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詩歌(九首)

飄飄

矛盾體：在春天里

天馬行空

夜安靜極了，我像魚一樣吐著氣

吐著身體里的火焰

一半身體蜷曲在另一半身體外

思想里住著春天，住著黑色

那些花蕊，那些白時光

我繼續繡著每個文字的臉面

語氣堅硬或糾紛

此時，置身春天，置于火苗旺盛的心靈里

我坐公車時的思緒一浪高過一浪

那時公車上盛開了鮮花，那些疲于奔命的人

和我一樣

被很多小決心

簇擁成花

母親請安心居住在

我的簡易木床上

母親，別哭

請你安心居住在我的一尺之內。讓我不小心時弄

哭你又為你擦淚，寬衣

上樓的梯子是木質的，高而突兀

請握緊手指，掙脫鐵質的涼

母親，你的舊衣衫日益泛白

黑色的褲子緊扣著你的瘦弱

你日漸矮小，像個孩子

居住在女兒的位置。

正在斷奶中的女兒

我開始厭惡小情緒，泛濫的詞

把愛收起來，躲避你。

多么漫長，這兩日故意躲避在你的后腦勺后面

超重的目光掃落懸浮在你發間的塵埃

關閉窗子 躲避陽光傾斜的樣子

在萬道光線里我愈來愈不忍

女兒，你到了斷奶的年齡，母親繼續擦拭桌子

繼續關閉房門。繼續在嘴里念叨

“明天就好了”——

奶水沖出一道鴻溝，至少在今日。

越來越輕的青春

和夢想

太陽光強烈的愛，像我剛剛盛開的青春

燃燒窗臺及白灰塵，走著走著時常被云掩蓋

被人聲鼎沸的人群淹沒

趕路或停下來，或在日子后面掏空身體

把自己一分為二。白天和黑夜

我呈現兩個面孔示人

很多不成熟的句子積壓過來時，我在帶著孩子散步

或推著風兒趕路，冷藏的心事在物質的標簽中越

來越輕

任它自由成長時，并不見得好，

女兒，像我的青春

日日漸增

詞語像火焰

每一個詞語都種植在一顆心上

一個詞語和另一個詞語截然不同

或剛硬或質地善良

而屬于我的詞語正種在我的眉心

想或不想

總忍不住多看一眼

正如我的女兒，總是在等待我抱一抱

她很明白。媽媽的心里住著個春天

而她就是

以后我的生命種多了火焰，多了沉重而輕松的愛

多了一個詞語——女兒

等黑暗睡去

黑暗里，人們睡在黑暗內外

輕聲呼吸。吐著生命的自由

一只手和另一只手安放在

人間，

女兒已睡。人們也先后睡去

我躡手躡腳，走進春天

打開燈，在一束白光里盛開千樹萬樹的相思

這么安靜。

在春天里穿針引線

喜歡坐著縫補小思緒，走著的時候也頗多

白光來襲時禁不住跳躍幾針，飛檐走壁

試圖把易逝的春光封鎖在黑暗之外，小心翼翼地

走在人間或磚砌的街道上，剔除句子里的雜草

那些小思想小如針尖，萬道白日光

跳躍來時我用針固定住，它發光的個性

針成為我的武器，依仗它行走在生活的邊邊角角

尋找失散多年的文字

與那些滾燙的淚對話或淺唱一番

時間，擲地有聲

這些飽食終日的歲月

很多無名的憂愁殺掉了安靜

我的時間戴上了春天的鐐銬，綠草地

白天空，都和我無關

除了上班，就是女兒。

時間像我眼里的淚，太久沒有流

每次流都掏空身體，塞滿黑色

躲避。讓眼淚多了借口

滾燙的愛，流逝無情的時間擲地有聲

女兒的牙齒又長了兩顆，還有兩處正冒尖

口水流個不停，時間跟隨著女兒的牙齒一起瘋長

我的時間在抱女兒的臂彎里一點點融化

變薄

時間像一張透明的網

白天盛滿陽光，天黑又漏掉所有的光線

聽——輕音樂《月光》

早晨，我置身愛的漩渦

從耳朵里拔掉冷卻的情話

塞上一段溫柔的音節，月光如水流動

我感受到很多故事在盛開

一朵朵的故事，一簇簇的兩人世界

相依在月光下

聽上一段音樂，我靜止在房間里的書桌旁聽花綻放

聽樓宇之間的煙火

此時我思念或親吻女兒的眉目

親吻她清澈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