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朋友都停留在波光里
或許望我,或許疲于奔命
擊穿胸口的風,如海豚躍出水面
發出一些清亮的歡呼
這些在野草之間的人
他們聚散往返,已熄滅內心之火
偶爾,想起分崩離析的光景
零落許多黃土。他們仿佛
看到了世間萬物
才把一生的光影收集起來,腌制
小段小段地切割,緩慢而精準
他們戰栗著勾勒自己的倒影
碧波涌起,在沉靜的秋日下午
我已走入夜晚,懷著一腔沉重的鹽水
于是
我決定再感冒一次,且不拒絕
所有該有的癥狀:
沉默、流俗,又遠離人群
我決定像夜半馬路上遲鈍的老狗
滿足于啃嚙帝國的艷情生活
濃墨重彩的玩意兒
昏昏欲睡而又欲罷不能
我決定忍氣吞聲地看著一屋的人
呼出長條白氣,吹捧遲來的嚴寒
我決定捆住自己的身影
然后吻他到紅腫、發癢,仿佛
出了一夏的痱子
我決定趕在你們之前作出決定
既然,你們都搶著過年
搶著完成一部寡廉鮮恥的流亡史
死去的人們都會重新回來
他們從不歡聚一堂
身體輕盈
卻凝重地播種,發芽,撐開頭骨
偶爾,他們也會浮出人海
翻曬呼吸、莽撞和陣痛
仿佛已是召喚
他們的道路不斷折回
判定一切虛無,只用巨大的雪片
給天空設下光煞
照見:喧囂的時間,逆流而上
海邊斷片
1、
麻雀注意到海水喧囂
罅隙之間,回響著更年期的不安
天空桀傲又陰沉
甚至云朵也少眠而浮腫
它懷疑,一只羽翼堅硬的鳥
是否該趕緊沐浴更衣
成年洶涌,少不得以身喂過往的魚
2、
到海上放花燈
就像把燈火點在我眼里
照見血滴稀釋在深藍
燃燒的云朵
一團團鼓脹起來,擠壓、逼迫
令海水對魚充滿敵意
3、
逆水而行,是一條窄巷
如表情緊繃的沙雕
沙粒的面目因擁擠而變得猙獰
它們相互排擠、推搡
拳頭一松,軀體便漫天飛舞
匯聚出風的歡呼
這迷幻的高潮奔騰起來
洶涌成眼前的大海,沒有邊際
而令人窒息
灰色
我蕩在街上,觀察
建筑物的灰與面部的灰
有層次上的不一致
而衣服的灰比較接近空氣的色澤
衣服里的魂魄便仿佛要融化了
我不時避讓其中疾走的一兩個
看不清他們的眼神
因為表情的灰模糊了內心的灰
偶爾,某輛報廢車的發動機響起
像扔出個一閃而逝的墨球
推我一下,和誰撞在一起
我的身體會被擠得很薄
像空氣中銹鈍的灰色刀片,不會反光
以至于,無法思考
雖然我一開始就和他們一樣
癡戀于觀察,而不曾有過思考
作者簡介:啊嗚,男,1982年生于江蘇海門,現居浙江舟山。有作品散見于《詩選刊》、《特區文學》等各類期刊和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