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強
兩道山脈之間。凈土,以及它所呈現的事物閃爍一種自足的光澤。沒有鄉村的閉塞,小鎮的寧靜,都市的浮華;這里的青草、河流與陽光只是美麗,美麗得近乎驕矜。
無須任何裝點,無須任何虔誠崇拜。凈土是一方獨立存在,你無法走入它的內心,你注定只能在它的邊緣徘徊。
你呀。重新背負行囊吧!
大漠野牦牛顱骨
關于那強壯的獸的想象毫無意義。它存在于另一維度,是已消逝了的時間。血、肩胛以及魯莽,被狂雪與暴日風塵逐漸淹沒。
而腐肉剔落促成顱骨誕生。昔年焦渴難耐絕望沖突而終陷于黃沙之中的猛獸,如今以一顆碩大頭顱繼續與這傲慢的苦界相峙。繼續著的相峙,靜謐而深刻。這在每個黑夜之后呈現倔強線條的顱骨,自有一種君王風度。
——生命原本是不可戰勝的。
充滿力度的犄角。仰承時光蠶食而呈現痛入神經的脆弱鼻翼。那注視,那一雙空空眼洞的注視。顱腔內錯落有致的骨質建筑間回旋的風。
大漠上,一只野牦牛顱骨構成的沉重的明暗,壓迫著人的視覺神經。
我向這樣莊嚴的生命造型致敬!
蘋果
一個個小小的肉體在秋風里蘇醒。所有的器官都飽蘊著甜蜜。甜蜜的小糧倉。勞作者的報償,孤獨者的酒。懸掛枝頭,餐風食露,艱難成熟,卻甘于平靜地等待牙齒和胃。
美與實在的承載者。陽光、泥土和水的杰作。蘋果把持某種狀態。小小的乳房,令男人自卑。
愚蠢的人不會懂得,一只蘋果內部的廣袤足可以與天空相比,它的秘密永無窮盡,幽廊微燭,盤旋無盡,宛若心靈。模糊的光線里,一只蘋果端坐,曲線流暢,表皮紅潤。無聲的管風琴沉思。大理石教堂高聳。一只蘋果端坐。
塞尚的老蘋果容納了時光之刀痕,卻賦予畫家以新生。畫布上變老的蘋果,一捧永不凋謝的火焰!是死亡促使我們在蘋果面前頓足,這樣的蘋果必然喚醒我們與黑夜抗爭。
寒冷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