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秋
生活在都市鋼筋混凝土構筑的森林中,早已習慣了汽車的鳴叫和人群躁動的日子,對噪音的麻醉和疲憊已經成為一種對大自然的歪曲和無奈。街口那塊分貝測試牌總在不停跳躍著,顯示著這座城市的喧鬧與繁華。這個夏日就變得更加讓人煩躁不安了。
這樣的夏日,這樣的城市,人們都躲進了室內,享受空調帶來的春天。坐辦公室的用著無需自己掏腰包的免費空調;有條件的寧愿花自己口袋中的鈔票買來一份清涼;沒條件的就想方設法去“借”一份涼爽,他們走進超市,或者躲進銀行等有空調的公共場所,暫時偷得一份清涼;再或者干脆三五成群圍坐在某個通風口抹紙牌打發燥熱的日子。
想起兒時家鄉的竹床,鄉村的夏別有一番情趣。清早趁涼快出工干活,中午躺在樹蔭下或者門口的青石板上美美睡上一覺;水牛們則泡在水塘里反芻,依稀可以看見唾沫垂涎,黃牛則躺在樹蔭下悠閑地甩打著拂塵似的尾巴,驅趕身上的蒼蠅和叮咬的蟲子,似乎這夏與它們無關。
盡管是同樣的烈日高照,卻另有一份清幽,遠離了都市的喧鬧和煩躁,除了樹上知了的高歌和偶爾的狗吠,再也不會有聲音來干擾。耳清目靜,將都市積攢的耳垢一點點向外掏,眼中多了分恬靜,少了流動的車水馬龍,整個人顯得清靜了很多。
黃昏時分,在竹床主打的交響詩里,還有躺椅、席子等輔助納涼之物,那道風景次第展開。男人們扛起自家的竹床,也有女人和孩子抬著竹床來占位子的,都擺放在村邊那塊被稱作道場的空地上,一家要擺上兩、三張竹床,然后用水桶從附近的水塘取水來潑灑在自家的竹床周圍和底下,如果時間來得及,就連同竹床一起潑個痛快。吃罷夜飯(也就是晚飯),更多的人加入了這鄉村盛夏之夜的露天大會場,陸陸續續地,道場附近平坦的草地上鋪展著各樣草席、或者半舊的床單,只要能派上用場的全都拿了出來。孩子們走東家竄西家,跳過來蹦過去,火熱一片;大人們就在自家竹床前點起“狼煙”,其實就是一個火把,最好是用艾草類的驅蚊極品,點燃又不能讓其燃燒,加適量的水,讓其生煙驅蚊,偶爾竄起火苗,趕緊用腳踩滅。頓時青煙四起,空氣中彌漫著較濃的煙草味和艾草的香味。老人們拿起蒲扇為孫兒送風驅蚊,熱鬧夠了的孩子們則靜靜地躺著聽大人們講故事。
鄉村的夜很黑,濾掉了城市的浮躁和如晝的燈光,剩下很純粹的黑,除了天上的星星、月光和偶爾飛來的螢火蟲外,再也沒有其它的發光體,比如,城市的霓虹燈、車燈……整個的鄉村沉浸在一種靜謐之中,除了蟲子的演奏,知名的或者不知名的。
清晨,鄉村在鳥兒的歌聲和公雞的啼叫聲中醒來,沐浴著雨露陽光,新的一天又開始了!