重要條目也加上了附錄。
3.將每個條目加上了身份編號,并在目錄中用關鍵詞擬定一個小標題。
4.增加了人名索引,在正文及附錄中涉及的人物都可查到,加強了本書的工具性。
5.修正一版中發現的問題,修訂補充力求資料的準確性和可靠性。
按理說升級版《紀年》完全可以定稿了。但對學術要求盡善盡美的孫先生“咬定青山不放松”,他執意要把近年來新發現的史料和國內外史學研究的新成果補充到書中來,歷時8年,終于對全書進行了又一次較大規模的補充和完善。這就是2012年由上海音樂學院出版社出版的再升級版《紀年》(新版),29印張,703千字。
第三版《紀年》又有許多變化和改進:
1.對第二版《紀年》中的850個條目逐一核對甄別,予以必要的補充和修改。披沙揀金,刪除文獻價值不大的條目,增加新的重要文獻。如044-1條中國最早創建的民辦通州師范學校及其校歌,以及083-1條中國第一部官編音樂教科書等等,都是此前鮮為人知的與音樂教育有關的重要史料。
2.對附錄有所調整和充實,內容更加翔實豐富。
例如【附錄1】,中國近代最早的教會學堂“文會館”學生編創的歌曲原來只選用1首,鑒于這些產生于19世紀末的歌曲遠遠領先于通常中國近代音樂史書中所提及的“學堂樂歌”,提前了樂歌的出現時間,頗有研究價值,而此類歌曲極難尋求,現增至5首;再如【附錄38A】為青島近代教育史上對音樂教育產生過重要作用的圣功女子學校,該校“課程設置”對音樂教育設施和要求均有具體記載,十分難得。
3.新增加照片202張,其中不乏難得一見的珍品,所有插圖都與該條目內容緊密相關,讀書時可以加深對史料的直觀認知,圖文并茂。例如:大家熟悉的岳飛詞《滿江紅》曲調究竟產生于何時?長期眾說紛紜,一般都認為是根據1920年北大《音樂雜志》發表的《〈金陵懷古〉曲譜》填詞而成的。然而,083-1條所刊插圖《滿江紅》歌譜,則讓你清楚地看到:早在1907年出版的《樂歌教科書》上就已經有了。再如:你想見識一下中國第一本音樂史,即可在169條中看到作者葉伯和的肖像及這本《中國音樂史》的版權頁。
4.以“凡例”代替此前兩次版本的“說明”,使這部帶有工具書性質的編著體例更趨規范,其檢索、編碼系統亦進一步科學實用。舉凡全書條目854個、附錄102則、人物1348位、圖片201幅以及參考書目、文目等各項內容,或按年月先后為序或以漢語拼音歸類,一律皆以條目編碼為依據。按編碼檢索,十分簡便而快捷。
5.按照我國傳統的歷史分期,19世紀中葉到五四運動之間為近代,五四運動到當今為現代。隨著時間的推移,歷史劃分必然會有變化。進入新世紀之后,學界有人主張把整個20世紀稱為近代,看來不無道理。可能出于這種原因,作者把第三版《紀年》中的“現”字去掉了。
最后再來談談讀書后的幾點感悟:
1.在今天的商品大潮沖擊之下,很多人都在向“錢”看,做學問的人越來越少了,先生能傾畢生之精力、孜孜以求,令人肅然起敬。
2.這位山東音樂教育界泰斗沒有絲毫世俗的等級觀念,三版《紀年》出版之后,均題簽寄贈,使我從中獲益匪淺,深為感動。
3.我童稚之年在煙臺毓璜頂幼稚園,聽老師彈鋼琴做律動,給我播下了音樂的“種子”。這所中國最早的幼稚園竟載入《紀年》024條,并在第三版中又刊載了兩幅照片。以小見大,由此可見此書之精細可信矣。
最近孫老告訴我說,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的修訂了。弦外之音,使我感受到作者似乎仍有不斷完善卻因年歲不饒人、難免有力不從心之憾,聽起來深有感觸。其實,如今“再升級版”已經是他在這個領域中修成的正果。我相信,所有讀過這本《紀年》的人,都會對孫繼南教授做出的貢獻由衷地感謝,對他這種嚴謹的治學精神致以崇高的敬意。也正如廖輔叔老先生在詩序中的評價:“勾沉輯佚自辛勤,明明樂史有傳人。”
①孫繼南《關注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的修史工作——〈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紀年〉編后感》,《音樂藝術》2001年第2期。
②孫繼南《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紀年》(第一版),山東友誼出版社2000年版,第477頁。
林寅之青島李滄區文化館研究館員
(責任編輯張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