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蟻族”的社保困局與破解策略

陳敬

導讀：創造公平、維護公平、促進公平，是現代社會保障制度的宗旨和使命。但若該制度在政策制定和實施過程中存在各種問題，則可能破壞社會公平正義、影響社會健康發展進步，所以，“蟻族”社會保障權益方面存在的諸多問題必須加以重視。對上海地區部分“蟻族”進行問卷調查和訪談顯示，“蟻族”在社會保險和住房保障方面的權益存在制度性盤根錯節的復雜問題。因此，“蟻族”問題的標本兼治，須切實提升收入、調整社會保險政策、改善社會保險維權、探索貨幣型房租補貼。

一、城市“蟻族”及其現狀

（一）“蟻族”的界定

“蟻族”一詞作為“大學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的別稱，是廉思在《蟻族——大學畢業生聚居村實錄》（2009）一書中首次提出來的，認為“蟻族”能較為簡單準確地概括出低收入大學畢業生聚居群體的三個特點：高智，弱小，群居。此后，“蟻族”受到政府、公眾及媒體等各方關注，該詞被廣泛傳播、接受。筆者認為，以精準的定量描述對“蟻族”下定義難以合意，根據本文的研究特點，適宜采用定性描述：以上海為例，指在上海生活工作的大學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以“80后”為主，生源地一般為上海以外的地區，學歷為大專以上，收入一般低于上海市社會平均工資（月均3?896元）①；主要居住在單位集體宿舍、合租在私人房屋或類似學生宿舍的求職公寓中。這一界定將“蟻族”群體與同齡人中的新生代農民工及收入較高的高校畢業生區別開來。

（二）城市“蟻族”的概況

“蟻族”主要分布在全國的各大直轄市及省會城市中，廉思根據大學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所處的不同地域，分別將其命名為京蟻（北京）、滬蟻（上海）、惠蟻（廣州）等。有關學者對北京、上海、武漢、鄭州等地“蟻族”的調查研究顯示，“蟻族”大多就職于中小私營企業，不僅收入偏低，工作不穩定，而且相當比例的人缺少加班費、社會保險等勞動權益保障，“月光族”較為普遍，居住空間狹小。另外，“蟻族”家庭一般為農村或中小城市，家庭收入中等偏下，社會資本缺乏，“蟻族”大多背負較重的物質和精神的壓力。而城鄉之間、地區之間發展差距的縮小以及經濟發展方式轉型升級絕非一日之功，從源頭上消除“蟻族”形成的因素無法一蹴而就，因此，“蟻族”群體的擴大趨勢一段時期內難以逆轉，“蟻族”仍將會繼續產生和存在。

（三）本次調研中受訪“蟻族”的基本生活工作情況

鑒于上海地區“蟻族”總體無法確定，故本次調研基本采用滾雪球調查法，一方面從已畢業同學、朋友中尋找合適的調研對象，并由他們進一步介紹其同事、合租室友中的“蟻族”接受調研；另一方面筆者調查了位于上海市徐匯區的Z“求職公寓”和B“白領公寓”兩個典型的“蟻族”居住地，對其中的部分“蟻族”進行了問卷調研和訪談。調查時間為2011年10月23日到同年11月底，以盡可能避免上海市最新社會保險政策尚未落實到位引起的誤差。②總共取得有效問卷200份。

受訪“蟻族”主要為非上海戶籍的“80后”，受訪者年齡區間介于22歲到30歲之間，平均25.2歲，其中，23歲到27歲年齡段較為集中，約占80%；男性和女性分別占受訪人數的48%和52%，這一比例受筆者本人社交網絡影響，女性略多，但基本均衡；戶籍方面，非上海戶籍人數比例為93.5%，占絕大多數，外地非農業戶籍人數和外地農業戶籍人數分別占總人數的55.5%和38%。本次調研受訪“蟻族”的最高學歷分別為大專39.5%、本科54.5%、碩士及以上6%，畢業時間集中在2007年到2011年，也就是說，85.5%的人在畢業五年以內。本次調研受訪“蟻族”中的91%為全職就業狀態，處于實習和失業狀態的分別占6%和3%；近九成（88%）集中在私企或民企就職，另外，在國有企業的比例為4%，集體企業為2.5%，三資企業為0.5%，個體經營單位為5%；③受訪者的收入主要集中在2?000-3?000元，收入1?500元以下的受訪者占4%，1?500-2?000元的占25%，2?000-3?000元的占58%，3?000-4?000元的占11.5%，4?000-5?000元的占1.5%。在每月收支狀況方面，受訪者中僅有5.5%的人“結余較多”，“收支平衡”的為22%，而“略有結余”的為46%，有26.5%處于“收不抵支”的狀態。受訪“蟻族”超過一半（57%）居住在中環、外環之間，33.5%的人居住在中環以內，9.5%的人居住在外環以外；具體居住狀態而言，78%的人與他人合租在私人房屋，15.5%的人住在由工作單位提供的宿舍，其他少量居住在保障性住房中；大部分人（84%）每月住房支出費用在1?000元以下，500-1?000元的為56.5%，500元以下為27.5%，另有16%的人每月住房支出在1?000元到2?000元之間。受訪者大部分來自縣級市、鄉鎮及農村和中低收入家庭，來自地級市、直轄市及省會城市的僅占約五分之一（21.5%），家庭年收入在5萬元以上的僅占約四分之一（23.5%），因此，大多數“蟻族”的家庭社會經濟條件較為一般。

二、“蟻族”社會保障的問題

社會保障制度作為一項基本的社會制度，宏觀上具有促進社會公平，穩定社會秩序，調節社會發展等功能，微觀上體現為分散個體風險、減少貧困、保護人力資源之作用。④美國學者貝克爾提出，“增加身心健康是向人力資本進行投資的一種方法”。⑤從理論和實踐來看，社會保障本身包含的醫療保障及整個制度帶來的托底作用無疑會帶來相對穩定的安全預期，從而有利于“蟻族”的身心健康，促進其提升人力資本存量，在社會流動中獲得更多的上升機會。已有調查研究顯示，由于本身在勞動力市場上的弱勢地位和戶籍制度的障礙等因素，“蟻族”的社會保障存在相當程度的缺失,⑥健全“蟻族”的社會保障是相關研究中屢次被提到的問題之一。在我國基本社會保障制度覆蓋對象不斷擴大，內容體系不斷豐富，保障水平不斷提升的背景下，“蟻族”的社會保障卻存在種種問題，這一現象，值得我們去探究發掘其中的問題。

社會保障作為一個外來詞匯，其涵義界定在目前中國學界尚存爭議。基于我國目前的社會保障框架體系及社會保障發展水平之現狀，結合“蟻族”這一群體的特點，本文所討論的“‘蟻族的社會保障問題”主要指與“蟻族”的基本工作生活和發展密切相關的社會保險和住房保障等方面的問題。

（一）社會保險方面存在的諸多問題

上海市于2011年6月調整了轄區內的社會保險政策，頒布《關于外來從業人員參加本市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有關問題的通知》、《關于外來從業人員參加本市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若干問題的通知》、《關于外來從業人員參加本市工傷保險若干問題的通知》、《關于本市郊區用人單位及其從業人員參加城鎮職工社會保險若干問題的通知》等四個文件，將所有在上海市就業的外來從業人員和郊區用人單位從業人員納入了上海市城鎮職工社會保險范圍，規定“今后（2011年7月1日起）與本市用人單位建立勞動關系的外來從業人員，都應當參加本市城鎮職工社會保險，并按照本市規定的繳費基數和比例繳納社會保險費”，并限定了三個月的辦理期限（即2011年7、8、9三個月）。“蟻族”絕大部分作為非上海戶籍勞動者，其社會保險權益在法律制度層面得到了明確規定和保障。然而，根據問卷調研和訪談，上海“蟻族”實際的社會保險權益保障卻未盡完善，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1.受訪“蟻族”參加上海市城鎮職工社會保險人數僅過半

總體看受訪“蟻族”參加社會保險的比例較高，達90%以上，但是其中存在各種問題。被調研的“蟻族”中，只有53.5%的人參加了上海市城鎮職工社會保險，20.5%的人參加了外地城鎮社會保險，16.5%的人參加了新農合或新農保，9.5%的人沒有參加任何社會保險。在受訪對象中只有一半的人被上海市城鎮職工社會保險覆蓋，有十分之一的人完全不享有任何應對風險的社會化保障措施。參加外地城保或新農合、新農保的人，雖然表面看來也通過繳費獲得了一份保險，納入了社會保險擴面的“成果”之中，但在目前的制度設計下，這種名不副實的“保險”無疑使“蟻族”的合法權益受損，對“蟻族”的身心健康亦非常不利，特別在遭遇工傷、疾病等風險時，難以通過社會化機制獲得經濟和服務的保障。長遠來看，由于各種保險類別特別是新農保與城鎮職工養老保險的養老保險繳費額度、主體均有較大差異，這種狀況對其養老保障權益也構成隱患。

有的企業為員工繳納外地分公司的社會保險，但員工長期在上海工作，這種做法，不符合上海市關于社會保險繳費的相關規定，也為員工享受社會保險權益制造了障礙。這一做法的原因在于，根據有關規定，不同地區以當地社會平均工資為基準采用不同的繳費基數。從全國范圍來說，上海市社會平均工資相對較高，所以就強化了用人單位異地交社保減少用人成本的逐利動機，而異地參保會使“蟻族”在享受醫療保險、工傷保險待遇方面存在一些不便和實際利益受損。調查中，Z“求職公寓”中的一位女性“蟻族”，她參加的保險是外地城保，但他們公司很多員工參加的是上海市城保，繳納何種保險依據是否為核心員工，老板“看人下菜碟兒”。如此將商業保險中某些險種的邏輯運用到了以底線公平為宗旨的社會保險上，在監管不嚴的情況下，“蟻族”的社會保險權益受到侵害，在全社會范圍看，則起到了逆向分配的作用。

另外，自從2008年《勞動合同法》實施后，社會保險繳納進一步嚴格規范，勞務派遣遭濫用亦愈發屢受詬病，這是《勞動合同法》嚴格保障勞動者勞動權益之后企業大量使用的規避相關費用支出的“妙計”之一。企業節約用工成本的同時，讓勞動者的合法權益受到了侵害。本次調研中，許多“蟻族”異地參保的原因就在于屬于勞務派遣用工，社會保險由勞務派遣單位繳納。⑦

2.試用期保險被用人單位有意規避

在圖省錢圖省事的動機作用下，用人單位采用各種規避方式拖延為其單位勞動者辦理繳納社會保險的時間，損害其社會保險權益。本次調研中約有一半的被調查對象在試用期沒有社會保險。我國《勞動合同法》第二章第十九條明確規定“試用期包含在勞動合同期限內”，同樣根據該法規定，社會保險是勞動合同的必備條款之一。所以，用人單位理應為勞動者在試用期繳納社會保險。試用期沒有社會保險為“蟻族”帶來各種風險隱患。M是上海大學2011年畢業的碩士研究生，月收入約3?000元，在其新入職時，被公司告知，等試用期結束再為其補繳社會保險費，因為其是碩士學歷，公司對其已算“禮遇有加”，有的大專或本科畢業生則是試用期不辦社會保險，等試用期結束公司為他們辦理社會保險從試用期結束開始算起。在此種情況下，員工在試用期一旦出現疾病、工傷等情況，就只能自己負擔這些費用，社會保險的分散風險功能就失去了意義。

3.采用最低繳費基數現象普遍

社會保險繳費基數不僅是用人單位計算并繳納社會保險費的依據，也是社會保險政策制定者根據各險種收支情況進行保險精算的結果。2006年原勞動和社會保障部下發的《關于規范社會保險繳費基數有關問題的通知》（勞社險中心函〔2006〕60號）文件中，對社會保險繳費基數的確定原則、繳費基數計算的具體辦法等都做了相應規定。2011年實施的《社會保險法》明確規定用人單位的繳費基數為本單位職工工資總額，職工個人繳費基數則依據職工本人工資數額計算。但很多企業繳費隨意性較強，一般按照最低繳費基數繳費，即社會平均工資的60%。在調查中發現，按最低繳費基數來繳納社會保險在“蟻族”所在工作單位非常普遍，這不僅使相關“蟻族”“打折”享有有關社會保險權益，從全局和長遠來看，將危害社會保障制度的財務可持續性。

（二）難以受益于目前的住房保障制度

迄今為止，上海已經基本構建起廉租住房、經濟適用住房、公共租賃住房和動遷安置住房“四位一體”的住房保障體系，其中，發展公共租賃住房的主要目標是解決城鎮戶籍青年職工、來滬務工人員和引進人才等常住人口的階段性居住困難。雖然原則上“蟻族”應納入公共租賃住房保障范圍，但每年有大量人口涌入上海，公共租賃住房近期看終歸是僧多粥少，又面臨著資金籌集難、房租定價偏高及相關配套不健全等種種問題，即便是按照政府規劃的數量開工和交付使用，也難以滿足所有中低收入者的需要。根據目前公共租賃住房的供應數量、房租定價、申請條件和分配規則，⑧較長一段時間內“蟻族”解決住房問題的主要渠道仍將是租賃私人房屋。

在調查中發現，受訪“蟻族”很難得到住房保障，大部分（78%）受訪“蟻族”與他人合租在私人房屋。“蟻族”中除了少數人能住在單位提供的宿舍以外，絕大部分人是基本享受不到任何住房保障的。在調研中發現，B“白領公寓”在一層樓中房間非常密集，與類似學生宿舍的Z“求職公寓”相比，B“白領公寓”房間的隔斷滿足了房客生活私密性的要求，但過于密集的房屋也使火災等隱患的危害大大加重，而且該“白領公寓”存在管理不嚴格的嫌疑，筆者進出該公寓沒有被要求出示任何證件。所以，“蟻族”不僅實際上被排斥于住房保障制度之外，而且面對的私營租賃環境也不夠安全規范，這需要引起注意。

三、維護“蟻族”社會保障權益的思路

（一）提高“蟻族”的收入

對于“蟻族”來說，享有社會保險以個人和單位的繳費為前提，而個人社保繳費的基礎來自于收入，眾多“蟻族”不愿繳納社會保險費的原因就在于，繳費對“蟻族”這一收入較低群體的即期消費有較大的擠出壓力。因此，擴大社會保險對“蟻族”的覆蓋程度，提高其社會保障享有水平，都應以提高其收入為前提。一方面，改革初次收入分配制度。我國“勞動收入在國民收入初次分配中的占比不斷下降，從1983年全國勞動報酬GDP的比重為56%，至2010年下降為39.6%，27年來一路下降”。⑨初次收入分配不公和勞動報酬占GDP比重偏小，是國家經濟社會發展面臨解決的重大問題之一，只有深入解決這一問題，才能從源頭上提升“蟻族”的收入。另一方面，大力促進產業結構升級。“蟻族”有較高的人力資本存量，大多適合從事服務行業，產業結構的升級能夠讓更多包括“蟻族”在內的從業者獲得更多的報酬。若“蟻族”收入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其社會保險繳費壓力會得以緩解，社會保險的再分配作用亦可得以更好地發揮。

（二）適當調整社會保險繳費政策

一是調整中小企業的社會保險繳費基數和繳費率。社會保險繳費基數的基礎是社會平均工資，在統計計算社會平均工資時，要將中小企業、個體私營企業的工作人員的收入納入到統計范圍，另外還應適度調整目前“總工資額/總人數”得出平均工資的計算方法，將統計數據中工資的眾數、中位數納入考量范圍，使社會平均工資得以真實反映各類人群的實際收入水平，從而確定科學合理的社會保險繳費基數。在此基礎上，根據中小企業的經營狀況、資本實力、用工規模和創辦時間以及職工收入等實際情況，充分切實考慮企業和職工的承受能力，本著促進就業和企業長期發展的原則，科學設定適合不同工資水平人員的不同檔次的繳費率，以減少中小企業和個人因經濟壓力而產生的消極對待社會保險繳費的情況，有利于保證低收入者也能夠盡可能享受相應水平的社會保險待遇，以上措施會相應減輕中小企業和職工的繳費負擔。為了保證社會保險待遇維持在合理水平，還應該完善社會保險籌資機制，加大財政投入，⑩讓政府承擔自身應履行的社會保險責任，使中小企業和其中的職工輕裝上陣創造更多的社會財富。

二是社會保險補貼和減免優惠政策應公平適用于轄區內的所有中小企業和職工。對戶籍人口創辦的企業和解決戶籍人口就業的企業在社會保險優惠政策上的傾斜，表面看能暫時促進戶籍人口的就業，但長期看破壞了所有企業公平競爭的規則，不符合市場經濟主體一律平等的原則，不利于地方經濟的健康快速發展。所以，應改變這種以戶籍為依據的社會保險補貼方式，對所有需要幫扶的企業和個人給予合理社會保險補貼和減免優惠，這樣才能使大多數非上海戶籍的“蟻族”能在企業經營及個人收入不好的情況下，也能被社會保險這一安全網覆蓋，為暫時的生活和將來的發展奠定最基本的物質基礎，也為地區經濟發展提供長久動力。

（三）改善社會保險維權環境

一是提升“蟻族”維權意識。一方面，高校應向每一位學生提供社會保險等方面的社會保障常識指導，用人單位面對“隨時準備主張社會保障權利”的大學畢業生時就會減弱其違法沖動，采用各種手段規避社會保險繳費等情況自然會減少。另一方面，政府有關部門、工會、居委會及有關NGO組織應通過多種途徑加強社會保障宣傳，使人們了解最新的社會保障制度的重要意義、基本原則和各項政策，才能在全社會形成公民知法懂法倒逼企業謹慎守法政府嚴格執法的良性循環。

二是提供社會保險維權幫助。要通過工會和NGO等社會組織的力量為“蟻族”維權提供幫助。市總工會和區縣工會尤其應發揮主導作用，提供及時詳盡的相關信息咨詢服務，并在仲裁或訴訟階段給予指導服務。鼓勵更多的NGO組織參與幫助“蟻族”維權，通過兩者的互動，更有利于產生良好的社會效應。另外，要努力形成企業遵紀守法的市場大環境。創新管理方式，加強執法檢查人員隊伍、裝備建設，嚴格進行社會保險申報繳費監察，只有絕大部分企業都是嚴格守法的市場環境下，才能使擔心“贏了官司，丟了工作”的“蟻族”對未來的就業充滿信心，減少后顧之憂。

（四）解決當前“蟻族”住房保障問題的建議

一是規范私營房屋租賃管理。目前應該特別注重規范私營房屋的租賃管理，使承租者的合法權益能得到保障，以此來維護他們的生存權和居住權，是住房保障制度的應有之義。一方面，政府應該通過嚴格規范管理和監督檢查保障租住私人房屋者的人身財物安全。制定嚴格規范的安全管理制度，通過大力宣傳以及對房屋經營管理者和工作人員的培訓來促進貫徹落實，定期、突擊對這些租住房進行安全檢查，細致全面排查各類安全隱患，并及時糾正。對分散于各居民小區里的居住房屋租賃情況，應該靠當地居委會在日常管理中強化各租戶的安全防范意識來提高安全系數。另一方面，加強保護承租者的利益。2011年頒布實施的《上海市居住房屋租賃管理辦法》（滬府令第68號，以下簡稱《辦法》），規范居住房屋租賃行為，保護居住房屋租賃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促進居住房屋租賃市場的健康發展，其中許多條款都詳細規定了對承租者的保護，但是，由于該《辦法》尚未上升到法律層次，盡管規定了違反此辦法規定的懲罰措施，其具有的實際效力仍然不夠強。所以，需要地方有關部門加強監督，提高相關規定的貫徹落實力度，使承租者的利益得到切實保障。

二是積極發展貨幣型房租補貼方式。一方面加快探索政府主導的貨幣化房租補貼，對在上海有穩定工作的勞動者進行摸底統計，建立并定期更新“花名冊”，對收入符合住房困難條件且尚未享受其他住房保障者，給予房租差額補貼，使其基本生活不至于陷入困境，保證底線公平。這一政策的實施有賴于收入監管制度和個人信用制度的建立完善，應在這些配套工作完成的基礎上有序展開。另一方面，要充分認識到“住房保障的目標設定非常重要，一要量力而定，二要漸進而設”，?所以，在現階段住房保障制度未完全公平覆蓋所有人的情況下，應鼓勵企業為低收入員工發放合理數額的房租補貼，對此給予稅收、補貼優惠，根據員工收入的不同對企業發放住房補貼采用不同財稅政策，矯正目前未分類分層的企業職工福利費財務管理規定帶來的弊端，?這樣不僅有助于通過較少的公共財政投入解決低收入者的住房難問題，而且利于促進勞資關系穩定和諧，提升企業競爭力。

四、余論

創造公平、維護公平、促進公平，是現代社會保障制度的宗旨和使命。?然而，若該制度在政策制定和實施過程中存在各種問題，則可能破壞社會公平正義，影響社會健康發展進步，“蟻族”的社會保障權益方面存在的諸多問題必須加以重視。社會保障是一項政策性強、牽涉面廣的復雜社會系統工程，在本文的調研和文本寫作過程中，筆者切實體會到了各有關制度之間盤根錯節的關系。因此應切實分析存在的問題，標本兼治，協調各方利益，堅持以人為本，以社會保障制度和其他有關配套制度的發展完善來保障“蟻族”的生存和發展問題。相信隨著政策的進一步完善，“蟻族”的社會保障狀況會相應得到改善，但是必須有相應的政策配套和監察措施切實促成這一改善。

說明：本論文獲上海大學第五屆研究生創新基金項目資助，項目編號：SHUCX112332。

注釋：

①根據上海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統計局公布的上海市2010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為3?896元，2011年該數據為4?331元。

②由于采用滾雪球調研法，不確定“蟻族”總體的情況下，加之調查時間與上海相關的勞動和社會保障政策變動步調存在一定的重合，政策的執行又存在實際的滯后性，所以，數據分析方面難免存在一定的誤差。

③指失業者的工作單位性質為失業之前的工作單位的性質。

④李珍：《社會保障理論》，北京?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社，2007年版，第21-22頁。

⑤[美]加里?S?貝克爾：《人力資本:特別是關于教育的理論與經驗分析》，梁小民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版，第37頁。

⑥根據廉思帶領的團隊所做的調查統計，2008和2009兩年的“三險”覆蓋率分別為46.4%和57.5%。

⑦上海市2012年2月出臺了《關于規范本市勞務派遣用工管理若干意見（試行）》，明確只要勞務派遣用工行為發生在本市的，就必須按照本市標準，在本市繳納社會保險。

⑧2012年4月份的調查顯示武漢、上海等地的公租房目前均出現了低申請率、高空置率的情況，主要原因在于集中建設的保障房地段較偏、配套不全、租金相比市場價格沒有明顯低價優勢。

⑨李超：《包容性增長下“按勞分配”理論的再認識——兼評勞動收入GDP占比持續下降》，《探索》2012年第1期，第85頁。

⑩何文炯：《十二五社會保障主題：增強公平性和科學性》，《社會保障研究》2011年第1期，第194頁。

?郭士征：《關于住房保障的若干理論問題》，《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08年第5期，第29頁。

?《財政部關于企業加強職工福利費財務管理的通知》(財企〔2009〕242號)規定企業為職工提供的交通、住房、通信待遇，已經實行貨幣化改革的，并按月按標準發放或支付的住房補貼、交通補貼或者車改補貼、通信補貼，以及企業給職工發放的節日補助、未統一供餐而按月發放的午餐費補貼等，不再納入職工福利費管理，而應當納入職工工資總額管理，要征個人所得稅。這一政策主要為了打擊壟斷企業補貼遠高于工資從而避稅的行為。

?鄭功成：《中國社會保障改革與發展戰略——理念、目標與行動方案》，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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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