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川 李松寒
冷戰時期德國對歐政策的核心就是積極參與并努力推進歐洲一體化進程,貫徹東西方兼容的方針,充分利用聯合歐洲的力量實現自身的國家利益。歷史的實踐也證明,正是這一正確的歐洲政策,才最終使德國迅速實現了經濟的重新崛起,恢復了主權平等、完成了民族的統一,并逐漸在國際政治舞臺上確立了日益重要的國際地位。
德國;歐洲政策;歐洲一體化;東方政策
歷史的傳統表明“德國問題”始終是歐洲人的問題,也是歐洲安全的問題。[1]經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洗禮,歐洲權力分布發生了重大變化,蘇聯以戰勝國的身份確立了大國地位,其它傳統強國衰落之勢日趨明顯,作為二戰的策源地,德國更是被四大國分區占領。聯邦德國成立后,針對國際國內形勢的需要,選擇了把自己的國家利益與歐洲的聯合緊密地融合在一起,積極推進歐洲一體化進程,實施東西方兼容的歐洲政策,充分利用聯合歐洲的平臺逐步實現經濟的復興和主權的統一,可以說德國的歐洲政策是其對外政策的核心內容和基本支柱。[2]
1.戰后德國的歷史定位
戰后的德國如何進行定位,是解決“德國問題”的關鍵,也是德國自身制定對外政策的基礎。這里我從兩個方面進行觀察:
國際社會的視角。從國際社會特別是四大占領國的角度上看,德國是二戰的策源地,同時也是二戰的戰敗國,必須受到相應的懲罰,在這個問題上法國態度尤為堅決,鑒于歷史的教訓,法國曾主張肢解德國,以絕后患。但是作為西方陣營的主導者,美國出于和蘇聯進行冷戰的考慮,逐漸轉向扶植德國的立場,把德國納入“歐洲復興計劃”的范圍,試圖把德國變成抵御東方陣營進攻的前哨陣地。英國則延續其保持歐陸均勢的傳統思維,亦不愿過分削弱德國。
德國自身的視角。戰后德國對國際法、歐洲法和國內法進行了新的認知,其具有憲法性質的《基本法》就是對二戰期間形式法治進行了反思后頒布的。鑒于國家主權受限、民族分裂的現實,以阿登納為總理的德國政府意識到要實現德國的重新崛起和民族的統一,奧地利式的“永久中立”和印度、南斯拉夫式的“不結盟政策”都是不可行的,[3]而必須完全倒向西方陣營,將追求歐洲一體化以憲法原則的形式作為外交理念。這表明歐洲已經成為“新的德國意識形態”,對歐政策成為當時德國對外政策的核心內容。
2.冷戰時期德國對歐政策的實踐及成果
冷戰時期德國的對歐政策雖然也有變化和調整,但從本質上講,都堅持以實現德國的國家利益為目標,適時的結合國際國內形勢變化的結果,一條貫穿始終的主線即將歐洲的政治一體化與經濟一體化視為至關重要的政策核心。
戰后德國的國家利益。聯邦德國成立自成立之始,就不得不努力實現以下基本目標:經濟上實現復興,政治上恢復主權,領土上實現統一,安全上得到保障。在當時特殊的形勢和兩極對峙的國際格局下,德國顯得比任何時候與其他國家緊密相連。基于這樣一種國家利益分析和國際形勢判斷,德國外交政策原則主要可以概括為國際合作、多邊主義和歐洲一體化,具體政策上一方面是發展與美國之間的跨大西洋合作關系,另一方面即積極融入并全力支持歐洲一體化進程,而后者恰恰是其對外政策的重中之重。
德國的歐洲一體化政策。1949年德國成立之初,聯邦議會就已經把融入統一的歐洲寫入了德國基本法的前言,并在基本法的第24條中規定了將部分國家主權轉讓給國際機構的可能性。推動歐洲一體化進程,首先要解決的是法德和解,從1950年的“舒曼計劃”實施,到1957年《羅馬條約》簽訂,再到1965年歐洲共同體的成立,德國都積極參與,并且在英國入盟申請、歐洲合作方式、農業政策和歐洲經貨聯盟等問題上對法國做出重大妥協,[4]甚至不惜充當歐共體“出納員”的角色,[5]力求歐洲一體化進程不斷前進。
當然,德國的付出也獲得了豐厚的匯報,首先是政治上獲得了認同。法德實現和解,聯邦德國加入北約集體安全體系,使德國重新作為一個平等的成員融入到整個歐洲大家庭。其次,實現了經濟的復興。作為傳統的工業生產大國,聯邦德國充分利用歐洲一體化的機遇,以貿易和民生立國,逐步確立了資本主義世界第三大經濟體的地位。第三,增強了自身的實力。經濟上的強大使德國在歐洲一體化的問題上增強了表達自己意愿的底氣,同時面對蘇聯東方陣營,也借助聯合歐洲的整體力量爭取到了更多的優勢,為牢牢掌握德國再次統一的主動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從東方政策到德國統一。國家領土完整也是德國至高的國家利益,因而如何實現德意志民族的重新統一是其最重要的目標。康納德·阿登納政府出于意識形態的考慮和當時東西方冷戰對峙的國際格局現狀,出臺著名的“哈爾斯坦主義”政策,即堅持聯邦德國的“正統”地位,不承認東德政府和德波邊界,不與承認東德政府的國家建立外交關系。但是,德國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傳統文化決定了其對外政策必須東西兼容的特點,更為重要的是美蘇冷戰又出現緩和跡象,美國大有越過歐洲單獨與蘇聯妥協的趨勢。另外,在1961年的“柏林墻事件”中美國的曖昧態度對德國僵化的東方政策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這一切都讓德國意識到繼續頑固地堅持東方政策只能使其外交陷入困境,
維利·勃蘭特總理執政后,針對國際形勢的變化和國家利益實現的要求,提出以最終實現德國統一為目標的“新東方政策”,核心內容即承認德波邊界,確定聯邦德國與東德是“兩個德國,一個民族”的關系,同時發展與蘇聯、東歐國家的關系,在這一思想指導下,1970年8月,德國與蘇聯簽署《莫斯科條約》,12月與波蘭簽署《關于兩國相互關系正常化基礎條約》,在該條約中,聯邦德國明確表示承認戰后波蘭西部邊界的不可侵犯性。1972年12月,聯邦德國與民主德國達成《雙方關系基礎條約》,改變了阿登納政府“以壓促變”的統一政策,轉向了謀求以接觸奠定統一的民意基礎的道路,而兩德關系的發展消除了彼此的隔膜,為德國最終統一奠定了心理基礎,這種政策也為此后聯邦德國歷屆政府所沿襲,它的推行為德國最后的重新統一發揮了重要的作用。[6]
3.德國對歐政策成因分析
德國的對歐政策的成因不是想當然的選擇,而是在特定的國際國內因素以及自身特性共同作用下的結果。綜合來看,可以從內外兩個方面來對其動因進行分析。
德國對歐政策的內在動因。從德國當時所處的國家地位上看,作為二戰戰敗國,其軍備發展受到極大的限制,安全上根本無力也不可能自我保障,經濟上百廢待興,離開西方陣營的幫助也是無法在較短時間內實現重新崛起,領土上的不完整,主權上的不統一也決定了其作為“正常國家”的先天不足。從德國所處的地理位置上看,二戰后處在完全對立的兩大集團的最前沿,這樣的地理因素亦決定了“中立”不利于德國的國家利益。基于這一認識,德國的對內對外戰略實行了阿登納提出的“重返西方、重建家園、重新武裝”的“三重政策”。[7]這里的“重返西方”即在政治上同美英法三大占領國保持友好關系,“重建家園”的政治經濟外交目標則是通過積極推動歐洲一體化建設加以實現。
德國對歐政策的外在動因。德國對歐政策的外在影響源主要有東西方兩個陣營。正如前文所言,歷史實踐表明“德國問題”已經不僅僅是德國人自己的問題,而是一個涉及整個歐洲安全的問題。歐洲煤鋼共同體的制度建制的一個重要目的即為了將導致戰爭的重要資源置于德法兩國共同參與,并在一個較高的層次上置于聯合管理機構之下,德國在歐洲聯合問題上主動與法國站在一切,積極推動一體化建設,自覺接受一體化的約束從某種程度上也是以“自我救贖”和“自我約束”的方式打消歐洲盟國的憂慮,從而更好的實現自身的國家利益。
美國因素有不能忽略的影響。面對蘇聯的擴張和咄咄逼人之勢,美國的態度卻多次出現令包括德國在內歐洲各國大為吃驚的曖昧,歐洲各國也逐漸意識到它們在全球事務中還是受到了美國
很多限制,其自身安全也無法得到根本的保障,唯有通過歐洲聯合的力量才能使自身在國際政治中占據有力地位。所以在推動歐洲一體化的問題上,德國有著與其它歐洲大國一樣的需求。
東方陣營是影響德國對歐政策無法回避的現實。首先,德國面臨國家統一的問題,得不到蘇聯某種程度的認可,單憑德國一己之力實現統一基無可能,依靠北約同盟體系也沒有穩妥保障。德國政治經濟地位有限,面對強大的蘇聯,德國也只有堅持依托聯合歐洲的力量才能使其與蘇聯談判時處于更加有利的地位,“如果一體化成功了,我們就能把一個統一的歐洲的砝碼作為一種新的重要要素投到天平上去”。[8]其次,經濟考慮也是一個因素。作為傳統的工業生產大國,德國希望進一步開拓東方市場,這也是其東西方兼容的對歐政策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德國推行“新東方政策”的過程中,在獲得了政府的支持后,德國公司在蘇聯、波蘭等東歐國家進行了大量投資,盡管這些國家中有些因經濟形勢的不穩定而導致德國投資比先前有所減少,但德國和這些國家間的貿易還是大幅度地增長。[9]
總之,作為德國對外政策核心的歐洲政策的實施,體現了德國所處的特殊地位和國際形勢變化的特點,德國通過大力推進歐洲一體化進程,積極調整東方政策,迅速實現了經濟的崛起,主權平等的恢復和民族的最終統一,這些政策的核心思想在冷戰結束后也同樣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沿襲,使得統一后的德國以更加自信的姿態展現在國際政治舞臺之上。
[1][7]戴炳然.里斯本條約后的歐洲及其對外關系[M].北京:時事出版社.2010.07
[2]劉立群,連玉如.德國·歐盟·世界[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01
[3][5]楊燁,王道云.在多邊機制中實現國家利益——戰后德國多邊外交特點及成因分析[J].德國研究.2008.02
[4]張才圣,吳友法.德國新東方政策與一體化研究[J].武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9.01
[6]張彥偉.阿登納與勃蘭特統一德國政策的比較與啟示[J].歷史研究.2007.02
[8]康拉德·阿登納.阿登納回憶錄[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
[9][美]霍華德·威亞爾達主編.陳玉剛等譯.全球化時代的歐洲政治[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