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豬變肥羊

天天紫語

一

“我叫文小竹，文人的文，大小的小，竹子的竹，記住，不是小豬的豬！”

我撲哧一聲笑，看著這五歲小屁孩認真的臉蛋，我強忍住笑說：“久仰大名，我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小竹，我知道你不喜歡大家都叫你文小豬，我還知道啊……”

我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你喜歡‘我的青春誰做主里的錢小樣，長大要娶她當老婆，對不對？”看我一副了若指掌的架勢，他小眼睛瞪得快掉了出來。

不知己知彼，怎么打勝仗呢？整個幼兒園，就全托的文小豬最叫人頭痛，燙手山芋理所當然下發新人手中。現在，我每天都能高頻率收到匯報：丁大小姐，文小豬又闖禍了！

人家叫他文小豬，他打人；人家不和他玩，他也打人；人家唱世上只有媽媽好，他也打人，諸如此類的事情天天上演。我只得每天下課把他老人家帶在身邊，控制大權，防微杜漸。晚上睡覺前，我一把把他提到椅子上開課：“文小豬你很聰明哦，總能想很多辦法闖禍?？墒?，這不算真厲害，要能想很多辦法幫人才是真的厲害，如果你能做到，我會像欣賞錢小樣一樣欣賞你?！?/p>

每晚我都要扯上錢小樣和這頭倔小豬套近乎，才能在他鬧個天翻地覆之前哄他入睡。有一晚文小豬病了，我摟著他一次次幫他換毛巾。好不容易退燒，我累得斜靠著不愿動，忽然發現他小心翼翼地把我輕搭著他的手往他背后拉緊，悄悄叫了聲媽媽，然后安心躺在我懷里繼續睡。

我的心一緊，他多久沒被媽媽這樣抱過了？實在不忍心走開，就這樣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來，他小眼睛清亮地看著我，我扯扯他耳朵笑：“小豬，生日快樂。你爸爸今天要開會，晚點才來接你，我帶你去吃漢堡包，如何？”

剛出KFC門口，小豬爸爸赫然出現了，在文小豬和小豬爸爸的盛情邀請之下，我跟著他們父子倆到游樂園放聲尖叫了一把。不愧是精力過剩的小豬，等他盡興歸來，兩個大人已被折磨得暈頭轉向了。被轉得滿頭星星的我問：“小豬，今天你老人家滿意了吧？”

文小豬忽然四處張望，興致勃勃的臉色漸漸變得愁云漫天，可憐巴巴地問小豬爸爸：“媽媽為什么不來呢？人家都有爸爸媽媽牽著手，就我沒有。”我一愣，面前的男人也是眼冒淚光，我鼻子一酸，蹲下來撫著文小豬的臉蛋：“小豬，老師暫時代替媽媽牽著你的手，好不好？”文小豬破涕為笑，畢竟還是個小孩子。

文小豬從來沒那么乖地抬著一張可愛的小臉，問：“丁老師，你能每次都牽著我的手去玩嗎？能讓很多人都看到嗎？”我笑了，跟他勾勾手說：“只要你不搗蛋，我就牽你手去玩，君子一言，駟馬難追?！?/p>

“四馬不夠，要十匹馬！”他重重地彎緊我的小指頭。這家伙還會改成語啊？小豬爸爸和我相視一笑。

大半年后，經過本小姐不離不棄的“隨身攜帶”，文小豬不知不覺成了我的小尾巴，沒空惹是生非，偶爾還能收到捷報。我知道，文小豬要的是被重視被親近的感覺，闖禍只是他用來企求關愛的小心機罷了。

二

那天，我在大門口跟園長請示休假的事情，文小豬不知好歹地躲在柱子后偷聽，我故意把聲音壓低了不讓他得逞。

“丁老師，你要去哪里？”園長剛走，文小豬在柱子后面跑出來追問。我故意說：“我要離開……”

“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會抱我睡覺？是不是不會再牽我的手去玩了？你不是說了有十匹馬的嗎？”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帶著哭腔地“埋怨”起來。

“老師不能一輩子陪你啊，老師將來會有孩子，那我就會抱他睡覺，牽他的手去玩咯?！蔽倚毖劭此?，他誠惶誠恐的。

“我不要你抱別的孩子！丁老師，我能不能做我媽媽？”這也能由他來商量？我說不行??！

“你為什么不能做我媽媽？”他急得滿頭大汗，可憐兮兮地問。

“因為老師就是老師啊，那你覺得小豬可以變成肥羊嗎？不能吧！”我感覺我嚴重打擊到他的信心了，他的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又轉。

聽小豬爸爸說，當晚，文小豬就鄭重其事地和他商量起要我當媽媽的事。這小家伙真是太逗了，大人的事，商量就能算數嗎？他可把我逗得樂開了花，我也真心的喜歡這頭傻乎乎的小豬。這也算不枉費我一番苦心潛入幼兒園，攻破他這道最堅固的防線。

小豬爸爸問：“你很愛丁老師嗎？你自己跟她說。”文小豬居然還氣急敗壞地兇爸爸：“我在幫你找老婆呢，丁老師走了看你怎么辦！”

“怎么辦？他在說他自己吧？”小豬爸爸在電話問我，“奇怪，他以前很反感我交女朋友啊。”據說，文小豬還要挾小豬爸爸送花給我沒成，就打破自己的小豬錢罐到樓下花店偷偷買了一朵玫瑰花藏起來，附帶一只雞翅。

第二天，文小豬把一朵皺皺的玫瑰花和雞翅遞給我，急切地說：“這是我爸爸送給你的，他想你做他老婆，做我媽媽?！?/p>

我快忍不住笑到內傷，這小家伙學旁門歪道挺精啊！

三

其實，這個世界有句話叫做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兒子，文小豬和他爸爸就是真實的寫照。當初我還是一名普通職員，以為會找個精英結婚生子，可是卻認識了他，一個帶著兒子的單親爸爸——文一聰。

“你好，小姐，我叫文一聰，文人的文，一休的一，聰明的聰。我現在需要一位聰明的助手整理文件，你能勝任么？”

有人這樣介紹自己的嗎？同事都在偷笑，我卻不能笑，因為他是我要接待的客人。我一個絕對規范的鞠躬：“文一聰先生，我叫丁凌，因為爸爸姓丁，媽媽姓凌。你放心，沒丁大小姐辦不到的事情！”

他瞇著的小眼睛盯著我眨了眨，欣賞地咧嘴笑了，我的心也無端地動了動。開會時頓感此人談吐不凡，比起那些大肚腩和腦袋一堆草的老板棒千百倍！他就是我要找的精英！

可惜，這么好看的男人居然已婚還有個5歲的兒子！我差點驚叫出來，經理壞笑：“丁凌小朋友，動心了？”

我被擊中死穴，蹦豆似的亂跳：“誰？誰動心誰就是小狗！”

“小狗，動心也沒關系。人家老婆三年前就因病去了，他是帶子洪郎?！?/p>

我又一次驚得嘴巴半天沒合上。這雖然是神女有夢襄王有心的天作之合，但是后母難當，我可不想半世英名最后落得一身罵名。

“這個世界有你丁大小姐辦不到的事情么？”

“哪有！”我答得飛快，發現上當已經來不及了，只得硬著頭皮豎起耳朵想辦法，就憑本小姐教育學畢業的一身本領還不能當這小家伙的老師？于是，決定上演一出無間道，潛入小豬的幼兒園，攻破這道最難的防線。

看來，這出自導自演的無間道非常成功地轉化成了happy ending的童話故事。從此，我和小豬、小豬爸爸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

（編輯：米恩 ccaied@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